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我不批准
他的臉綳得鐵緊,「所以呢?你是怎麼打算的?」
她低下頭,摳著自己的指甲,有些話她說出來也會痛……
「小許,你以為我一個小小孩,哪裡來的生命力可以這麼強勁地長大?不過是我善於丟棄和遺忘。生平背負的已經太多太多,只能丟棄自己征服不了的,對自己有傷害的,輕裝上陣。其實,我不但怕死,還怕苦,因為,我承受不了更多的苦,我真的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堅強,根本上,我是個懦夫,是個遇見困難就想逃避的懦夫。我媽媽曾經反對我們在一起,理由就是她希望我能快樂地輕鬆地生活,不需要面對太多,可我沒聽她的話,現在想來,已經不是後悔二字能挽回的了,我何止是不快樂……」
「你的意思,就是要丟棄我了唄?」他嗓子發緊,出聲兒字字聽著僵硬。
她繼續摳著她的指甲,「是」或者「不是」,都不是那麼容易說出口的。憋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啊,你看,當我在這個媒體這個環境里受了傷,我連這個環境都想要避開了,我本質上真的不是一個勇敢的人,你們都看錯我了。」
他在她面前蹲下,手指用力捏著她的下巴,強迫她抬頭看著自己,目光更是寒刃一般,直視著她,若這寒刃能傷人,只怕已經將她劈成兩半。
「塗恆沙。」他直呼她大名,「你自己是媒體人,你熱愛媒體人這份職業,可是,你卻在這個環境里受到了傷害,所以,你覺得這已經不是你想要為之奮鬥的職業環境,你覺得你的信仰和理想在崩潰在退縮,你覺得你連自己最愛的人都保護不了,這樣的職業環境讓你感到索然無味,甚至開始討厭,於是你選擇辭職。」
她扭了扭頭,想掙脫他的手指,可是,他到底用了多大力?非但掙脫不了,還把下巴給弄疼了,她憤怒,「你快把我下巴扭掉了!」
「疼是嗎?這就把下巴擰疼了?」他反而更加用力了,指甲還嵌進她肉里。
她輕輕「啊」了一聲,覺得這個人實在惱人!
他另一隻手還繞到她腦後去,按著她後腦勺,不准她退怯,「那你可知道,你這一刀刀地扎在我心上,我有多疼?你沒說錯,你的確是個懦夫,但凡有一點波折,你首先想到的就是放棄!但你要明白,你要放棄你的職業,我不干涉,可是,我不是一份工作,說辭職就辭職!就算你現在請辭,我也有權力不批准!」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強硬了?「可是我……」
「沒有可是!」他粗暴地打斷了她,「不想看見我是嗎?可以!那我就不出現!只要你自覺一點!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別成天亂七八糟瞎想我就離你遠遠的!但你要不聽話,那就別怪我逼你!」
塗恆沙睜大了眼看著他,連難過的情緒都忘記了,好半天反應過來,氣得拿抱枕砸他,「粟融歸!你給我滾!你太過分了!奶奶去世的時候,你傷心,我是怎麼陪你的?結果你呢?你現在還凶我?你凶我?我簡直……簡直恨死你了!你給我滾蛋!快滾!我不想看見你!一點兒也不想!」
連砸帶打,還帶推,直接把他轟了出去,把門用力關上還不解氣,簡直太豈有此理了!她還以為他會溫言細語地安慰她呢……
可是,如果他真要溫言細語安慰她,她又願意聽嗎?
下午的時候,郝仁果然來給她做飯,兩個人的飯,三菜一湯,只是她吃不出味道來,住在這個家裡,每一處都有媽媽的痕迹,時不時就會想起來。以後,再也不會有人逼著她吃水煮蛋了吧?
「怎麼了?粟融歸跟你說什麼了?」郝仁注意到她神不守舍。
「沒什麼?」一提這個名字,她又想起他的警告,心裡好一陣氣惱。
郝仁正要說些什麼,有人來敲門。
「別開!」她覺得除了粟融歸不會有別人了。
「那我就不開了?」郝仁伸著腦袋問。
「請問,塗恆沙女士住這兒嗎?」門外傳來男子的聲音。
不是粟融歸?
會是誰?
「開不開?」郝仁又問。
她點點頭。
門開,一張似曾相識的臉映入她眼帘,她想了會兒才回憶起來,這人不是粟融歸的那個律師朋友嗎?姓……?
「蕭……蕭律師?」她驚訝地道。
「是我。」蕭伊庭進來,向她伸出右手,「你好。」
她跟蕭伊庭握了握手,心中卻在揣摩他的來意。
蕭伊庭坐下來,從隨身的手提包里拿出一份份資料,「看來我是不速之客了?你並不知道我要來?」
塗恆沙的眼神表明他說得沒錯……
「那我就開門見山直說了吧。」他把資料給她看,「是粟融歸委託我來的,關於你母親遭受的網路暴力或者說網路造謠一事,粟融歸想要追究相關人的法律責任。這些是他回國這兩天搜集到的一些資料,你來看看。因為這種案子可提供的參考案例有限,所以他找我商量,我認為最終是要走到公安立案這一步的,你來看看這些是否無誤,再者,你是受害人的女兒,有些事情需要你親自出面。」
「立案?作為刑事案件?」塗恆沙快速把那些資料瀏覽了一遍,以粟融歸的調查能力,兩三天也夠他把整件事兒調查得清清楚楚了,基本就是想夜的星星造謠,並且買水軍帶動輿論,這背後的交易,牽涉到的營銷號全都羅列得清清楚楚,和郝仁那篇為舒慧洗清冤屈的文章完全不是一個角度。
她放下資料,嘆了口氣,「這種官司能打贏嗎?不,應該說能立案嗎?」她都沒往這方面想過!而且,真要走法律程序,那就是給粟融星最痛一擊了,她是樂見其成的。可他呢?那是他妹妹……
「不試怎麼知道呢?」蕭伊庭道,「用他的話來說,眾口鑠金,積毀銷骨,由來已久,但現在因為網路的發達,達到空前的令人生畏的地步,萬事總要有人去試!他本來是考慮民事訴訟,所以把一切都調查得明明白白,然後來請我,但是我給他分析,是建議他可以走公安立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