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陳氏正在盛華院里等著蘇明的歸來，久等不至，陳氏也有些焦躁煩悶了起來

「這都什麼時辰了，老爺怎麼還沒回來，可又是去了李姨娘的院子？」

容嬤嬤安撫著她

「夫人莫要著急，奴婢派人去前院看看」

「快去」

「是，夫人」容嬤嬤讓大丫鬟秋霞去前院打探情況，秋霞提著裙擺小跑著出去，不大一會兒帶著一身寒氣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陳氏有些焦急地追問著

「怎麼樣？老爺呢？」

「回夫人，老爺方才就回來了，被老夫人請去了德康院說話」聽到這兒，陳氏懸著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些，對她來說，只要老爺沒去其他姨娘的院兒里就是一件好事

「我讓你們給老爺燉的湯好了嗎？」

「夫人，方才就燉好了」

「估摸著時辰，老爺也該回來了，去端上來吧」

「是」滋補的湯剛端上來，蘇明就帶著一身寒氣走了進來，雖已年近四十，但讓那容貌仍舊俊雅秀氣，陳氏見他回來了，喜笑顏開的迎了上去

「老爺您回來了」與陳氏熱情相反的是蘇明冷淡著臉

「嗯，回來了」蘇明越過她，走到一旁的椅子前坐下，伸手端起早已沏好的茶喝了一口，陳氏見狀臉上的笑僵了一下，很快恢復如常，從容嬤嬤手上的托盤裡端起燉湯走過去

「老爺，妾身特地命人給您燉了湯，您嘗嘗」

「我不餓，你自己喝吧！」陳氏見此情形，他剛從老夫人的院兒里回來就如此態度，定然是老夫人同他說了些什麼，與其讓他這般冷淡地待自己，不如先認錯得了，於是她將燉湯遞給容嬤嬤，柔聲細語地詢問：

「老爺可是為了二房和四姑娘的事情生妾身的氣了」

「沒有」看著他那不快的神色，陳氏心下一橫跪在了地上，蘇明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老爺，妾身知道自己不該瞞著你二叔一家要分府獨居的事，也不該瞞著你四姑娘出事的事情，可是老爺，我知曉您和母親心疼四姑娘，如今你剛升遷不久，正是緊要關頭，若我將這事說與你聽，豈不是給你添堵，若是叫這長安城裡其他的高門貴族知曉了，少不得會說老爺您家宅不寧；而母親呢，一向疼愛四姑娘，此番在相國寺禮佛已半月有餘，若是告知她老人家，她定會心急奔波回來，母親年邁怎麼經得起這般奔波驚嚇」

說到這裡她擠出了幾滴眼淚，原本板著臉的蘇明也有些鬆懈了下來，陳氏斜著眼見狀，知道他是心軟了，繼續道

「妾身知道這一切都是妾身這個長嫂，嫡母沒有做好，若是妾身做得再好些，二叔一家也不會鬧著分府獨居，四姑娘也不會受傷，老爺您今晚也不會被母親訓斥，更不會因此煩心，這一切都是妾身的錯，都怪妾身」

聽她這樣一說，蘇明是徹底沒了脾氣，起身扶起跪在地上的陳氏，將她擁入懷中，這一遭倒是讓陳氏有些受寵若驚了，夫妻這麼些年了，老爺可是會甚少主動擁她，平日里最是稀罕的也就是他那心肝寶貝李姨娘了。

