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沈小呆是也！

話說天樞被阿獃給驚呆之後，終於見識到了沈廷玉口中又傻又聰明的人是個什麼樣的狀態。

你別看他哼哼唧唧，一問三不知，三問一搖頭。

但凡讓他抓住一點，便開始給你說教，講一些明明聽著很蹩腳，但偏偏讓別人找不到反駁的借口。

也不知道這小子是吃什麼長大的。

人都傻了，這歪理一點也沒落下。

天樞對收留或者讓阿獃回家找媽媽這件事，保持了沉默。

當然，沈廷玉也沒有再像剛開始一樣，著急的給人家要醫藥費，更沒有找理由把阿獃送走。

恩，甚至還親切的給他賜名，賜姓。

沈小呆是也！

她覺得自己就是個人才，瞧瞧咱這起名字，比那什麼上官鐵柱，司馬翠花之流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

當然，這並不是她留下小奶狗的必要條件。

因為！

因為！她發現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這個呆瓜記不清楚自己是誰，記不清楚家在哪裡，還常常像唐僧一樣絮絮叨叨……做飯卻是一流的好吃。

在這個沒有咖喱，沒有黑胡椒，辣椒醬，老乾媽，甚者連最基礎的調料，都是貴族才能吃的上的時代。

天天吃水煮菜的沈姑娘，嘴裡都快淡出鳥了。

沒想到，天降神兵。

在她想著第二天如何將這呆瓜扔出去的時候，竟發現這小子做個蔥油麵條竟然也能煮出鮑魚海參的味道。

所以說嘛，人總要有一技之長的。

你長的再好看，天仙下凡，啥也不會，照樣會被逐出家門。

沈廷玉一頓早飯吃的淚流滿面。

她覺得自己的精神狀態都升華了。

這三天，她也漸漸摸索出了阿獃小朋友的脾氣，這是一隻極度缺乏安全感的驢。

如果真沒人來找，說不定她可以將阿獃訓練成她老人家的小跟班。

以後像出診背藥箱阿，上山採藥提個葯簍子阿，抬個屍體阿……這種需要她老人家親力親為的重活阿，統統都交給他。

「你為什麼笑的這麼奸詐！」

沉浸在自己設想世界里的沈廷玉被天樞的話打斷。

「師傅，你說萬一阿獃沒有家人，或者說他就是被他家人的壞人給推下山崖的，咱們要是把他再送回去……」

沈廷玉停頓了一下，打量了天樞一眼。

才緩緩說道，「會不會是羊入虎口，乳燕投鍋，傻狍子回頭，是不是有違醫者本心阿。」

天樞意味深長的看了沈廷玉一眼，心想，我還真信了你個鬼了。

沈廷玉是什麼個性他最清楚。

這留仙崖上一共就這三個人，她自幼年性情便不與旁人一般，與同齡師兄妹玩不到一起。

整日除了他傳授的醫術，便是研究仵作之道，這讓他很是頭疼。

好在這幽冥城獨立於世俗之外，對女孩做這種下九流的行當，並沒有外界那麼排斥。

可是，這蜀中幽冥地帶終於會……

若是去了外面……

天樞想到這裡，喟嘆了一聲，算了隨她去吧。

等五日後教主之爭塵埃落定，一切再從頭定奪吧。

沈廷玉不知天樞此刻的心理活動，還以為他為著玄機長老的事煩心。

「師傅，趁天色還早，我帶著他下山。」

天樞沉默片刻，點點頭，「暗哨來報，幽冥城中近日來了不少戎人，還有一些大晉的高手，這些人來歷不明，你且小心。」

沈廷玉不以為意，「咱們這地方，不就是三教九流魚龍混雜的池子嗎，這些人來說不定是在江湖上混不下去，來抱大腿的！」

天樞失笑搖頭，「沒你想的那麼簡單，如今大晉與北戎連年征戰，北戎地界逐步被蠶食，已沒有與大晉二分天下的實力，當今天下，只剩一個南疆是大晉朝的心腹大患，這兩國遲早會有一戰。」

