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變故
楚南月覺得何洋瘋了。
這幾年來,她整天不是練功就是寫她的小說,書攤上現在擺賣的全是她的話本小說,可以說整個東洲城裡沒有一個話本作者像她那般拚命的,簡直成了生產機器。壟斷了東洲話本行業,大把大把的錢進了她的口袋,她把那些錢換成無缺卡,每時每刻都貼身放在身上。
楚南月覺得她自己瘋也就罷了,大冷天的時候,她大晚上竟然拉著自己出去練功,功夫是有所提高,可一雙手差點被凍出凍瘡,楚南月記恨了何洋幾個月,最後把氣撒在拳腳上,論力氣,何洋不是她的對手,常常被她打得鼻青臉腫,可她不在意,塗了葯第二天又來找她,她一生氣照樣大拳大腳地往她身上伺候,她也不躲。
一天一天地打,打到後來,她自己都消氣了,何洋那傢伙的熱血還沒被澆滅,日復一日地找她,從八月找到十月,從十月找到八月,直到她新生的弟弟會說話了,何洋終於能跟她打成平手,一根綢緞到了她手裡,也能成為殺人的武器了。
楚南月覺得,從前與她交朋友是個不錯的選擇,此人沒有較好的基底,卻有良好的心性,知道什麼都是腳踏實地,一步一步來,也教會了她不少。就在她打算一輩子跟何洋做好朋友時,何洋卻說:她要走了,要離開東洲,去燕北,找她的蕭牧哥哥,蕭牧哥哥是她的誰,她說是她的青梅竹馬。
她曾看見何洋拒絕了東洲最帥的那個理髮師陳柏浪的追求,當時沒多問,只當她是看不起對方的職業,可誰想到,20歲的姑娘,心裡已經藏了一個人,而且藏得那麼深,深到東洲城那麼大,陳柏浪也足夠帥,都抹不去那個人。
何洋在她的話本裡面說,年少時的喜歡,是把情愫的種子埋進心臟,隨著年齡增長,那份喜歡會在心底生根發芽,指不定哪天會開花結果。
去燕北的高鐵因為拓跋家和燕家的關係,尚未開通,何洋打算先坐高鐵去東北拓跋家,自己學駕照,再自己買輛車開著去燕北。
買的票是在本月15號,也就是在五天後。作者竹竿丫頭在她的最近一部小說的後記里寫道:各位看客,天長地遠,江湖漫漫,以後有緣再敘。
這是要暫時停筆的意思,眾人看何洋寫話本都習慣了,像是家常便飯,如今何洋忽然宣布不寫,眾人一時不舍,何洋的書在東洲又掀起了一股暢銷熱潮。
何洋本人是不知道的,因為她忙著糾結自己是要帶些什麼衣服去東北,聽說東北的雪下起來的時候能把路給蓋住了,冷得人掉一層皮,她出生以來,一直在南方,都沒怎麼見過下雪,有一次莊家界好不容易下了一晚上,她跟蕭牧兩人拿了桶放在院子里一個晚上,想著第二天能接點雪堆雪人,結果第二天得了一桶子水,南方的雪落地后就像鮮花掉進火里,活不了多久。
如今正是八月份,馬上過了秋季之後,就要入冬了,聽說東北是沒有秋天的,所以帶去的衣服全是些大件,染的藍色頭髮被她剪掉了,如今一頭長長的黑髮,她也不打算剪,光著個脖子去東北,她想想都覺得冷。而且萬一找著了蕭牧,讓他看見自己跟個小子一樣,一頭短髮,也不好看,以前她說要剪頭髮,他就不準。雖然當時的理由是為了省錢,可何洋總覺得他是喜歡長發,就憑著這層關係,她也不剪。
一切準備就緒,已經是十四號了,正好空了一天,她打算陪著楚南月去參加他們家的家主傳位禮,下一任家主乃是楚南月三歲的弟弟,楚南許。
何洋沒明白楚華這頓操作,可楚南月也不肯多說什麼,於是她暗自在心裡猜測是楚華那老爺子身體不行了,想著趕緊撂挑子,免得夜長夢多。不過無論怎麼樣,都不關她的事了,反正她終究只是這裡的過客,再怎麼樣,也只能跟楚南月道一聲:珍重。
