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上虎頭山
是夜，華燈初上，徐童跟羅永還有已經復原的李齋三人在鎮衙裡面商量對策。
「大人，要是在不出兵剿匪，我大哥可就性命不保了。」羅永語氣有些急促，看得出來，他跟陳胖子之間還是有十分深厚的感情的。
徐童倒是沒急著做決定，而是轉臉問羅永：「山上的情況我們不甚清楚，貿然出兵並非良策，你可知三鎮邊軍中本官只是跟周恭景交好？無外敵來襲，無朝廷兵部調令，貿然調兵，等同嘩變，你覺得我跟周恭景之間的關係已經到了能夠讓他貿然調兵的地步？」
所站的角度不同，考慮的問題自然不同，羅永只想著救自己的結義大哥，徐童卻要想著救治下的數萬百姓。羅永覺得當務之急救出陳胖子最為重要，可徐童卻不得不考慮因此而導致的一系列後果。
但是山上的匪，一定得剿，現在最為關鍵的是看怎麼去剿。
他知道，剿滅虎頭山上盤踞的山賊算得上是一步險棋，莫說那邊不少人出身行伍，對排兵布陣十分在行。便是一幫普通的山賊，能夠盤踞在虎頭山上這麼多年也不曾被剿滅，只有兩種可能。
一是山上極為艱險，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二是他們跟邊軍中的人勾結於一處，邊軍有意放縱。
根據陳胖子所提供的消息，山上的山匪這麼多年之所以沒有被剿滅，以前面那種可能性居多。地勢複雜就讓朝廷無法大規模入山剿匪，如果是小股人馬進山，山上的明崗暗哨會很快發現。一旦泄露了行蹤，山上的山匪完全可以憑藉對地形的熟悉將他們一一擊破。
這種不告知朝廷的剿匪，己方的損失越少越好，一旦損失大了，一方面軍方不高興，另一方面朝廷中的其他人也會不高興。他可不認為邊軍中稽查司的士卒是死的，所以當務之急就是想到一個能夠讓己方盡量減小損失卻能夠剿滅山上山匪的辦法。
沉默半晌，李齋道：「大人，咱們是不是可已考慮帶著咱們自己的人上山？」
徐童緩緩搖頭，神色凝重的道：「咱們的人戰鬥根本就比不上那些百戰老卒，人數也不多，更何況他們可以依託虎頭山的地勢利對我方造成打擊。用人命去填這樣的戰鬥，得不償失。」
羅永道：「那大人說怎麼辦？難道眼睜睜的看著我大哥在山上被他們給殺了？」
徐童聞言瞪了羅永一眼，沒好氣的道：「羅大哥你能不能不要關心則亂，今日你我三人圍坐在此，不就是為了商量救人的對策么？既然上山路徑艱險異常，為今之計咱們就得想一良策，一方面讓咱們的損失盡量降到最低，另一方面還能將虎頭山上的山匪一網打盡。」
羅永聽完很不服氣的道：「既然大人已有良策，那就按大人說的辦，下官但憑大人吩咐。」
徐童攤開已經準備好的簡易地圖，指著虎頭山的位置道：「朔方鎮到虎頭山一共有二十來里地的距離，如若是騎馬走官道，必定聲勢浩大驚動上的山匪。可若是步行，卻會讓麾下將士長途奔襲而失去戰鬥力。
所以我的打算是先讓大隊人馬騎馬，在離虎頭山大概五里地的位置下馬步行。這樣能夠有效保證我方戰鬥力而不讓那些山匪發現。
上山的路狹窄而南行，且半途定會有明崗暗哨攔路，我們的人該上就上，一旦發現有人攔路，所有人停下腳步，由我一個人跟他們去交涉。」
「不可。」兩人異口同聲的道。
二人相視一眼，李齋道：「大人，你是西北三鎮的主政官員，怎麼能夠孤身犯險。」
羅永也道：「屬下也覺得大人這個方案太過冒險了，山上的人雖然以前出身行伍，但是對朝廷或多或少的都有怨懟之心。一旦他們發難，大人豈不是陷入了險境當中？」
徐童緩緩搖頭，一字一頓的道：「此事本官已經下了決心，你們不要再勸說了。你們也知道山上的人都是行伍出身，因為各種原因而上山為匪。本官此番兵行險招，不單單是覬覦山上的糧食，更覬覦山上的人馬。」
「可...」李齋還想要繼續勸說，卻被徐童揮手有些粗暴的打斷了話頭：「李大哥不用說了，這不是商量，這是命令。」
接下來便是安排吳中跟周恭景那邊聯繫，這事沒有軍方的人摻和進來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必須讓周恭景同意這個方案。
第二天一大早，周恭景就帶著麾下一千五百人來到了朔方鎮。雖然他聽到吳中說出徐童的想法之後第一時間也覺得徐童此舉太過兇險，但他還是義無反顧的帶著人來到了朔方鎮。
