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 天牢內倍受折磨
天牢內,陰暗潮濕,偶爾有關押犯人起身,身上所困的鐵鏈相互碰撞,發出叮鐺脆響,腐敗霉爛的氣息陣陣傳出,混合著腥血臭味,令人作嘔。
獄卒甩著粗黑幽長的鞭子,把囚牢的木樁打得啪啪聲,原本喊冤的聲音逐漸被壓制下去,變成嗚咽低泣。
衣著華麗的新皇燕琪,在天牢典獄長的擁護下,緩步走進天牢內,一步步朝最裡層走去,空氣中的異味沖入鼻腔,令他輕皺眉頭,只一下又恢復平靜。
最裡屋的牢房,獨門獨院,由木製鐵固的厚重大門,需要合四人之力才能將其打開。
等到獄卒合力打開厚木鐵門,燕琪邁步走去牢內,眾人皆留守在外等待。
入眼滿是酷刑刑具,不知上過多少人的身,早已被鮮血沾染的污黑鋥亮,專門上烙印的烙鐵在炭盆中燒得火紅,熱氣騰騰。
再往裡走,三根十字木架樁,整齊地擺放成一排,最中間的一根上面綁著一個血淋淋的嬌小身影,四肢被分別困住,全身上下無一絲完好之處,像個破麻布袋似的被人丟棄在這暗無天日的天牢之中。
血,染紅了整根木樁,還未完全乾涸,許是昨日還承受著嚴刑逼供,酷刑加身。
此時此刻,聽到腳步聲靠近,也無任何反應,連呼吸聲都近乎於無。
來人冷聲厲問,「你還是不肯說嗎?」
被血漬凝固住的頭髮,緊緊貼在臉頰住,潮癢難忍,酒明無力地垂頭,聽到聲音后,想要輕緩地抬起頭,朝他呸上一口。
可惜,無力劇痛的身體冷至刺骨,竟讓她連完全這一小小的抬頭動作都做不到,只得重重冷哼一聲,以此表達自己的不屑與嘲諷。
她的口,怕是比河蚌還要緊,誰都無法撬開。
半個月了!
自從燕琪發現騰閣宮的主人,被偷天換日後,已經半個月了。
這半個月來,日夜折磨變裝成謝芷的狀元夫人酒明,卻也無法從她口中得到半點謝芷去向的消息,這讓他如何不惱。
所以今夜,他才會親自前來拷問,想要問出個究竟。
血樁對面有一把漆黑木椅,炭盆正放在其左側,燕琪隨意地斂袍一坐,拿起燒得火紅透亮的硌鐵的柄端,輕抬眸眼,問道,「你果真不怕死?」
酒明血紅色的模糊視線里,出現一團火紅色的光亮,下意識地本能顫抖一下,身體的某些部分散發著隱隱的疼痛,不是身體此刻承受的,而是這些日子以來印到腦子裡的。
死嗎?
她怎麼會不怕死!
從親眼看見騰閣宮內血流一片屍橫遍地時,從眼睜睜看著蘇煙的身體被利劍穿透時,從血染紅了她的視線天空都變成血幕時,死亡靠得如此之近,她又怎麼會不怕,怎麼可能做到面不改色……
試問,世間,有誰會不怕死,有誰會真正的想去死,又有誰願意去死……
「酒明姐姐,煙兒先走一步了,待到夫人歸來,請替煙兒為她問好,請她千萬不要為煙兒的死傷心難過……」
她的腦海里,時常會回憶起蘇煙血浸一地時的場景,耳邊會回蕩起她說過的每一句話,曾經共同度過的每一天都彷彿昨日之事,歷歷在目。
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蘇煙臨死前,努力扯出的釋然微笑,彷彿在說這一世她不曾白活於世,不曾跟錯主子,可明明她還那麼年輕,明明還有大好年華可以度過……
就這樣,一個花一般年紀的小姑娘,最終慘死在了自己的懷裡。
曾經那麼愛哭愛鬧的一個人,到死,卻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流,一句抱怨的話都沒有說。
蘇煙,對不起!
酒明垂下的染血睫毛,輕輕顫動,淚滴無聲地落下。
可她無法背叛主子,更不能說出任何話語,從她被發現被抓住的那一刻起,她就應該是個啞巴,也只能是個啞巴。
她怕死,怕得要命!
可她更怕,怕有負所託,失信於人,怕江山易主,國恨難平。
如今,她失去了一切,唯獨尊嚴與信念不能失去。
抬起濃眸恨意滿滿地望向對面之人,輕嗤一聲,絕不肯開口說出任何一句有用的話。
「好,好,好!」
連連三聲叫好,燕琪被她的沉默與諷刺激怒到了極點,抬起右手拎起手中硌鐵直按到酒明的肩胛處,狠狠地用力按下去。
溫度極高的硌鐵在接觸皮膚的那一瞬間,發出一聲皮肉爆裂的聲音,隨之而來的是烤熟肉體的異樣氣味,焦臭難聞。
鑽心的疼痛由傷口處傳來,令酒明本能地喊叫出來,聲音嘶啞如鋸鐵摩擦,難聽至極。
等到灼燒的煙縷漸小,燕琪收回硌鐵重新放入炭盆中,一隻手揮散著鼻音的臭味,一邊走到垂死掙扎著的酒明面前,「你的嘴巴,可真夠嚴的!」
說罷,眼神一變,抬手捏緊了她的下巴,怒笑道,「呵,想死?不,現在還不是時候,你得先好好活著……」
手一用力,直接卸下了酒明的下巴,令她無法再合上嘴巴,斷了她想要咬舌自盡的念頭。
很快,腔內口水順勢而流,讓她本就狼狽不堪的樣子,更增添一筆難言的羞恥與精神折磨。
酒明猛地睜大雙眼,直盯著離她只有寸尺之遠的燕琪,視線雖被粘稠的髮絲阻擋,卻無法阻擋住她眸內射出的滔天怒意。
若眼神有形,怕是燕琪早已被萬箭穿心。
可即使她的目光再瘮人,也只是一具無法動彈的半隻腳踏進鬼門關的殘破軀體,燕琪三指併攏搓掉了手中的污血,勾起一絲殘忍的笑容,「既然你什麼都不願意說,那就等到朕登基之後,再以重罪把你推到午門外凌遲處死。朕到要看看,她是否有那麼狠的心,能親眼看著你為她去死!」
凌遲處死,俗稱「千刀萬剮」,死刑中最殘酷的刑罰之一。
曾經,她只是耳聞聽說,便覺得恐怖之極,現今竟要親自體驗一番,呵呵呵呵……
酒明只覺一口腥血直衝喉間,抵制不住地噴涌而出,順著裂口的嘴角潺潺流下,在無一絲完好的衣裳上,又新增一灘新的污跡。
冷笑一聲,燕琪說道,「哦,對了,還有御前欽點的狀元郎梁原……」
故意停頓一下,見她重新拼盡全力地抬頭后,才充滿惡意地繼續說道,「作為同夥共犯,也要一同處理了才行!挺好,鴛鴦戲水,成雙成對!你們雖不能同一天出生,作為夫妻,你們到是可以同一天去死,妙哉妙哉!」
「不……」
半個月來,酒明第一次開口說話,僅僅簡單的一個字音,卻耗盡了她身上僅存的所有力氣。
不,不可以……
她可以死,她可以承受一切折磨,哪怕遍體鱗傷皮開肉綻,哪怕受盡折磨死在天牢之中,她都可以,她都可以……
可她不能,不能毀了梁原,不能毀了梁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