傳位禮在早上,地點是東洲的祭天壇,每位家主上任都是在那裡進行宣布。
「也好,以後你弟弟當了家主,就算是楚家也沒誰敢欺負你。我放心了。」何洋站在楚南月旁邊悄悄說著,趁人不備,把桌子上的桂圓給塞進了嘴裡,開始用舌頭和牙齒和桂圓皮大戰。
卻聽楚南月嘆了一口氣道:」我覺得還是靠自己好一點。「
何洋覺得她一向高冷,故而並不認為她這句話有何奇怪之處,只繼續一聲不吭地在角落裡往嘴裡塞桂圓。
又過了一會兒,喇叭里傳來典禮開始的通知,不管是在場的民眾,還是坐在貴賓席上的何洋等人,都是精神一振,全部拿兩雙眼睛盯著紅毯。
隨著音樂響起,眾人看見,在紅毯的那一頭,一個大人牽著一個小孩正在緩步向前,而紅毯的另一端,楚華站在那裡,風吹得他額前的髮絲揚起,露出幾縷白髮來。
小孩腿長有限,故而連帶著大人也跟著走得慢,不過這並不耽誤眾人盯著他們看,大人正是小孩的生母,龍小唐,小孩是今天的主人公,楚南許。
楚南許牽著母親的手,嘴角邊滿是笑意,他走幾步就要抬起頭仰望一下母親,龍小唐心情十分不錯,故而也對它很是慈愛,楚南許笑,她也笑,只是她笑的時候,眼睛會看向貴賓席上的楚南星,楚南星一襲西裝筆挺,坐在台上什麼也沒做,就笑著看著她們娘倆,可龍小唐覺得自己快要幸福死了,這四捨五入,她馬上也是這裡最尊貴的女人了,拓跋群又如何,即便是出生在拓跋家,作為女人生不了兒子,照樣靠邊站。
想到這裡,她笑得越發開心了,紅毯上的母子倆都是容光煥發,一個滿腹算計,一個心無雜念,眼中只有母親那點溫柔。
音樂響了一陣,母子倆終於來到楚華面前,楚華牽過楚南許的小手,正要拿起話筒語重心長地說兩句,他身後的拓跋群卻站了出來,說了句:且慢!
不知道為什麼,她一出場,包括何洋在內,都覺得大事不好了。
果然,她的下一句是:「老爺不必如此慌張,我有一事告知,等我說完,你再決定,這孩子有沒有當家主的資格。「
楚華雖然不耐煩,但這個夫人說話還是很有分量的,只好耐著性子點點頭,自己坐到椅子上去了。
拓跋群見他同意,就繼續說:「經過東洲醫院的DNA採樣分析,我可以斷定,楚南許並非你的兒子。」
她話音剛落,有兩個人肉眼可見的慌張,楚華騰地從椅子上站起身,揪住她的衣領問:「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龍小唐則是捂住嘴,下意識地把眼睛往楚南星的方向瞟。
「楚南許,是楚南星的孩子,龍小唐和楚南星勾搭成奸,罔顧體面,意圖偷天換月,取代您的血脈。雖說都是楚家的血脈,可終究,不成體統。」拓跋群說著,從袖子里掏出那張DNA證明書,丟到龍小唐臉上,丟的時候帶了內力,龍小唐一時抵擋不過,被那張紙打得滾下了台階,臉上赫然有了一個巴掌大的紅印子。何洋聽完,嘴裡的桂圓都忘了嚼,只鼓著腮幫子盯著拓跋群,覺得她威風極了。
她身邊的楚南月早在拓跋群丟出那張指的時候,已經衝到了台階下,接住了她的母親,不然龍小唐現在可不只是臉上被打了一巴掌那麼簡單。
拓跋群看了看愣著的眾人,又補充道:「若您不信,可現場滴血認親。」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現場眾人一頓操作,立時把該有的材料都給安排上,楚家三個男人在眾人的見證下滴了血,認了親,楚華親眼看見楚南許的血和楚南星的血融到一起去,氣得一口老血直接噴了出來,把滴血認親的水都給染紅了,幾個女兒又是攙又是扶,才沒昏過去。
