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各有家世
「我這個做長兄的感覺,有必要把這件事情跟你們兩個商量一二。」
葉梨歌剛剛坐下,就聽得韶關開門見山的一句話,不禁與韶華四目相對,都沒從彼此的臉上尋到答案。
韶關顯然也知道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對兩人的衝擊力比較大,以拳抵唇輕咳兩聲后,感覺還是先做一二輔墊,於是說道,「玉王苦尋不得的國璽,如今正在祖父手上。」
葉梨歌一噎險些沒來個倒栽空,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問問,她真心想問一聲,大哥,你確定不是想找借口殺人滅口嗎?
這麼勁爆的消息出口,就連天不怕地不怕的韶華都一個箭步衝到門口,看左右無人,才又緊合了房門,重新落坐。
小聲埋怨著,「大哥,這種事情,你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嗯,葉梨歌也是這個意思,她又不想做女王,她家韶三也沒有做帝王的那份心計,幹嘛說出來害得別人夢都做不完整啊!
顯然,韶關也想到了這一重,卻毫無歉疚的摸了摸鼻子,「這件事情,除了我之外,父親也是知情者。」
葉梨歌和韶華應該分別排在了第四第五位吧!
「這是祖父的意思?」
既然以前沒說明白,現在何必又拋出來嚇唬人呢?
韶關無聲的搖了搖頭,「這不是祖父的意思。」
這件事兒,韶老候爺瞞得死死的,連當初與他一起謀算國璽的太監都被他滅了口,哪裡會想著要讓第四個人知曉呢?
「所以此番祖父讓父親母親,以及長兄回皇城,都是事先規劃好的?」
于軍事上頗有天賦的韶華,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韶家非同尋常的人事變幻。
「可以這樣講。」
韶關點點頭,據他所知,祖父等的就是這宮變之亂,好混水摸魚,豈知人算不如天算,憑空冒出來個紅葉谷的大方道長,一度壞了他的算計。
確實,紅葉谷的大方道長是此中的一個變數,但他怎麼就沒考慮過葉家手中的那支專門聽從皇帝的暗軍呢?
這是有信心還是不知其中就理?
似乎看出了葉梨歌的猶豫,韶關倒也夠爽利,「祖父說其實葉家人手中應該有一支部隊,實力相當可以。」
葉梨歌明白了,所以韶老候爺更希望自己做葉家人,也願意儘可能的給自己以輔助,原以為是她在借韶家的勢,豈知,這也正是韶老候爺的如意算盤。
韶華握住葉梨歌有微涼的玉手,為了讓她安心般的捏了捏,輕喚一聲,「大哥,」他又不是個傻的,韶家人的種種豈能沒有預兆,「我和阿梨……」
誰都想讓別人做自己棋盤中的一枚棋子,可棋子如果無甚覺悟,那就屬於不可調教的別類了。
韶關微微側首,嘲諷般的一笑,安撫性的拍拍韶華的肩膀,「我知。」
「那長兄是個什麼章程?」
這件事情,韶華一直低調的用自己與世事的不和諧來抵觸,其實是再明顯不過的了,他不想摻和,更不想讓葉梨歌參與其中。
雖然痛恨當初文宣帝對他的暗下殺手,可對比著祖父的逆反,二者也就是半斤八兩了。
葉梨歌輕笑一聲,不由想起了這個時代的妻妾的問題,做妾侍亦或是通房的丫頭,大多是身份背景不如意,更兼之這個男尊女卑的社會,對女性的壓榨。
在起始,有大多數女性是願意主動依附有身份有地位的男性的,尤其對一些貴族,更是如此。
一開始的時候,對高高在上的嫡妻,亦是戰戰兢兢,不敢違逆,隨著自己生下了子嗣,就有了向嫡妻之路進軍的上進心,處的久了更是有了別樣的心思,所以才會家宅不寧。
妻與妾如此,君與臣何嘗不是呢?
為君之道講求的是相互制約的平衡,想重用臣下,卻又怕臣下做大,比如現在韶家,如果手上沒有千軍萬馬,哪裡有可謀逆的資格呢?
君君臣臣,上上下下,無非都是一個貪心不足造成的,可這種事件受傷害的往往是無辜百姓。
韶關聽到弟弟有問,臉色陰沉的打量了對面的夫妻二人半會兒,終是說道,「為兄準備帶著兩個孩子遠離是非。」
「祖父會同意?」
一直以來,韶老候爺對韶關都寄予了極大的希望,韶關手上的權利絕不亞於韶長治,可以說,有些事情,韶長治不知或是沒權利做的,韶關都可以。
如此,又怎麼可能同意這麼至關重要的一顆棋子脫離他的掌控呢?
