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節外生枝
晚霞紅得澄凈。
鳳棲殿的鳳凰花落英幾許。
身著紅袍的鳳王爺坐於鳳凰樹下飲茶，樣子恬淡又風流。
他旁邊站著高大威猛的孟庄。
一隻通體全黑的貓縱身一躍，跳上了鳳王旁邊的石凳。
而穿著樸素的許氏，跪在離鳳王爺至少三米開外的距離，雙手伏地，頭也不敢抬地說道：
「亡夫收了賈家的錢，從楊大人那得到考題后讓蘭序作答，再將答案給賈少爺。後來為了不讓蘭序去考試，我在他飯菜里下了迷藥，誰知那葯對蘭序無效，見他堅持要去考試，亡夫情急之下用洗衣棒打了他，不料竟一棒打死了。」
站在門口旁聽的蕭玉官看了白楊一眼，看，答案不就出來了嗎？
鳳王爺飲了一口茶，詢問：「蘭序屍首你們如何處置的？」
「亡夫並為告知民婦，當時他就說了一嘴，用他的辦法處理屍體保證萬無一失，當年賈老爺……賈老爺殺了人也是這麼處理，就一直都沒被發現。」
許氏一下又抖出另外的案子，可見為了自保她已經豁出去了：「鳳王爺可派人去問賈老爺，應該就知道蘭序是被如何處理的，可是……」
說到這，跪伏在地面的許氏身體有些顫抖：「數日之後，民婦去女兒家看剛出生的外孫，路過長安城外的楊樹林竟然看到了蘭序，他還活著！」
「信口雌黃！」孟庄說道，「人都已經被你們殺了，屍體都處理了，如今又狡辯說活了？」
「民婦並非撒謊，半道小兒尿急，民婦便與他下車到了路邊解手，當時太陽確實已經下山，但天色尚明，民婦不僅見到了蘭序，還聽他喊著夫人救命，民婦以為是蘭序化鬼回來索命，抱著兒子上了馬車就往城裡趕。」
許氏越說身體抖得越厲害，「民婦回家就與夫君說了此事，夫君當夜就出了一趟門，回來就說蘭序不可能還活著，從那之後也確實沒再見過蘭序。可不久之後，賈少爺跟楊大人就相繼出事，隨後便是民婦夫君，這一定是蘭序回來複仇啊。」
孟庄覺得，蘭序被他們過激殺害有可能，不然許氏不會來投案，但蘭序怎麼可能死而復生？
「徐宗仁那夜出去，定是去確認蘭序死活，他回來跟你說沒事，定是蘭序沒有活著的可能。」
許氏依舊驚恐道：「或許蘭序根本就不是以人的形態回來。」
孟庄張口要說什麼，但徐宗仁他們確實死得離奇，所以他看向主子。
鳳王爺只問：「蘭序家中可還有其他親人？」
許氏說：「蘭序出生於桐鄉蘭家村，自幼聰明過人，但體弱多病，他父母在他七歲左右被狼咬死，他姐姐後來離家出走了，他跟他祖父兩人相依為命，三年前蘭序祖父病危，民婦夫君便主動將蘭序接到長安收養。」
孟庄說道：「你們徐家竟然掛著善人的皮相，干著殺人的勾當！」
許氏羞愧：「當年亡夫無意中幫的窮書生，高中狀元后資助徐家振興客棧，亡夫見有利可圖，就資助聰慧但家境貧寒的孩子，而後從他們那裡獲取回報，我們確實壓榨了那些書生的錢，但從未想過害人性命。」
許氏磕頭認罪：「民婦願意伏法，並將所斂錢財全部捐出，只求王爺救民婦一命，民婦家中還有幼兒，還請王爺格外開恩。」
鳳王爺並沒沒因為許氏的罪責或懇求有任何感情浮動，只是淡淡問：「你為何認為，本王能救你？」
許氏默然片刻說道：「民婦聽蕭家四小姐說，王爺已經推測出兇手殺人的規律，說民婦只有三個手指頭，很有可能就是倒數第三個被殺……」
說著她幾乎哭出來。
王爺看了她殘缺的左手，又斜睨蕭玉官一眼，緩聲道：「那兇手是本王呢？」
許氏猛然抬頭看向他。
傾城的笑顏。
紅色的衣袍。
還有他身後那株紅如火的鳳凰花樹。
分明美得驚心動魄。
但許氏卻似見到一隻索命鬼，嚇得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蕭玉官扶額，唉，這美人，要命啊。
許氏醒來之後，白楊又問了一些問題。
可以確定六月紅的畫像是蘭序所畫。
蘭序與六月紅是同鄉，幼時受過六月紅的恩惠。
後來六月紅被父母販賣，輾轉又被人賣到青樓。
再後來蘭序被徐宗仁接到長安，今年的賞梅大會上，蘭序重逢了六月紅。
大概這小哥就情竇初開了，相繼畫了不少六月紅的畫像。
可如果只是這樣，六月紅跟賈鵬的案子有什麼關係？
如果沒關係，她為什麼也被殺了？
許氏說的，看到蘭序復活究竟又是怎麼回事？
不過，許氏說徐宗仁處理屍體的辦法賈老爺知道，白楊便立刻去了賈家。
半個時辰后。
「不可能吧！」正在鳳棲殿給金主爸爸泡茶，順便好好聯絡感情的蕭玉官，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賈老爺，死了？！」
「是，死相與徐宗仁等人如出一轍。」
蕭玉官冷了好一會兒，才問：「我們不是派人暗中盯著賈府了嗎？！」
「是，但派去的人都說，未見異常人員進出賈府。」
不僅王府派了人，賈家護院層層護衛，賈老爺自己閉不出戶，可最終還是難逃一死。
「賀蘭春呢，她在哪裡？」
王爺聞言看向了蕭玉官，她在懷疑懷疑賀蘭春？
半個多月了，白楊也第一次看到了這麼著急的蕭玉官：「因為玉姑娘還要綉胭脂，所以賀繪師一直在第三院。」
蕭玉官這下有些頹然坐回座位。
講真，她自尊心有點受挫了。
在來到大夏國之前，她一直覺得自己很月優秀，當學生她是學霸，當陰陽師她也名列前茅，她屬於那種天賦大於努力的類型，在別人那裡並不容易的事情，在她這就輕而易舉。
所以她向來很自信。
這次，她幾乎都能確定，這起案子與賀蘭春有著莫大的關係。
可賈慶年賈老爺死了。
但賀蘭春一直在鳳王府。
「如果是為蘭序報仇，那賈慶年不該殺啊，只有賈慶年才會知道蘭序最後是怎麼被害的不是嗎？」
鳳王爺看著喃喃自語的她，不咸不淡提醒了一句：「或許，兇手還沒來得及知曉，徐宗仁處理蘭序屍體的辦法賈慶年知道。」
是，他們也是通過許氏才知道這事，所以兇手很可能殺早了。
可也有另外一種可能，蕭玉官的目光看向了鳳王爺。
兩人的目光對視。
鳳王爺的眼神依舊波光灧瀲，美不勝收。
而蕭玉官的眼神，卻透著一絲洞察的鋒利，她是要玩真的了。
白楊看得心驚肉跳，蕭四小姐懷疑了賀蘭春不說，現在還要懷疑王爺嗎？她連忙提醒道：「四小姐……」
「讓她說。」鳳王爺嘴角吟著那彷彿與生俱來的一抹笑意，靜靜看著蕭玉官。
蕭玉官知道不該也不能得罪他，但這件事確實讓她有點不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