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你想嫁嗎
韶府的姑娘,不論嫡庶,背靠這棵大樹,都能相看不錯的人家,比如身份最低的三房庶出的韶淑芳,回京沒多久就與吏韶侍郎的嫡次子有了婚約,聽說今年冬天成婚。
這於如今的柳愈來說,能夠給妹妹尋這樣一樁類似的親事兒,那是連想都不敢想的。
即便如此,被韶老候爺的英明決斷砸暈了頭的柳愈,好幾天之後才想清楚了其中的曲折。
不論其它,這次韶家是在韶長治不必休棄富氏的前提下,再重新迎娶柳惠娘的,那也就是說,以後柳顏也就成了韶家的嫡女,自己就成了韶府的嫡子,身份和重量與韶華韶關相齊並論。
「娘親,你,你想嫁嗎?」
素來了解柳惠娘的柳愈問這句話,亦不過是走個過場,以柳惠娘如今的地位和身價來講,這樣的機會一生也只此一次,她沒有推託的理由。
果不其然,柳惠娘臉一紅,將頭埋進衣領中,聲如蚊嚶,「娘,娘親都聽你們的。」
這就算是同意了吧?
柳愈用力抹了一把臉,以後的日子不管是否得寵,母親嫁到韶府之後也算是有了依靠,自己和妹妹的前途也有了保障,引起韶老候爺這個大家長的注意,起碼少奮鬥半生,想來還真是不錯呢!
「哥哥,你說阿梨姐姐會不會不高興呢?」
小姑娘柳顏聲音弱弱地問了一句,小姑娘心眼兒不大,所能顧及的也只有眼前的得失。
「怎麼會這麼問?」
想到葉梨歌,柳愈心裡也「咯噔」了一下子,要知道,雖然當初葉梨歌積極主動的給他們一家子出謀化策,銀錢方面更是頗多照顧。
可是,那都是基於師傅長眉的情份上,雖然處的時日久了也會有些感情,可這些哪裡及得上與韶華的夫妻之情?做為旁觀者,柳愈看得明白,雖說這二人打打鬧鬧的,平時也斷不了有個小摩擦,可那感情可是好的緊呢!
思及此,柳愈兩拳緊握,透著連他自己都意外的緊張。
若說柳惠娘給韶長治做個外室或是妾室的話,那就是給富氏心裡添堵,至於他兄妹二人做為庶子庶女,在韶府之中的地位,根本不會對韶華和韶關兄弟一人造成不利影響。
現如今,他二人頂的是嫡枝的那一脈,在明顯的利益衝突下,師姐還會一如既往的不放在心上嗎?
想到這一重,柳愈也有點不淡定,但做為好哥哥,他還是試圖安慰一下小妹,「別亂想,師姐為人磊落,哪有你說的這般小肚雞腸。」
「可是,可是前兩日我去梅園的時候,庄頭告訴我師姐誰都不想見。」
柳顏抬起頭,烏漆漆的兩隻大眼睛里蓄了兩汪泉水,小嘴一咧,「哥哥,我喜歡姐姐。」
做為被母親和哥哥保護的極好的柳顏,一直深入簡出的。
葉梨歌是她唯一的朋友,一直對她關愛有加,教導她禮儀還讓她跟在身邊學習她不懂的事情,這種亦師亦友的感情是哥哥和母親都沒辦法彌補和替代的。
「別瞎想。你也知道,師姐是在照顧三,三哥,沒時間理會你罷了。」
柳愈心情複雜的伸手揉了揉妹妹的頭,其實他心裡也不確定,師姐又不是聖母,韶華受了如此大的牽累,怎麼可能心無芥蒂呢?
「阿愈,娘聽說阿梨是個有本事的,你說讓她來家裡安排阿娘的婚禮好不好?」
與深宅大院中的女人們相比,柳家母女的生活可以說是要多簡單就有多簡單,包括柳惠娘本人。
當年若不是柳惠娘太過單純,也不會傻乎乎的被韶長治給非禮強佔。
韶長治雖說醉里看花的看上了她,也與當時的柳惠娘對男人們的那點子事情一無所知有關,因為當時缺少銀錢給母親治病,聽了鄰居的幾句勸,無計可施時才想著出來給人唱個曲子啥的掙個醫藥費,畢竟,衚衕口的阿花就是這樣子的,也沒聽說過有何不妥。
韶長治當時雖喝多了酒,可如果換成一個機靈點兒的,強行反抗的話,韶長治雖然精蟲上頭,也不是非她不可,以韶長治的強大自尊來說,又不是愛了她傾國傾城的貌,又不是一見鍾情,斷無有真的強人所難的道理。
事情的癥結點還在於,當時有點兒傻了的柳惠娘,頭腦空白,就任由了韶長治在她身上胡作非為了。於韶長治這種不大能看得透女兒心的莽漢看來,那即是,女悅於他,所以才任他施為。
這個時候的柳惠娘同樣如此,她說這句讓葉梨歌替她辦婚禮的話,並無太多意思,也沒再想其它那麼相干不相干的雜碎事兒。
家裡的長輩們都過逝后,兒子就是她的天,兒子都說了阿梨姑娘心善,對她們一家人一向不錯,所以她就琢磨著,是不是請無所不能的阿梨姑娘替她這個沒有娘家的人,來支撐門面。
都說了是兒子的師姐,女兒也一直管她叫姐姐,那還能算是外人嗎?