「所以,才會相求於你們二人。」
韶關和兩個孩子,目標不小,想離開皇城遠走他鄉,在韶老候爺的眼皮子底下,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因何?」
「三弟,長兄累了。」
隨著韶關一聲濃濃的嘆息,一屁股坐進椅子里,整個人似是垮了一般,「長兄已經對不起柳氏了,豈能再看著膝下的一雙兒女受難?」
「可萬一,萬一事成了呢?」
想到長兄為此所付出的代價,韶華也心有不忍,「你知道,三弟我對這件事,一直不溫不火的,一心想要與阿梨做一對浪跡天涯的自由夫妻,可你不同。」
正因為長輩對他抱有太大的期望,所以一直以來,韶關活都極累,無暇顧及髮妻,無暇顧及一雙兒女,連最基本的教導都騰不出時間,所以,他感覺自己真的是太累了。
韶關搖了搖頭,再抬眸時,竟是一臉的凄愴,「三弟,養傷的這段時間裡,為兄仔細琢磨過了,那副擔子太沉重了,為兄擔不起。」
因為不想再失去,所以再也擔不起了。
「大哥想好了嗎?」
自始至終一直未開口的葉梨歌,這個時候突然開口。
「想好了。」
「不後悔?」
「沒什麼可後悔的。」
韶關聳了聳肩,說完這番話之後,感覺著身上突然輕鬆了,整個人竟似都有了種要飄起來的感覺。
葉梨歌點點頭,用食指勾了勾韶華的掌心,「長兄,你這個決定救了自己一命。」
兄弟倆齊刷刷的把目光定在葉梨歌臉上,許久方才問出,「此話何意?」
葉梨歌不慌不忙的呷了口茶,放開握著韶華的手,慢悠悠地說道,「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人是有理智的生靈。
但凡做什麼重大的事情的時候,大都要做到對己有益。」
這點兒毋庸置疑,沒好處,不得益的事情,傻子才會做呢!如果說之前的話,長兄你做為嫡房嫡長子,事成之後,是最合理的繼承人。
可如今嘛……」
韶關沒說話,只是緊握了雙手,泛白的骨節隱隱有嘎巴的聲響,正是因為對這一點兒的不確定,所以才會有了放棄的想法,可這也只是個初步的不確定打算。
其實是希望,這夫妻兩個能夠助他一臂之力。
如果這夫妻兩個有心成全,他還是有極大的希望的。
一直以來,葉梨歌都在仔細觀察他,他這種想法,又如何不知?
稍傾又說道,「未來不可期。」人都活在當下,未來算計的再合乎情理,都有許多人力無數扭轉的變數。
「祖父康健依舊。」韶老候爺近些年保養的不錯,身為武將,身體依舊硬朗,葉梨歌甚至還專程替他檢查過身體,人家血壓正常,心跳正常,心率極穩,吃的也極養生,如此下去,再活個十年八年,那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父親剛過不惑之秋。」
韶長治也是四十齣頭的年紀,哪怕是活到韶老候爺這個年紀,那都得差不多二十七八年的光景,這段時間裡,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何況,你們真的以為富氏夫人有資格坐在後宮之尊的位子?」這話聽起來是疑問句,其實就是肯定的意思。
後宮的皇后只有一位,沒有肩挑兩枝之說。
不必葉梨歌再說的多麼透徹,這兄弟二人都能夠想得通,以富氏和富家的人的作妖性子,怎麼可能坐得穩那個位子?
與富氏相較,柳惠娘知書達理,人也生的溫婉柔和,倒是更適合坐上那個位子。
屆時,嫡子也就只剩了柳愈一個韶家人了,繼承人的位子想當然的也成了個懸數。
「而且,據我所知。」葉梨歌從來都不願意用最大的惡意來想象韶家人,可事情已然如此,有些話還是講開些比較好,「柳家先人對韶家確實有恩,可此恩非彼恩,兩家當年的私交極一般。」
只不過,柳家先人當首相的時候,韶家人正在前線作戰,糧草空缺,遲遲不及抵達,貽誤軍情的話,韶家人自是會受到皇家的非責,當時的柳相諫言亦是出於大局。
這種事情,韶家人感激自然也是應該的,可若說是因為這個就把柳家後人供起來,多少感覺有點牽強。
長眉大俠與柳家的關係自然不是韶家可以相比的,長眉大俠的祖上與柳家有相互扶持的世交情誼,及至後來柳家人丁單薄,柳愈的曾外祖父不喜練武,膝下又只有一個女兒,長眉大俠的家境也算不是多麼富裕,所以一度斷了聯繫,直到柳愈這一代又再次拾了起來。
「老候爺對柳愈算計富氏夫人一事,頗多讚譽。」
其實柳愈做為一個光明磊落的男兒,如此算計原本沒傷害過他的富氏,這憑這一點兒就讓人所不恥。
這個時空的人講求,罪不及婦孺,可柳愈做了什麼?
