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若不蠢,活不到今日
「是啊陛下,真相究竟如何,只有飛鸞將軍和燕寧郡主知道,讓她們二人到殿上解釋吧?」
封言辭附和莫懷谷的話。
群臣也都爭相附和,皇帝看他們許久,忽然道:「寧都王,你意下如何?」
風臨淵坐在輪椅上,臉色蒼白,說話也是有氣無力「回陛下,臣也以為此事頗有蹊蹺,請飛鸞將軍和燕寧郡主前來解釋清楚,不失為一個最合適的選擇。」
「既然如此,那就傳飛鸞將軍和燕寧郡主進宮,飛鸞將軍重傷未愈,特許乘輦轎入宮。」
「傳飛鸞將軍,燕寧郡主覲見!」
內侍長長的唱喏傳出很遠,金鑾殿上大臣們爭辯不休,皇帝看著各自爭辯的大臣們神色莫名,唯有風臨淵,靜靜的坐在這些人中間,好像一個無所事事的俠客,漫不經心的旁觀著別人的人生,讓人看不透,他的所思所想。
「稟陛下,飛鸞將軍和燕寧郡主到。」
「快宣。」
夜飛鸞是被夜傾雲扶著進來的,夜傾雲臉上還之前的疤尚未消散,又多了幾道新的傷痕。
大臣們見了議論紛紛,已經在猜測這位鎮南侯的孤女在府里是什麼樣的待遇了。
姑侄倆互相攙扶著走進大殿,給皇帝行大禮:「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夜傾雲毫無障礙,入鄉隨俗,只是一個跪拜禮而已,又少不了一塊肉,不至於叫囂著什麼尊嚴啊,價值觀啊。
在普世價值觀皆如此的大環境內,夜傾雲並沒覺得行跪拜禮就讓自己的尊嚴受損了。
「起來吧,飛鸞啊,你這次遇刺,可是讓朕好生擔憂啊!」
皇帝語帶關懷道:「怎麼樣,毒可解了,沒事了吧?」
「勞陛下關心,多虧臣的侄子花重金從紅塵館買了苦晚騰來,臣已經無恙了。」
「無恙就好。」
皇帝臉上的笑容沒有持續太久,就撤了去:「昨晚聽說你又遇刺了,動手的還是你的弟弟夜漢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回陛下,其實,臣雖然中了鉤吻之毒,但是在十幾天前,臣回到鎮南侯府的第二天,臣就醒過一次,那次是臣的繼母帶著臣的弟妹柳氏和月氏,侄女夜清顏和夜清容來搶奪鎮國令,可她們不知道,在她們動手前,臣已經醒了。」
夜飛鸞哀切道:「她們不知兄長和大嫂留給雲兒的兩個丫鬟侍衛皆身懷武功,只帶了幾個稍微會些武功的丫鬟來搶鎮國令,那幾個丫鬟很快被雲兒的丫鬟和侍衛拿下,以刺客的名義扭送到京兆府,雲兒心善,看在血緣親情的份上,那次只是提醒了他們一番,並未出手為難。」
大臣們聽得頻頻點頭,對夜傾雲此舉頗為讚賞。
緊接著,夜飛鸞哀切道:「可臣沒想到,她們竟然還不死心,昨日不知從何處得了我回天乏術,行將就木的消息,雲兒才從大理寺回來,她們就又帶了比上一次更為兇悍的丫鬟來搶奪鎮國令,雲兒阻止他們,他們還要殺了雲兒泄憤。」
夜飛鸞語氣悲痛,神情憤怒,聲聲泣血:「這一次侄兒傾城不在,屋裡只有一個侍衛,若不是莫大人他們來得及時,雲兒就要替臣死了,屆時,臣如何向失蹤的兄長和長嫂交代啊陛下?」
群臣聽聞此言,無不憤怒不已。
就連之前為夜漢青說話的忠勇侯和幾個交好的官員,也不好意思開口了。
封言辭見狀,冷哼一聲,正色道:「飛鸞將軍先冷靜片刻,您說的這些,本官和莫大人,樊御史已經向陛下稟報過了,可大人們有一點疑惑,夜漢青他不過是一個文臣,又沒有領兵之權,要鎮國令做什麼?」
「各位大人,夜漢青母子籌謀此事時,姑母尚未清醒,就讓我來替諸位大人解釋這個疑問吧。」
夜傾雲從夜飛鸞身邊走了出來,揚聲道:「諸位大人都知道,夜漢青是文臣,拿了鎮國令也無用,可夜漢青的目的也不在鎮國令本身,他想要的,是鎮南侯的爵位。」
「爵位?」
大臣們一臉茫然:「鎮南侯的爵位跟鎮國令有什麼關係?」
高座上皇帝也是不明白:「燕寧郡主,說清楚,夜漢青搶奪鎮國令跟鎮南侯的爵位有何關係?」
「稟陛下,臣女父親失蹤多年,承蒙陛下仁德,沒有褫奪鎮南侯的爵位,本是眷顧父親和母親的功勞,殊不知,鎮南侯的爵位在夜漢青母子三人眼中,猶如一塊肥肉。」
夜傾雲語氣憤恨道:「他們時時都想將父親取而代之,只是他們二人都官職低微,也怕別人說他們覬覦父親的功勛,所以不敢明著向陛下提出來。」