會面之後，周恭景先跟徐童告了個罪：「老弟，此事非同凡響，老哥也不好讓另外兩位摻和進來，畢竟這種事一旦泄露出去就是掉腦袋的大事。」
徐童很高興的道：「還是多謝大哥了，這種掉腦袋的事也願意陪著小弟瞎折騰。小弟要不是被逼無奈，還真不敢勞煩大哥做這種事。」
周恭景大大咧咧的用力一拍徐童的臂膀，笑道：「這有什麼的，一世人兩兄弟，我周某人既然認下了你這個兄弟，就不會管前路是否兇險。老弟你是個有大背景的人，哥哥我相信你不會讓我這顆腦袋掉下來的。」
人家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徐童也不好再說什麼有的沒的，在跟周恭景粗略的說了一番他的計劃之後，也不管周恭景是否認可，就讓羅永帶著挑選出來的人準備出發了。
出發的時間定在戌時，這個時候大部分老百姓都已經睡覺了，山上的山匪也不會例外，等他們到達虎頭山的時候，應該會在亥時左右。此時山上大部分的山匪也會睡覺，選擇這個時間點出發，是最為合適的。
幾個文官裡面除了徐童面色如常，另外兩人臉色都不怎麼好看。羅永是憂怒交加，一方面擔心自己大哥在山上已經遭遇不測，另一方面擔憂徐童這棵好不容易傍上的大樹轟然倒塌。怒的則是徐童已經完全聽不進他跟李齋的勸說，甚至連他提出讓他替徐童上山，徐童都不肯答應。
李齋的臉色不好看則純粹是被徐童氣的，身為地方的主政官員，竟然絲毫不顧自己安危以身犯險，本身就是十分不明智的，再加上他連身邊的人的勸說都聽不進去，李齋才會如此生氣。
但事已至此，二人在見識到徐童的執拗之後，也只能無奈的任由徐童胡搞。
時間一到，一千五百邊軍加上二百選出來的護衛隊成員一人一騎從朔方鎮出發，在離虎頭山還有五里地左右的位置停下，所有人下馬。
留下五十人看守馬匹，其他人快步疾走，直奔虎頭山。
上到半山腰的時候，天空中亮起一支響箭，徐童視若無睹，依舊帶領大家往山上走。
又上去了十幾丈的距離之後，總算是有一片較為開闊的地段了，徐童抬手，示意他們停下腳步，然後自己則帶著吳中繼續往山上行去。
「老弟，要不還是我跟你上去吧！」周恭景一把拉住徐童的手臂。
現在，願意的同時也敢來勸說徐童的，只怕就周恭景一人了。
李齋還羅永兩人敢去勸說，可二人被徐童給氣壞了，不肯去勸說。吳中等一干人倒是願意勸說，可他們也不敢去勸說。
徐童輕輕撥開了周恭景的手，指著他身上的鎧甲揶揄道：「大哥別忘了，這虎頭山的匪眾，十有八九是軍中之人，你這身行頭過去，不是找不痛快嘛！大哥放行，吳中乃是稽查司出身，武功高強，定能護我周全。小弟此番若是能活著回來，咱們敬天拜地，結為異性兄弟。」
「好，老二，大哥等你凱旋。」周恭景由於片刻之後，用力握了一把徐童的臂膀，然後目送他離開。
山上再次燈火通明，大當家丁虎被吵醒后先是大驚失色，然後緊急召集其他人馬上展開防禦。
但是再沒有第二聲響箭傳來，這讓丁虎感到十分意外。按理來說在山腰上埋伏的暗哨在未遇到十分緊急的情況之下時是絕對不會用響箭示警的。
而且一旦是敵人大規模來犯，第一聲響箭響起之後，第二聲響箭便會接踵而至。
可今夜的情況卻著實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難道是負責示警的兄弟已經被敵人抹了脖子？
就在他猶豫著是不是要下山主動出擊的時候，卻見自己的暗哨帶著兩個人走進了堂屋內。
「大當家的，這兩人自稱是山下官府的人，說要見大當家的有要事相商。屬下也拿不定主意，只要將他二人帶過來了。」暗哨看上去有些愣頭愣腦的，壓根就沒有注意到幾位當家的那冷若冰霜的臉色。
丁虎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你先下去吧！」
那暗哨摸了摸腦袋，轉身離開了。
丁虎這才仔細打量起徐童和吳中來，徐童的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個讀書人，細皮嫩肉的。而吳中卻讓丁虎有了一種危機感，這人是個高手。
他對二當家張二虎和三當家王三虎使了個眼色，待二人離他距離進了一些之後才皮笑肉不笑的問：「還未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