話說出口,柳愈自然能夠明白母親的意思,認真想了一下,感覺母親這樣做也不算沒有道理。
師姐在這件事上,不可能沒有想法,可他暫時還不想與師姐為難。
讓他當面向師姐道歉,感覺也說不通。
如果以此為借口請師姐來家裡幫忙,聯絡加深一下彼此的情義,也正好表達一下他們無意與師姐為難的善意,感覺也是挺不錯的主意。
正巧,韶老候爺亦知如今小門小戶的柳家人丁單薄,沒有可支撐起來的長輩,遣了張管家親自前來。
對向世子爺的第二個正宗的嫡夫人,做為一切聽主子吩咐的好管家,張管家沒啥多餘的表情,恭恭敬敬的來到柳家,「公子,有事但請吩咐。」
柳愈故作深沉地點點頭,緊繃著俊臉說道,「張管家亦知,我們家人丁單薄,沒有長輩,也不懂這些俗事。
所以,你看能不能請我師姐前來幫趁一二。」
張管家年紀大了,對於柳家這些人的脾氣,一時還摸不清楚,何況,這般的情況下,如果他本人真的尊了韶老候爺的意,在柳家安排婚嫁之事,那可就真的把富氏得罪死了。
較之於真正的貴婦人們來說,富氏可不是一般的可怕,深宅中的貴婦們對待下人,那是要給幾份薄面的,一般二般來說,對於張管家這種有身份且又忠心的下人,有不滿意的事情,都是私下裡用言語敲打一二便可。
比如,韶府的三少夫人葉梨歌,哪怕身邊的大丫環也都是給足了面子,輕易不會露了自己的喜怒。
可富氏這個人吧,你說她是心直口快也行,說她沒腦子也可,總之,你若惹了她的怒,她可不管你是什麼身份,也不管當著多少人,當面就能夠給你撕扯,對於有些主子都是如此,你還能指望她對你一個下人客氣?
所以,張管家此來,心裡也在打著鼓,就琢磨著如何將此事推託掉,可老候爺話里明明白白讓他親自操辦。
如今聽了柳愈的話,心裡就是一亮,對嘍,三少夫人與柳家人頗為熟悉,而且看這樣子對富氏這個婆婆也敢不給面子,有她料理柳府的事情,頂得住。
「公子的意思老奴明白了,這就請老候爺安排。」
另一方面,謝老候爺聽了張管家的轉述之後,腦迴路奇葩的轉了兩圈,手捋著鬍子道:「嗯,雖說咱們這位三少夫人年齡不大,可這論禮法和規矩,老夫就沒有見過有超越過阿梨的,這件事兒你辦的不錯,就讓阿梨來操辦吧!」
張管家張了張嘴,他倒是明白了韶老候爺的意思了,是讓三少夫人一手托兩家,操辦柳家和韶家這兩家的事情,可古往今來,哪有這樣做的?
於是便試著提醒,「老候爺,小公子的意思是說三少夫人與柳家人都熟悉,且三少夫人是個懂規矩的,所以就想請了她專程負責柳家的事情。」
韶老候爺眼珠子轉了幾轉,不以為意的擺了擺手,「一大把年紀了,還能怎麼著?」
這話原也無錯,韶長治這理論上算是頂了大房那一枝的初婚,可實際上,一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了,孫子輩的人都有了,還真是塊不算新鮮的老臘肉。
至於柳惠娘本人,雖說韶家人願意抬舉她乃名門之後,雖說距離她的那個曾做過首相的祖輩,時間還真不能算是多麼久遠。可她本人卻沒被熏上一星半點兒的名流大族的傳承和文化,充其量,自幼抱著外祖父好不容易保存下來的藏書的柳愈還真能占上個邊。
「湊合著舉辦個簡單熱鬧的婚禮,順便收點份子紅包。」
呃,張管家到底是個對韶老候爺還算熟悉的聰明人,終於明白了,說了這麼多,後邊這一句才是重點吧!
做為韶家的至關重要的內部人員,張管家深以為然。
先前文宣帝那一輪白條,可真是讓人傷筋動骨,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其實韶家是深受其害。
要知道,那一輪白條是極有針對性的,雖說當時採納了三少夫人的建議,可二十多萬人的軍隊,那麼一大筆的白條砸下來,哪裡能夠迅速消化?
韶家這麼些年以來,雖也有些家底,可因為文宣帝的這一波騷操作,又不能寒了一眾追隨韶家人的邊關將士的心,為了堵那個窟窿,韶老候爺當時可是幾乎把老底都給掏出來后,才勉強把這碼事兒給攤平。
不然的話,以韶老候爺和韶世子那頗好面子的性格,怎麼可能因為區區的五萬兩白銀,就全然不顧的讓富氏用自己的私房錢來解決她們自己的麻煩呢?
「候爺的意思老奴明白了,只是,這件事情……」
葉梨歌年紀再小,那也是主子,他這年紀再大也是下人,尤其如今,他實在看不出三少夫人的態度,哪裡敢去使喚葉梨歌替柳家和韶家辦婚事呢?
「讓韶長治這個熊犢子去請人。」
葉梨歌連新年都沒過府,以張管家的身份,哪裡能夠請她過府?所以說,不用張管家明說,他亦知,這份量是不夠的。
不只不夠,估計連梅園的門都進不去。
「老奴明白了。」
世子韶長治這個做公公的親自去請,雖說有點大材小用,可富氏根本不會為這種事出面,府中再挑不出有足夠份量的主子。
既然韶老候爺說世子當去,張管家也樂得順水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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