真正傷害到他們母子三人的是韶長治和韶家,富氏此人雖然慣喜作妖,可到底還沒作到他柳愈的頭上去吧!
這只是其一,更重要的其二便是,雖說現在大楚國與桑國兩相交好,可柳愈為了一己之私慾,便與桑國要達成協議,一起構陷做為大楚國軍魂支柱的韶家女將,這是什麼行為?
往大里說,頗有裡通外國的嫌疑。
往小里講,就是他這個人的品行經不住考驗了。
當初葉梨歌為了還韶關的那份人情,到底因為是韶華的親生母親,感覺這事兒不好處理,輕了不行,重了也不行。
其實當初尋來柳愈,葉梨歌確實是存了心思的。
其一是看柳家兄妹處境艱難,為柳惠娘惋惜,韶長治的一夜情,害了柳家全家,確實讓她同情。
其二便是琢磨著,讓柳家兄妹認回韶家,一來可以緩解此兄妹二人的不良處境,二來嘛,柳惠娘不管是做妾還是做外室,都能在不同程度上給富氏添堵。
可誰曾想到,韶老候爺因為欣賞柳愈以及柳愈的不擇手段,竟然不惜以打壓韶關和韶華為代價,一意要娶柳惠娘進韶家,而且還弄出了個肩挑兩枝的說法。
「阿梨,你是說祖父讓父親大人迎娶柳惠娘,並非看在柳家的昔日恩情,而是看上了柳愈本人?」
都是人精,葉梨歌一點撥就都想明白了。
葉梨歌點頭,這件事情,韶老候爺當面都贊過柳愈許多次了,「老候爺講,柳愈其人不僅武藝好,而且文才頗佳,大有乃先祖遺風,另外,尤其擅長計謀。」
當時說這番話的時候,陽媽媽也在,甚至還有韶老太太。
「呵呵,」韶關頗為諷刺的挑了挑唇角,「不怪乎呢,以前祖父書房中的東西隨我取用,此次想去尋這兩本古籍的時候,那秘室竟是連我都沒辦法進入了。」
更改了秘室的機關和按鈕,這是開始對他加了防備了吧!
「幸好,這兩本古籍,因著這麼些年以來,無人能夠看得明白,所以並未被收得多麼隱秘。」
可以想見,千百年來沒有人看得明白的東西,尤其是對向素不喜讀書的韶老候爺,若不是祖宗傳下來的,估計早就給扔了。
「其實還有一重,你們興許沒有想到。」
半會兒,葉梨歌終是感謝韶老候爺的那份救助之情,尤其還是韶華的家人,有些事能說的還是應該提點一二的。
「韶老候爺這番安排並非天衣無縫。」
韶關和韶華齊刷刷對她注目,頗有些想不明白的樣子,「連阿華都不清楚的事情,哪裡還會有其他人知曉?」
韶家這事兒做的甚是周詳,若非韶關想明白了以後的種種不利於己的情節,他都是不願意放棄的,如今聽葉梨歌的意思,還有不為他們知道的外人知曉,如何不震驚?
葉梨歌意味深長的說道,「你也知曉,這世上有不少異能者。」
韶關張大著嘴,半天沒有合攏,「你,你是說風七?」
說起風七這個異能者,當又是一段分案,想來,在離開皇城,準備去往聖山時,還得想辦法把風七撈出來。
「風七耳有承異能,若想靜下心來專註一件事情,整個皇城中,無有能瞞得過他的。
可他這種異能針對性和專註性都太強,除非他專一的想要對付韶家,方才會覷出端倪。」
韶家的事情,大多是在邊城進行的,風七沒那麼大的能力,何況是,風七得有多閑啊,還要將耳朵專意對向韶府。
韶關也感覺出了此話的不妥,訕訕然的摸了摸鼻子,「阿梨這話是不是太危言聳聽了?」
「非也,如果有需要的話,我身邊的墨夜就能夠達到遠距離可聽可看的標準。」
「阿梨讓墨夜監視韶府?」
韶關眼皮一耷拉,心裡不痛快。
「怎麼可能?」葉梨歌失笑,墨夜那麼忙,他們是有多閑啊才會去專註韶府。
「再比如大方道長。」
大方道長?這到底是個關鍵人物啊!
聽到葉梨歌有意無意的點撥,韶關汗都快下來了,心裡暗自思忖著,如此多可以洞察先機的異能人士,所是祖父這保密工作早就已經不是什麼真正的保密了吧。
就從葉梨歌進得門來,對於他所說的事情,眼皮都沒多動一下的淡定,就感覺這對於她來說,顯然不是什麼太驚聳的事情。
如果說原先還抱著那麼一絲可有可無的希望的話,此時是徹底的沉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