「好了，好了，夫人，我知曉你一向心思細膩，思慮周全，也知府中事務繁雜讓你顧忌不全，今日這些事也不能全都怪在你身上，辛苦你了，夫人」

「有老爺您這句話，妾身覺得一點都不辛苦，只要咱們闔府上下過得安穩順遂，妾身也就心滿意足了」

這陳氏，出身名門世家，父親官居中書令，在家排行老二，當初嫁給蘇明的時候也不過十五六歲，婚後育有一子兩女，大戶人家出身的小姐，多少都有些傲脾氣。

想當初她剛嫁給蘇明的時候，夫妻二人也是有過一段恩愛時光的，可她這性子委實受不得任何的委屈。

尤其是當知道自己陪嫁貼身丫鬟爬了蘇明的床，蘇明還要將其納為妾侍后，更是氣得抓心撓肝的，因從小的家世教養讓她想的不是怎麼俘獲夫君的心，而是怎麼把握住蘇家的中饋，等掌握了一府中饋，整個府邸都是自己說了算，打發一些妾侍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可沒想到任由她好一番折騰，中饋還是牢牢地握在蘇老夫人的手中，她的性情也就愈發的潑辣不講理起來，對蘇明的態度也不好，蘇明哪裡受得了她由剛開始的溫婉可人變成後面的潑辣無禮，來她院兒里的時間更少了，後院的妾侍也愈發的多了起來。

她雖身為正室，奈何手中無實權，能做的也就只有那些下流的骯髒手段，讓姨娘們承寵卻不能育有子嗣罷了。

今夜的她又恢復了當初新嫁時的溫婉可人，善解人意，讓蘇明心軟得一塌糊塗，便歇在了她的院兒里。

蘇雲卿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日上午，她終於感覺到餓了，蒹葭伺候她用了一點清粥小菜后就被院中伺候的丫鬟喊了出去。

她穿著淺粉色的襦裙襖子身上蓋在棉被坐在坐在靠窗的軟榻上撐著腦袋愣愣的看著窗外飄舞的雪花，今年的冬天來的特別的早，也特別的寒冷，這才剛入冬沒幾日就下起大雪了，如今初冬時分，雪就下得更是張牙舞爪的，讓人連屋子都不願出去，若是到了深冬還不知會是何等寒冷，好在房間里生著暖爐，倒也不懼。

蒹葭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手裡端著燉盅

「姑娘，這個是夫人讓人送來給您補身子的」蘇雲卿沒有理會她，一直出神的看著自己的衣裙上的綉紋，蒹葭看著她這樣擔心不已，怎麼姑娘醒來后就像變了一個人一般，不愛說話，總是走神，彷彿一尊菩薩一樣一坐就是大半日。

蘇雲卿腦海里閃過的是自己前世的經歷，那就好像是做了一場噩夢一般，現在夢醒了，自己這一世一定要好好回報他們。

蒹葭見自家姑娘仍然毫無反應將燉盅放在軟榻上的小几上伸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頭

「姑娘，姑娘」蘇雲卿原本沒有焦距的眼睛清明了起來，看著面前一臉擔憂的蒹葭

「怎麼了？」

「姑娘您一直獃獃的看著衣裙，可嚇著奴婢了，姑娘若是覺得這衣裙不好看，奴婢伺候您換一身」

「我沒事，衣裙很好看，我只是想事情想得出身了些」蒹葭這才放下了心，笑著打開燉盅，指著裡面的人蔘烏雞湯對著她說

「姑娘，這是夫人讓廚房為您準備的，趁熱喝，你本就瘦弱，如今這一病更是瘦弱上了幾分」說著就動手舀了一碗遞給她，她卻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那雞湯，心裡翻湧著一陣厭惡，不帶任何感情的道

「倒了吧」蒹葭不敢相信她說的話，以為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可是看到自家姑娘那副冷漠疏離的樣子，不忍心的勸道

「姑娘，您今個兒是怎麼了，這湯可是夫人為您準備的，您看您現在的身子這般瘦弱怎麼能不好好的補補呢」

蘇雲卿聽見她的話無動於衷的看著窗外，蒹葭有些無奈的看著她，碗里的湯端著也不是倒了也不是，蘇雲卿扭頭看向端著碗傻愣愣有些為難的蒹葭再次重複了一遍

「倒了吧，我不吃」蒹葭見她這般固執，只好將雞湯端了出去給門外的小丫鬟倒掉，蘇雲卿喊住了她

「蒹葭，倒在那花盆裡就好了」蒹葭聞言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雲卿沉默了片刻后，聽話的端著雞湯倒掉，房裡瞬間香氣四溢，她伸手將窗戶推開，冷風灌進來讓房裡的味道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