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來自繪師身上的味道

鳳王爺的生日宴會設在碧波園。

蕭玉官跟其他普通靈官一樣，沒資格去參加他的宴會，王爺也沒給她特許。

當然了，她來鳳王府不過半個月，雖然王爺偶爾會來看她查案的進度，但她又沒給他破案，他怎麼可請她這嫌疑犯去參加他的生日宴？

晚上，從碧波園那不斷傳來戲台文武場的奏樂。

而蕭玉官梳理了一整晚的案件，可還是有些想不明白，她走出室外吹吹冷風。

滿腦子都是，為什麼賈鵬去了文鶴客棧之後，就從一個學渣變成學霸？

為什麼他在放榜當日看到自己的成績后就被殺了？

又為什麼文鶴客棧的老闆徐宗仁難逃一死。

就連監考老師楊本高也沒能例外。

看似跟這場會試沒有關聯的六月紅，卻又在文鶴客棧發現了她的畫像。

所以，畫像的作者是其中至關重要的人物……

蕭玉官一邊想著這些，一邊走出梧桐苑。

遠遠看著，掛滿宮燈的碧波殿燈火璀璨十分繁華。

「可惡！」

聽到這聲蕭玉官折身躲到柱子后。

接著玉蝶兒跟她的貼身丫鬟就從垂花門那進來。

玉蝶兒滿口不悅：「那個戲子剛才給王爺敬酒時，故意彎腰露出那一大片胭脂綉，分明是當著我的面勾引王爺！」

丫鬟附和：「尤其在姑娘說了她之後，王爺還跟她抱歉說姑娘您失禮，奴婢都替姑娘覺得委屈了。」

「哼，那戲子讓我在眾人面前損了顏面，我定然饒她不得。」玉蝶兒用手裡的扇子搖了幾下，「不過，你可看到她身上的胭脂綉，王爺還特意看了兩眼。」

「姑娘不要介懷，王爺也不過是被她袒露的皮肉暫時迷惑……」

「放肆！」玉蝶兒的扇子重重扇了丫鬟的臉。

丫鬟連忙跪下：「請姑娘恕罪。」

玉蝶兒聲色俱厲：「王爺是那樣的人嗎？那戲子還能迷了王爺的眼？王爺不過是看上幾眼她身上的胭脂綉。」

「奴婢知錯！」丫鬟磕頭。

玉蝶兒重新搖著扇子，說道：「你去把給牡丹綉胭脂的繪師找來。」

「是！」

玉蝶兒這是想著綉上胭脂讓王爺多看幾眼吧？蕭玉官無奈搖頭，不過就是個祭魂人，何必還主動要獻上自己的身心？

不過玉蝶兒是有點特別，她的祭魂令能后發匹配王爺的命格。

祭魂人與祭主契合的魂魄越多，表示他越接近祭主的命格。

如果達到完全共生，即像管家說的，祭魂令上能生長出七顆鈴鐺，那就是最理想最平衡的共生。

只是唉……

蕭玉官胖墩墩的身子從柱子後走出來，看玉蝶兒與那丫鬟的背影搖了搖頭。

那種完全契合的命格按常理基本不存在，祭魂令要生出七顆祭魂鈴難如登天。

玉蝶兒之後的命運如何，只能看她個人的造化嘍。

日次，蕭玉官決定再去一趟京兆尹府。

她與白楊走到半道。

白楊突然站住腳步詢問：「這位姑娘面生得緊，明柳要將她帶到何處？」

明柳是玉蝶兒的婢女，至於白楊說面生的姑娘，蕭玉官倒是見過，是那天在紅樓畫舫給牡丹綉胭脂的繪師，

翠柳跟白楊行禮：「白侍衛，這位姑娘叫賀蘭春，是我家姑娘請來的繪師。」

「閣下是賀蘭春？」白楊愣了一下，似乎非常意外。

提著一個大木箱的賀蘭春，低眉順目給白楊欠身行禮：「賀蘭春見過大人。」

