第6章
陳氏接過參茶,喝了一口,愈發覺得嬤嬤言之有理,眼下正是緊要老爺的時候,萬不能再給自己找些不必要的麻煩回來,放下茶盞,嘆息一聲
「四姑娘哪兒,讓大夫再去瞧瞧」
「是,奴婢這就吩咐下去」蘇陳氏忽然想到了什麼
「李姨娘哪兒這些日子可還安分?」
「回夫人,安分,老爺這段時日忙著應酬,連著三日沒去她哪兒院兒里了」
蘇陳氏眉眼滿是陰沉:「哼,才短短三日,好好盯著她點兒,哪怕老爺不去她哪兒,那東西也不能斷」
「夫人放心,奴婢都是親眼看著她喝下才離開的」
「嗯,她當年沒有經過我的授意竟敢趁我有孕之時爬了老爺的床,若非看在她自小伺候我的份兒上我豈會留她一條賤命,甚至讓她生下三姑娘,還讓她現在這麼得寵,早知道當初就該弄死她」
「這一切都是因為夫人心善仁慈,以德報怨」
蘇陳氏有些不耐的揮揮手「好了,我也有些乏了,你先退下吧」
「是」
蘇雲卿迷迷糊糊的睡著,夢中是與府上幾個姐妹玩耍時的場景,在祖母院中嬉鬧,將祖母養的花兒踩踏的場景,祖母從不曾懲罰過自己,只是板著臉說她是女兒家,要端莊些,懂事些,而自己呢!只覺得她太嘮叨了,從不曾將她教導自己的話放在心上,甚至一意孤行為李必做了許多錯事,一步錯,步步錯。
所有的往事都一幕幕的浮現在她的眼前,眼角的眼淚也緩緩流下,急匆匆趕來的蘇老夫人坐在床榻邊上看見她眼角的淚水,心疼地伸手給她擦拭著,慈愛的呼換著她
「四丫頭,醒醒,祖母回來了」床榻上的蘇雲卿仍舊毫無動靜,蘇老夫人有些生氣的看向蒹葭
「不是說的四姑娘醒了嗎?」
「老夫人,四姑娘是真的醒了,許是喝了葯睡有些睏乏」老夫人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溫柔的撫摸著雲卿的臉頰,這孩子同她母親長得十分相似,看到她就像看到了她母親一般,·老夫人的眼眶不禁也有些濕潤了起來。
雲卿睜開朦朧的眼睛,看得不真切,只是那溫柔撫摸著自己臉頰的手傳來的溫熱熟悉感告訴她是祖母,她顧不得許多用力的起身撲進老夫人的懷中哭泣著
「祖母,祖母,我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祖母,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害您難受,我害您失望了」蘇老夫人任由她在自己的懷中哭訴著,一手輕輕的拍著她的背,一手撫摸著她柔順的黑髮,一雙眼睛也開始變得渾濁起來了
「四丫頭從不曾讓祖母失望過,乖啊,別哭了,你哭得祖母心都碎了」蘇雲卿在她的懷裡哭得不斷的打嗝,一雙清澈如琉璃般的眼眸此時充滿了血絲,紅腫著眼睛看著一如當年仁和慈愛的祖母哽咽著
「祖,祖母」
蘇老夫人伸手給她擦拭著臉上的鼻涕眼淚:「瞧瞧怎麼哭得這般傷心難過」
「祖母,我錯了」
「怎麼又錯了?」
「我弄髒了祖母的衣衫」老夫人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就看到自己胸前一片狼藉,慈愛的一笑,拍著蘇雲卿的腦袋
「我當是什麼呢,衣衫髒了祖母待會兒回去換下讓婆子洗了就是」
「祖母」
「好了好了,你剛醒來,身子還虛弱別哭了,仔細身子」隨後轉身對著站在後面擦著眼淚的蒹葭道
「四丫頭醒了后大夫來瞧了嗎?」
「回老夫人,還沒有」
「何嬤嬤,你去請大夫來給四丫頭診脈,順便看看這手上的傷是不是也該換藥了」
「奴婢這就去」何嬤嬤剛跨出門檻就看到容嬤嬤帶著許大夫過來了,容嬤嬤笑著同何嬤嬤打招呼
「何嬤嬤你這是要去哪兒呢?」何嬤嬤皮笑肉不笑道
「正要去請大夫,這不你就帶著大夫來了」
「是呀,夫人聽聞四姑娘醒了就讓我帶許大夫過來給四姑娘瞧瞧」
「還是夫人想得周到」許大夫進屋對著蘇老夫人行禮
「老夫人」
「許大夫來了,快給四丫頭看看」許大夫點頭示意後上前給蘇雲卿把脈
