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分手吧

1.

杜若從上學以來，杜媽媽就沒有去過學校，開家長會也都是爸爸去。杜媽媽對杜若很放心，她從來沒有被老師單獨叫到學校，也沒有主動去過學校。

杜媽媽踏進校園，覺得每一個步子都特別沉重。她在心裡打著算盤，想著該怎麼和萬老師開口，越想，步子越沉重，還有些羞愧。

這是下午，大家都在上專業課，杜媽媽看到了巨大的「藝術樓」三個字，特意繞開，往萬老師所說的辦公室去。剛一進門，萬老師就笑容滿面地和杜媽媽握手，「你好杜若媽媽！很高興見到您！」

「您好您好，不好意思，打擾了。」杜媽媽靦腆地笑。

一番客套的寒暄后，杜媽媽開始醞釀起自己的情緒。該怎麼開口呢？杜媽媽真的很為難。她決定先從杜若的學習成績聊起。

萬老師自然是很滿意杜若的學習成績，把她的歷史成績單都拿出來，細心地指給杜媽媽看，並且還告訴她，杜若哪些成績有些瘸腿，需要再努力。杜媽媽眯著眼睛，隨著萬老師的手看，心裡不禁有些自豪：原來女兒的成績這麼好。

短暫的開心后，她更加擔心起來。談戀愛吃虧的一定會是女兒，她不能讓這麼優秀的女兒一點點墮落。杜媽媽難以啟齒的事終於大大方方地說了出來。

萬老師全程都認真地聽著，眼睛沒有離開過杜媽媽的嘴巴，耐心地聽著一個母親對於女兒的擔憂。杜媽媽停下來的時候，萬老師也努力地回應著她，爭取把自己想表達的都毫無保留地告訴她。

「那您說晚上放學的話，我是不是應該來接她？」杜媽媽已經全然相信了萬老師，覺得他是一個很負責，說話又得體的班主任。

萬老師這時才朝窗外看了一眼，想了一下后回應道：「最好還是來吧，女孩子家晚上的總有點不安全。誰能保證蘇霖同學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再說了，青春期的男女生總容易衝動。」

杜媽媽從座位上站起來，激動地拉著萬老師的手，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謝謝老師啊！真的謝謝！那蘇霖的號碼您到時候發來就可以了。

萬老師也客氣地握手，「這是應該的！有事簡訊聯繫！」

2.

距離上次蘇霖給江凈上課已經有些日子了，再上課時江凈樂壞了，背著吉他一直笑。

夜晚的橋邊很美，一條觀賞用的大船悠悠地在河中間前進，河上都是燈，老船夫划著漿，不緊不慢地來回滑動，隱約可以看到他臉上恬淡的笑容。

「真美啊！」江凈邊拉著吉他包，邊看著河邊感嘆。

「是的，春天真美好。」蘇霖也看向河邊。

課程開始了，蘇霖先複習了一下上節課的內容，見江凈已經掌握得如魚得水，便向下教。江凈還是用那樣執著的眼神盯著蘇霖，一動不動地聽師傅授課。

手機振動了，蘇霖第一反應是杜若，他停下來看了眼江凈，有些含糊地說：「你先練著，我看看是不是我女朋友…」江凈點點頭。

「蘇霖你好，我是杜若的媽媽。麻煩你以後不要和杜若來往，成績不好就好好學習，不要再影響學習好的人了。這也不算什麼，我絕對不允許一個傷害過我女兒的人再靠近她。杜若沒什麼心眼原諒你，我是不可能的。再給我知道你們來往，我打電話通知你家長。」