他語氣輕飄飄的分析著天下大勢，眼底有擔憂之色浮起。

那種擔憂是沈廷玉這種生在和平年月的人無法理解的。

生在亂世年月里的人，總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這也是她對天樞敬重的原因。

這樣萬事不管一心只專研學術的沈廷玉又開始慚愧起來，她什麼時候也能有師傅這樣的覺悟，雖居江湖之遠，但憂國憂民的心情從來都沒有斷過。

而她只會關心人家的娛樂八卦。

像是大晉國的太后與權傾天下的裴老將軍是姘頭啦，像南疆皇帝喜雌伏啦，北戎新登記的皇帝，娶了比自己還小几歲的後娘拉……

唉，同樣是人，差距就是這麼來的。

這種糾結的情緒，一直持續到沈廷玉走到山門前。

她拿著天樞給的令牌給了看門的兩個小兄弟之後，山門被緩緩打開。

屬於自由的空氣撲面而來。

然後她覺得自己像一頭脫韁的野驢，飛快的衝到了山下。

沈廷玉閉眼，張開雙臂，做泰坦尼克號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帶點雀躍又興奮的歡呼了一聲，「終於被放出來了。」

「你跑那麼快，我都要跟不上了！你是不是又不想要我了……」

沈廷玉回頭，看著幾步外的阿獃小盆朋友，

他背著葯簍，因為跑的有點快，臉頰緋紅。

正午的陽光，穿新生的綠葉，割裂成細碎的光點，灑落在他身上。

這張臉阿……真是好看。

沈廷玉這隻女流氓忽然間就伸出了自己的咸豬手，在他臉上捏了捏。

「這膠原蛋白……」

流氓玉邊捏邊感嘆。

阿獃被她捏的不太舒服，撅著嘴不滿的退後一步，「…疼」

沈廷玉輕笑了兩聲，鬆了手。

正要準備走，忽然想起了點什麼，對他招招手，「來，到姐姐這來。」

阿獃哼了兩聲，有點不太開心，別彆扭扭的走了上來

由娘親，榮升到姐姐，沈廷玉覺得能佩服自己，她一定會對著鏡子給自己五體投地的。

她翻出來一條紗巾，系在了阿獃臉上，「乖哈，外面壞人多，這樣安全。」

阿獃垂眸盯著自己鼻樑上的紗巾，弱弱的問「為什麼你不帶？你不怕壞人嗎？」

沈廷玉呵的一笑，「當然不怕。」

心裡想的是，萬一你真是通緝犯，被人認出來，她老人家都要跟著遭殃了。

「可是我……」

「沒有可是！」

沈小呆還想提意見，被沈廷玉打斷、

「從現在開始，我是你老大，我說什麼就是什麼，錯的就是對！」

沈小呆目露疑惑，低頭俯視著她，好像需要點時間消化一下土匪姑娘的這句話是什麼個意思。

半晌，才悠悠的點頭，弱弱的說了一句「知道了」。

土匪玉滿意了，大搖大擺的帶著小跟班，向著是非之地，繁華之鄉前進。

山腳下的幽冥城熱鬧非凡。

說是城，其實用沈廷玉的話來講，就是一個城鄉結合部，這裡還沒有繁華到像盛唐時期的長安，六朝首都的洛陽。

畢竟這樣一個因地形而產生的……土匪窩，一直都是三不管，但誰都想插一腳的地帶。

城鄉結合部的幽冥城，是開放性的，沒什麼防禦的城門，也沒有駐守的官兵。

阿獃好奇的跟在後面，略有點奇怪的看著那些衣著怪異的人，穿行於商販間，有人一臉憨厚的牽著駱駝，有人凶神惡煞拉著馬，甚至有人還騎著神獸羊駝……

「這裡怎麼沒有官兵？」

「官兵？」

沈廷玉呵呵的笑了兩聲，剛要準備吹噓一番，忽聽一陣急促的策馬聲。

瞳孔倏然一緊，與此同時大呼「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