「老夫人,放心吧,這四姑娘的燒已經退了,就是脈象有些虛弱,應當好生靜養,膳食上切莫急著大補,先以清粥小菜最為適宜」
「有勞,你再看看她胳膊上的傷是否要換藥了」許大夫解開雲卿手腕上的繃帶,因為她昏睡的這幾日,傷口沒有處理好,已經潰爛得不成樣子了
「四姑娘,老夫得去掉這上面的腐肉,有些疼,您忍著些?」蘇雲卿點了點頭,許大夫從藥箱里拿出小刀,藥瓶,繃帶等,小心翼翼的將腐肉去掉,撒上藥粉,雲卿緊咬著雙唇不發一言,這一幕看在蘇老夫人的眼裡,有些擔憂,這丫頭以往磕碰到哪兒了都要哭上一番,今日換藥硬咬著唇強忍著,她又是心疼又是驚奇,換好葯后,許大夫站起身朝著蘇老夫人一禮
「四姑娘胳膊上的傷因為這次意外導致潰爛有些嚴重,其他都是皮外傷無妨,胳膊上的傷定要好生養著,不要碰水,不要用力」
「有勞許大夫了」
「老夫人客氣了」
「嬤嬤,送許大夫出去」
「是,許大夫這邊請」何嬤嬤帶著徐大夫出去,容嬤嬤見狀也行禮告退,蘇老夫人拉著蘇雲卿的手
「疼嗎?」雲卿蒼白著一張小臉搖搖頭
「祖母,不疼,一點兒也不疼」
「說謊,這次是祖母不好,沒能護好你,讓你受苦了,日後疼就喊出來,彆強忍著」
「不疼,真的一點兒也不疼」
「你這丫頭就是嘴硬,這往後呀,不管是誰的生命都沒有自己的生命重要知道嗎?」
「嗯,雲卿知道了」可是祖母,在雲卿的心中,您的生命比什麼都重要!蘇老夫人伸手將她抱在懷裡,伸手拍著她的後背,蘇雲卿也十分乖巧的依偎在她的懷中,心裡默默地發誓,自己一定要護祖母安穩。
戌時三刻,蘇府的大老爺,穿著墨藍色圓領窄袖袍衫,頭戴襆頭的蘇明帶著小廝打著燈籠回來了。
剛一進府就被早早等在門口的綠竹給攔下了,喝了些酒的他有些不耐煩
「何事?」
「大爺,老夫人請您過去一趟」聽聞是蘇老夫人有請,酒勁兒瞬間清醒了幾分,問道
「母親什麼時候回來了?」
綠竹恭敬地回答
「今個兒上午剛回來,請大爺過去一趟」
「嗯」跟在綠竹身後進入德康院,走入內室,他恭敬的揖手行禮
「兒子見過母親,母親安」
蘇老夫人轉動著手裡的念珠,抬了抬眼皮看向他
「回來了」
「嗯,兒子今日有些應酬,回來得稍晚!請母親責罰」
「如今你升遷了,有些應酬是應當的」
「兒子謝母親體諒,母親怎麼回來了?」
「怎麼?不希望老身回來」
「兒子不敢,兒子只是想母親要回來應當派人知會兒子一聲,兒子也好派人去接您老」
「你這話說得倒是與你那媳婦兒如出一轍」聽聞自己母親如此說道,
蘇明急忙道
「母親,可是夫人那裡惹您不痛快了」
蘇老夫人擺擺手
「自古以來這婆媳關係便是一道難題,談不上她惹我痛不痛快,倒是你,咳咳咳咳」何嬤嬤端了茶伺候她喝下,隨即伸手給她順著氣兒,蘇明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惹得母親如此這般,趕緊雙膝跪地,誠惶誠恐
「母親息怒,一切都是孩兒的錯,母親身子緊要」
「府上發生的事情你全然不知?」蘇明有些驚訝地望著蘇老夫人
「母親何出此言,府里出了什麼事?」
「你說你是如何為人兄,為人父的,洪兒那邊鬧著要分府你不知道,府上姑娘險些沒了命你也不知道」蘇明知道能讓母親如此緊張動怒的也唯有四姑娘了,連忙認錯
「母親說的是,這些時日因為應酬是孩兒疏忽了,還請母親責罰」
「在官場上摸爬滾打了這麼些年,能有今日實屬不易,你雖是官吏,但也是人夫,人兄,,人父,莫要顧頭不顧尾,如今,我年事已高,不知還能陪你們幾年」
「母親,您定會長命百歲,福壽綿長,還請母親千萬保重」
「我的身子骨我自個兒知曉,既然我今日回來了,這府上一切事務還是由我來安排打理,至於大兒媳婦那邊,你待會兒轉告她,晨昏定省就免了吧,好生教養府上的公子姑娘們才是緊要的」
「是,兒子知曉了」蘇老夫人有些不耐的揮揮手
「時辰不早了,你也回去好好歇著吧」
「是,母親也早點安置」
「嗯,下去吧」
「兒子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