「不敢當。」白楊微微頷首回禮，最後還是非常盡責詢問明柳，「賀繪師箱子里的東西可檢查過了？」

明柳回答：「白侍衛就放心吧，繪師的箱子是由傅大人親自查的。」

傅大人是鳳王府的靈官首領，白楊這才放行，對那位繪師拱手道：「繪師請。」

賀蘭春頷首，便繼續跟明柳前行。

就在賀蘭春與她們擦肩而過兩步之後，蕭玉官猛然回頭。

一旁的白楊看她許久不動，也看向明柳與賀蘭春問道：「四小姐在看什麼？」

蕭玉官目光慢慢眨動了幾下，沒說其他，就跟白楊說：「我見過那繪師繡的胭脂，特別好看，等她給玉姑娘綉完也讓她給我綉吧。」

是為了這個啊？白楊無奈一笑：「到時屬下跟繪師說一聲。」

「多謝。」蕭玉官與白楊走了一段距離，才又問，「看你剛才對繪師的態度，似乎是認識她？」

「認識談不上，但卻知道賀蘭春的胭脂綉。」

白楊說著臉上還有了笑容：「大夏如今有不少繪師，大多都以幫人美妝賺取銀錢，跟書上所言，繪師是裝飾外貌修補內心的說法大有出入，因為現在的繪師窮人都請不起，但賀蘭春卻是經常出入尋常百姓家的繪師。」

蕭玉官聞言不由挑眉。

白楊繼續說：「我生於貧苦山村，七八歲那年偶得一本煉丹術便自己胡亂淬鍊，結果屋子起了火，幸得路過的一位姐姐相救，可我雖撿得一命，那姐姐卻被燙傷了側臉，那時候她才十二歲。

原本因為生得漂亮，姐姐是要許給縣裡的富家公子做妾，后因燒傷就被退了親，姐姐家人也因此拋棄了她，我聽說繪師可以修補疤痕就四處尋找，但繪師都因為我沒有足夠的錢拒絕了。」

白楊說起來還有些歉疚。

「後來我被家人送到遠方學靈術，幾年後姐姐給我寫信，說有位叫賀蘭春的繪師給她綉了胭脂，報酬是讓她每年給她種最好的蘭花。我長大後去見過姐姐，她臉上的傷疤幾乎看不到，而那時她已嫁為人妻，生得一兒一女，還種得一手的好蘭花，如今靠賣花為生，過得很好。」

白楊說著又轉頭，看向了賀蘭春早已經離去的路口，平時不怎麼愛笑的姑娘，此刻嘴角洇出笑意。

「我後來當上靈官有了些許能力，便想著尋找賀蘭春表示謝意，但一直尋不得芳蹤，前年出去辦差路過她的故里桐鄉還特意詢問，可當地人都說沒有姓賀的人家。」

蕭玉官腦中靈光一閃：「你說，賀蘭春的老家是桐鄉？」

白楊道：「姐姐生下孩子那年，賀蘭春曾有感而發說她有親人在桐鄉，姐姐不確定桐鄉是不是她家鄉，姐姐也極少見到賀蘭春，因為她臉上的胭脂綉，並非傳言的那樣兩三個月就消失，而是十年來從不消失。所以我相信賀蘭春才是真正的繪師，其他人都不算。」

蕭玉官聞言，捏了捏下巴。

白楊頓時有些尷尬：「抱歉，屬下一時多話了。」

「沒事。」

她一點也不怪白楊話多，但她在賀蘭春的身上，聞到了六月紅畫像上的香氣。

之前覺得這香味熟悉，是因為那天她躲進了牡丹的房間，就聞到過這種氣味。

白楊剛才又說，賀蘭春的老家是桐鄉。

而文鶴客棧老闆徐宗仁，還有春花樓的六月紅，都是從桐鄉出來的人。

「白楊，不去京兆尹府了，咱們去文鶴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