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可能就是個屠夫
沈廷玉縱身一躍,一把拉住她家阿獃,以極快的速度向道邊兩邊的空地上翻去,方才躲過了那幾匹穿行於人群的烈馬。
一陣雞飛狗跳,人仰馬逃逸。
路邊被驚住的人,開始惡狠狠的問候策馬人的祖宗十八代重要部位。
這裡江湖草莽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說起話來也是粗俗不堪,甚至還能自創出各種高難度動作來問候人家祖宗。
沈廷玉聽著這些不堪入耳的咒罵,目光鎖定了那些疾馳而去的策馬人。
莫名覺得那些人的裝扮有點熟悉。
這一場紛亂,並沒有持續太久,道路又恢復了常態。
沈廷玉輕車熟路的走近一間茶館,
這茶館里生意不錯,人來人往,店小二見她進來,十分熱情的打了聲招呼。
「沈大夫來的正好,今日的評書馬上就要開始了,您還是老樣子?」
「多加一壺竹葉青、一碟桂花糖糕。」
她扔給小二一塊碎銀子,找了一處靠窗的角落,懶懶的靠在了椅背上。
店小二的目光往沈廷玉身後的阿獃身上一落,笑嘻嘻的點點頭。
「好嘞,馬上給您送來。」
店中央擺著一張桌子,一個著青衫的中年男子閑庭信步的走了上來。
他手持一墨色竹扇,身影站的筆直,頗有幾分儒雅的氣質。
這個時代總是對有文化的人多幾分敬重,尤其是在這種草莽泥腿比較多的地方。
那男人站到桌子中央,拿起桌上的驚堂木一拍,茶館里瞬間安靜了下來。
幾個好事的傢伙,一邊嗑著瓜子,一邊假惺惺的叫好捧場。
「各位看官,咱們書接上回,上次說到了這鎮國大將軍裴修戰死北戎邊疆的消息傳到了裴皇后的耳朵里,當場吐血暈厥,一病不起,裴氏一黨在朝中遭到以丞相林時行為首的林黨排擠。
僅三個月的時間,林黨一派,火速集結各路藩王,以清君側的名義在四月初三這日佔領了東華宮。
說到這裡,一定會有客官問了,大晉朝的皇帝這麼廢嗎,由著這群亂臣賊子瞎作?
這一點不得不佩服這位偉大的繼承者乾元帝,旁人為了得到這帝位恨不得削尖了腦袋向上鑽,他這個帝位可是硬生生砸在自己腦袋上的。
人家本來不想干皇帝,只想當個閑散王爺。
奈何哥哥弟弟們死的死,殘的殘短命的短命,最後只有他一個人活到了成年,這不,皇位就落在了他腦袋上。
對內,朝政大事一概不管,交給林時行為首的內閣大臣。對外仰仗裴氏一族征戰沙場開疆拓土,但是好巧不巧在神將裴修戰死沙場的一個月前,病重不起,只留下一個不足五歲的病弱皇子。
嘖嘖……
說書先生衣袖一斂,正要感嘆。
下面的看官急了。
「我說老於,你說的這些舊事我們都知道,來說些新鮮的。」
說書先生輕嗤一聲,「若不把這其中關係給你們順明白,說到這後面,又該問了。」
下面一群沒什麼文化的江湖草莽,啐了一聲。
「誰他娘的想聽什麼宮闈秘辛,我們就想聽裴崢大戰北戎狗耶律齊的故事!」
說完那個叫聲最響的人,從懷裡掏出一塊足兩的銀錠子扔了過去。
穩準的落在了驚堂木旁邊
說書先生目光微閃,清了清嗓子,本身就是靠著粉絲打賞吃飯的,哪能不順了金主的意呢。
他衣袖一動,蓋住了那塊銀錠子。
沈廷玉抿了一口茶,心想,這亂世,肯為五斗米折腰的人還真是不多了呢。
說書先生調整了情緒,很快進入了狀態。
「話說裴氏一族自鎮國大將軍死後,沉寂了三年,便有一少年橫空出世。
說到裴崢,不得不提三年前大晉與北戎那場恥辱和談。
三年前,鎮國將軍在南北戰爭中戰死沙場,首級被北戎耶律齊掛在了旗杆上曬了三天三夜,大晉戰士士氣受挫,失了主帥的軍隊像是沒了頭的蒼蠅,在耶律齊的圍剿之下,節節落敗。北戎十萬大軍直逼大晉邊境線,此時朝中以林時行為首的文人丞相,派出鴻臚寺使團意圖求和,割固原,神木、西吉三城以示誠意。
有句話叫什麼,月滿則虧,剛極則辱,耶律齊多年受制於裴修,如今天裴修戰死,他多年心腹大患已去,立了戰功,不免飄飄然。
對著前來求和的鴻臚寺大臣百般侮辱。
大晉的臣子自然不敢還嘴,被罵耶律齊罵的狗血噴頭,各各一言不發。
耶律齊瞧著這些文官的陣勢,心中大快。
同時也放鬆了警惕。
他沒想到在一群受辱的官員中,一直隱藏著一個少年,此時正悄悄的亮出了他鋒利的爪子,伺機蟄伏著,要將高位之上那人碎屍萬段。
酒過三巡,正準備簽署國書時,忽聽外圍傳來廝殺聲,一渾身是血的探子沖了進來,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大呼一聲,吾等中了晉賊詭計。大將軍快逃!