楚家家主吐血說不了話,現場掌控權自然就落到了家主夫人拓跋群手裡。
拓跋群一揮手,招來了一些手下,手下一聲不吭地把楚南星和龍小唐給綁了,接著發話,明早把他們送到東北去幫我家餵豬,割豬草什麼的。
楚南月肯定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當場就和拓跋群那幾個手下打了起來,拓跋群的手下乃是拓跋家培養的武士,各個生在壯年,武功高強,用的正是拓跋家擅長的劍術,他們人多,楚南月很快佔了下風。
何洋在一旁看不過去,掀翻了桌子,把桌布取下來凝成條,以布條為刃,也跟著衝進了打架群里。兩人以退為進,打的正是救人跑路的主意,可惜人數太少,對方又步步緊逼,竟是半天都分不出勝負,拓跋群在一旁看得窩火,瞪了站在一旁的楚南冰和處南青一眼,兩人會意,也擼起袖子進去打架去了。
這下何洋和楚南月徹底佔了下風,兩人且打且退,竟是有了自身難保的架勢。楚南月還沒打紅眼,跟何洋對視一眼,兩人嘴裡開始念催眠咒,手裡也不停歇,扯住龍小唐就往戰鬥圈外跑,拓跋群的一種手下和楚家兩位小姐被他們念得昏昏欲睡,眼睛都花了,自然顧不上去追。
何洋腳下飛速跑著,在前面領路,楚南月背著龍小唐,在後面緊跟,不過眨眼間,兩人走街竄巷,飛檐走壁,竟是穿越大半個東洲,來到了楚南月的隱秘小宅裡頭。
龍小唐止不住的哭哭啼啼,楚南月這會兒退了豪情,身上的汗把衣服打濕了,貼在身上冷冰冰的,她的神情也冷冰冰的,救龍小唐的命是她作為女兒的責任,可要她認同龍小唐乾的那些事兒,真是難為她,這麼些年來,她一直當看不見,可她看不見不代表別人看不見,這下終究是著了拓跋群的道,她這個母親,一輩子也別想在東洲翻身了。
幾人靜坐了幾分鐘,龍小唐跟突然回過神來似的,拉著她倆問:「南星呢?我要去救南星,不能讓他被拉去餵豬。」
楚南月甩開她的手,冷著臉不去看她。
何洋被龍小唐拉著手,可她不能像楚南月一樣甩開,只好訕笑著說:「阿姨,你別這樣,南月她好不容易把你救出來。你可別犯傻。「
可接下來卻輪到龍小唐甩開她的手了:「你不懂,我要去找他。「
拉扯之間,龍小唐忽然渾身一軟,倒了下去,原來是楚南月給了她一掌:「她現在還是比較適合睡一覺。「
何洋點點頭,也如同渾身脫力了一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見楚南月垂著頭,睜著眼,她小心翼翼說自己的想法:「南月,我覺得出了這種事情,你們在東洲肯定呆不下去,不如明天跟著我去火車站,你們坐高鐵去莊家界,你覺得行的話,你就點點頭,我去給你倆買車票。「
半晌,何洋看見楚南月點了點頭,她心中一塊大石頭落了地,原本她還擔心楚南月過於高冷,不願意逃呢,起身拿衣服打算出去,:「看好阿姨,我一會兒就回來。「
她今天跟著楚南月在那種地方大鬧了一場,說現在出去沒事兒是假的,但他們三個,還是她比較適合出去,何洋拿圍巾裹住了自己的頭,帶了個墨鏡,腳下生風,不過半個小時,她安然無恙地從車站回來了,並買到了兩張明早八點去莊家界的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