一條陌生號碼的簡訊，用一個個逼仄人的字眼，在手機屏幕上出現。

蘇霖的羞恥和憤怒感一覽無餘地從身體里爆發出來。杜若曾問過她，怕不怕媽媽的阻攔。蘇霖信誓旦旦地牽著杜若的手，斬釘截鐵地回答：「有什麼好怕的，我會阿姨心服口服。」

但蘇霖沒有想到，杜媽媽的威力竟然這麼大，大到就一下就把蘇霖內心所有的雷區挖了出來，並狠狠地踩在了上面，帶著得意的笑向蘇霖示威。

蘇霖沒有回，盯著手機屏幕發獃。江凈似乎看出了不對，皺著眉看著蘇霖。蘇霖的靈魂好似出了竅，江凈慢慢地站起來，走到蘇霖面前，輕輕地戳了戳他的背，蘇霖猛得一抬頭，顯然被嚇到了。

他不聽使喚地把手機遞給了江凈，江凈好奇地接過，認真地看了簡訊，也啞口無言。蘇霖把身子轉了過去，對著河邊發獃，「對不起，今天的課先到這裡吧。」此刻的蘇霖是個漏光了氣的氣球。

江凈立馬投以尷尬的笑容，不知道此刻應該如何是好，「額……師傅別想太多…早戀這種事，我媽知道了也會很氣的，你就當是考驗吧…沒事的…」江凈支支吾吾，從腦海里迅速搜索辭彙安慰蘇霖。

蘇霖不說話，還是楞楞地看著河邊，他能理解杜媽媽的心情，可為什麼要如此傷人，還正好戳中了蘇霖最脆弱的點。蘇霖感覺頭腦脹得厲害，兩種意識在腦子裡打架，他想一頭扎進河裡。

江凈不說話了，站在蘇霖身邊，獃獃地望著四周，她不敢看蘇霖，氣氛尷尬得像一潭死水。

蘇霖忽得一抹頭，把江凈摟緊了懷裡，像每次摟過杜若那樣用力。江凈呼吸的空氣立馬被蘇霖的懷抱抽空，她聽見心在使勁地跳動。不知道蘇霖能不能聽到。

「別動。讓我靠一下。」蘇霖的聲音軟綿綿的，是江凈從未見過的一面。江凈輕輕地點頭，柔柔地砸在蘇霖的肩上。

「有點累。這不是我想要的感覺。我想睡覺。」蘇霖喃喃地念叨，像是在自言自語。江凈也不說話，聽著蘇霖說。

蘇霖緩緩推開江凈，像沒有發生過什麼一樣，坐在了旁邊的石階上。他掏出手機，點開和杜若的聊天會話框，發送了一句「杜若。我們分手吧。」

杜若正在和沈依一聊天，看到蘇霖的消息，立馬點了進去。

「杜若。我們分手吧。」

這幾個字眼活生生地印在杜若的眼裡，她揣了揣眼睛，以防是看錯了，可手機上還是這麼刺眼的幾個字，一個字一個字地往杜若的心頭扎。

「為什麼？」杜若這個消息剛發過去，就收到了蘇霖發來的長篇大論。蘇霖把杜媽媽發來的信息複製給了杜若，杜若也一個字一個字地讀：

「蘇霖你好，我是杜若的媽媽。麻煩你以後不要和杜若來往，成績不好就好好學習，不要再影響學習好的人了。這也不算什麼，我絕對不允許一個傷害過我女兒的人再靠近她。杜若沒什麼心眼原諒你，我是不可能的。再給我知道你們來往，我打電話通知你家長。」

杜若一下呆住了，心頭萬般情緒刷刷地涌，她先該安慰蘇霖還是先生媽媽的氣？她慌了陣腳，覺得應該先安撫下蘇霖的情緒。

蘇霖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媽媽的這些話無疑把他打入了深淵，杜若很理解。

「我媽她這個人就是嘴巴特別毒，但她心裡不一定是這樣想的。我都被她氣的離家出走了，你也應該可以理解吧。好啦好啦，不生氣了，不管她。」

杜若帶著撒嬌的口吻安慰蘇霖，消息發出去以後，她仍然坐立不安，揣測著蘇霖的心情。

蘇霖的大腦已經不受控制了，他很快地回復了消息給杜若。

「對不起。分手吧。我真的受不了了。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