說完,便倒地不起,眾人這才發現,那探子後背上正插著一隻羽箭,那種獨特有的箭尾正是裴家軍所用。
耶律齊瞬間酒醒,一把掀開,血腥之氣鋪天蓋地而來,遠處黑煙滾滾,正是他的糧草所在。
耶律齊怒極,方才反應過來,自己中了對方的奸計。
大罵一聲狗日的晉賊,抽刀便要砍向好幾個鴻臚寺官員,回頭卻看見不知何時,身邊人已悉數倒下,鮮血流了一地。
而此刻,那幾個剛剛畏畏縮縮讓他辱罵的文官,哪裡還有剛才的弱態,他們將染血的衣袍一脫露出黑色軟甲。
耶律齊大駭,此時他才發現,這十餘人竟是如此的年輕,怪不得自進門后一進低著頭,原來,原來……竟是要掩飾自己。
耶律齊仰天大笑,沒想到堂堂大晉朝竟是詐和,還真他娘的不要老臉了,老子今日就宰了你們幾個兔崽子,把你們的頭掛旗杆上,身子剁碎了喂狼!!
只聽有人冷笑一聲,一少年上前一步,順手拔下插在北戎侍衛胸口的長刀,鮮血噴了他一臉。
他也不擦,揮刀指著耶律齊:我想你們草原上的狼一定很想知道你這身臭肉是什麼滋味吧。說罷縱身一躍,揮刀向著耶律齊砍去。
而其他人牢牢將帳篷圍往,斬殺那些妄圖沖入帳篷的戎人。
百招之後,耶律齊身上已有數塊血跡,而那少年人傷的比他還重,仍未有退縮之意。
耶律齊只覺得人少年有幾分眼熟,不由質問:你與裴修是何關係。
那少年冷笑一聲,不如你去地獄問問!
那耶律齊能和裴修比肩稱為神將,定是有兩把刷子的,據傳,除北戎大內皇宮裡那位神秘高手外,耶律齊能稱的上北戎第一高手。
如今他這逼仄的帳篷里,被這少年人糾纏的無法脫身,著實惱怒,他深知自己必須馬上解決了這小崽子。
哪曾想百招之後依然沒有如願。
此時外面火光衝天,焦糊的味道直衝鼻腔,喊殺聲不絕於耳,耶律齊此時才明白過來,這少年人的目的就是要在這裡拖著他,登時大怒,彎刀揮舞的更快,趁少年退了半步,方才急急退身,舉刀劃破帳篷,想也不想沖了出去,此時空門大開,給了少年人機會,少年人飛身一躍,一刀劈向了耶律齊後腦,有戎人沖了過來,推了耶律齊一把,刀鋒一偏,一條血線飛出,耶律齊的腦袋被鮮血染紅半邊,眾人這才反應,這是他的耳朵掉了下來
這也是狠人,頭也不回,一把拉過剛才那個替他擋刀的戎人勇士,向著少年人刀上一送,自己抽得空,縱身躍至馬背,一路如砍菜瓜一邊,衝出了包圍,回頭高喝一聲,閣下可敢告知姓名,今日之辱,來日定當奉還。
那少年反手殺了一戎人,方才回復一聲——裴崢。」
眾人一陣唏噓,紛紛開始提問,讓老於這個說書人開始解析,這其中用的什麼計策,能讓大晉轉敗為勝。
茶館里一時間又變成了軍事講堂。
沈廷玉抿了一口竹葉青,若有所思。
以往她也沒少聽了關於裴崢的傳聞,什麼少年成名,對內把持朝政,架空小皇帝,逼的林時行差點弔死城門。
對外屠城,坑殺俘虜,一點也不像個良善之輩。
今日又聽到他的成名之戰,心裡越發肯定,這丫的八成就是個手提兩把殺豬刀左砍右砍的屠夫了!
正思考間,茶館忽然安靜了幾秒,隨即有人顫抖驚愕的大叫聲。
「死……死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