「所以呢?」
有大臣追問「僅僅是這樣就搶奪鎮國令,這也太說不過去了吧,不敢向陛下提要求,卻敢搶奪鎮國令,這不是前後矛盾嗎?」
「當然不矛盾,因為他們搶奪鎮國令,至少明面上不是為了據為己有,此次姑母遇刺中毒,鎮南侯府再無功勛支撐鎮南侯的爵位,他們便以為反正姑母也無法再領兵打仗,與其等姑母死了,陛下將鎮國令和鎮南侯的爵位收回去,倒不如先發制人。」
夜傾雲嘲諷道:「拿了鎮國令,主動上交給陛下,讓陛下礙於百官的意見和天下百姓,不好再將鎮南侯的爵位收回去,父親母親又無兒子承襲爵位,夜漢青便可以順理成章的得到鎮南侯的爵位。」
「好一個順理成章,燕寧郡主說的如此自然,怕不是早有準備吧,夜漢青母子若是有此等計劃,必定會密謀而不外斜,尤其會讓你知道?」
忠勇侯自以為抓到了夜傾雲的把柄,不免得意洋洋,他是二夫人柳氏的父親,忠勇侯府這些年日漸衰落,若是沒了鎮南侯府這個依仗,日子必定艱難,所以,只要有一絲可能,他絕不會放棄夜漢青的。
大臣們聞言也覺得忠勇侯說的有道理:「是啊郡主,此等掉腦袋的大事,人家肯定是會密謀啊,怎麼會讓你知道?」
「因為他們一開始,是想讓夜漢青上交鎮國令,表明他不貪戀兵權,再讓我以鎮南侯獨女的身份向陛下請求封他夜漢青為鎮南侯,鎮南侯的爵位是我父親的,我若是為他請封,所有人都會覺得他承襲爵位是名正言順。」
夜傾雲直直對著忠勇侯的眼睛,聲音冰寒道:「鎮南侯府上下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個只會撒潑的蠢貨,可我若是不蠢,我活不到今天。」
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夜傾雲跪的身板筆直:「臣女所言,如果一句虛言,甘願此生與父親母親再不復相見,求陛下做主!」
夜飛鸞也跪在了夜傾雲身邊,高舉著鎮國令道:「臣懇請陛下收回鎮國令,只求陛下為我姑侄二人做主,臣萬萬不敢再放任雲兒與此等狼子野心之輩同處一室!」
「飛鸞你這是做什麼,快快起來,朕還等著你率領鎮國軍為朕束手疆土呢,怎可收了鎮國令去?」
皇帝如此說著,見夜飛鸞肯主動交出兵權,卻是很滿意的。
「陛下,夜漢青此人,狼子野心,不可輕饒啊!」
樊秀夫義正言辭,群臣也紛紛要求嚴懲夜漢青。
皇帝思慮許久,才道:「好一個夜漢青,敢算計到朕的頭上來,自即日起,革除夜漢青一切官職,褫奪鎮南侯府老夫人的二品誥命,責令其家眷一應收押刑部大牢,細查此案,依法懲處,絕不姑息!」
眾人愕然,誰都沒想到居然會是這麼一個結果,明明皇帝已經對夜漢青極為惱怒了,卻把處置權交給了刑部。
出宮的路上,夜傾雲都有些想不通。
夜飛鸞見她一直皺著眉,便也明白她在想什麼,兀自解釋道:「鎮南侯府是功勛門楣,你父親和母親的功績,加上我這些年來征戰四方,大燕朝中,無人不知,若是他現在就處置了夜漢青,不明真相的人會以為是皇帝在打壓鎮南侯府,可如果讓刑部公開審理,那就不一樣了。」
夜傾雲也聰明,一點就透,明白過來卻忍不住冷笑「他若是心胸坦蕩,何必如此小心翼翼,怕是因為做賊心虛,所以才格外小心謹慎吧?」
「別胡說!」
夜飛鸞嗔怪的點了一下頭夜傾雲的額頭,到底是沒有多加責怪。
事已至此,刑部的公開審理已經不重要,清理門戶的目標已經完成了一大半,夜傾雲心情好極了。
「姑母,你先回去吧,我和玄梔在街上逛會兒,晚點再回來。」
夜飛鸞也知道,夜傾雲這段時間忙著照顧自己,應付夜漢青一家子,沒怎麼放鬆,便大方道:「去吧,早些回來,別逛太晚了。」
「知道啦!」
夜傾雲揮揮手,從車轅上跳了下去。
玄梔想伸手扶她都沒來得及。
「郡主,我們去哪兒?」
「問那麼多做什麼,跟我走便是。」
夜傾雲左右看看,果斷確定了行進方向。
片刻之後,玄梔看著「四海賭坊」幾個大字欲哭無淚:「郡主,你確定我們要去這裡嗎?」
她知道自家郡主這段時間變的和以前不一樣了,但要不要變化這麼大啊,很嚇人的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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