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蕭遙第一次聽倚雪說自己的事，但倚雪從虞婆婆那裡回來后，再也沒有說過任何有關自己的事情。

「小雪，你說的『我們這樣的女子，不會甘心做一輩子的下人』是什麼意思？」蕭遙總覺得這話里另有所指。

倚雪看了蕭遙一會兒，搖頭，「雖然知道你的常識近乎沒有，但是這點你都想不到？進入錚王府就有可能被王爺看上，到時候就算是侍妾也比侍女好太多了，如果有了一男半女，說不定還能做側妃……」

「你是抱著這個目的去錚王府的？」蕭遙大驚，倚雪不像是這種妄想飛上枝頭做鳳凰的人啊。

倚雪翻個白眼，「當然不是，這不過是個讓人放心的借口，這種說法最符合常理不是嗎？」

「嗯……那巫女呢？是幹什麼的？」

「……你到底是什麼人啊？」倚雪都懶的問了。

所謂巫女，和巫師根本不是一個檔次，根本就是巫師的專屬侍女而已。

「巫女是侍奉神明和巫師的僕人，必須是身心潔凈的處女，而且要能讀書寫字，……你的字太丑了。」倚雪告訴蕭遙有關巫女的一些事情，同時指出蕭遙的痛處。

蕭遙的硬筆字不難看，也不好看，毛筆字的話根本沒法看。誰讓現在電腦那麼普及，一年也寫不上幾個字。

「巫女選拔還有兩個月，大不了突擊一下毛筆字嘛。」蕭遙安慰自己，接過換來倚雪的白眼。

「好啊，你去試試看兩個月能提高到什麼程度。」

說干就干，蕭遙鋪好紙，研好墨，深呼吸，鼓足精神，開始練字。

……半個小時后，蕭遙放棄了。

算了，到時候隨機應變吧。

倚雪對蕭遙的耐心非常無語，恨鐵不成鋼。「就你這樣的，真不知道能幹成什麼事！」

「懶有懶的好處，女子不一定要勤奮。」

「那你想當什麼樣的女子？」

「我要當花瓶。」蕭遙的笑顯得很無賴。

「花瓶？」倚雪不解。

「對啊，花瓶！多麼美妙的詞！」想到這個，蕭遙有些激動，「不用做任何事情，只等著帥哥為我爭風吃醋就好，然後在一旁說『請不要為我爭吵』，或者裝出嬌弱的樣子，在一邊適當的時候掉兩滴眼淚，就引的帥哥們爭相為我拚命～不過我個人來說，覺得還是兩個美男子更相配一些。」

「當花瓶有什麼要求嗎？」聽起來不錯，不過似乎有些白痴的感覺。

「嗯……有美貌和愚蠢就行了。美貌是有了，可惜我不夠蠢，但是裝傻就行了。」

「反了吧？你是愚蠢夠了，美貌沒有。還花瓶呢，最多也就是個茶杯！」倚雪白了蕭遙一眼。自己沒看錯，蕭遙果然是個笨蛋。

蕭遙小聲哼哼，茶杯還分官窯和土窯的呢……倚雪算是嘴下留情了，要是換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她肯定得說蕭遙充其量就是個夜壺。

「先不說我，你呢？崢王府你有什麼準備？」

倚雪側目，嘴角翹起，「你以為我是誰？」

倚雪是誰？原王家小姐王絡瑤的侍女，識文斷字，綉工一流，通音律，識棋譜，舉止優雅，談吐得體，比蕭遙這個原王家小姐替身更像個千金小姐。

崢王府的侍女也不是一般人都能做的，大多都是出身良好的小家碧玉，家教都非常好。倚雪做王府的侍女絕對綽綽有餘，相比之下，蕭遙的前途的確比較值得憂慮。

蕭遙雖是大學生，也算知識分子，精通宅與腐的真諦，擅長觀察美人和YY帥哥。巫女選拔的重點——純凈的心靈，有人認為腐女這種生物能和純凈沾邊么？巫女講究識文斷字，蕭遙勉強能看懂文言文繁體字，至於寫，不提也罷。巫女要求手腳勤快，做事麻利，至於蕭遙——知道何為「宅女」嗎？勤快這項美德是從來不會出現在宅女身上的。

「路曼曼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蕭遙激勵自己。

倚雪不齒道：「你就逃避吧！」

倚雪先蕭遙一步進了崢王府，順利的連個小挫折都沒，蕭遙不免嫉妒。

巫女選拔那日，神殿前的小廣場上花紅柳綠的一片，不像是選巫女，倒像是選秀。蕭遙原本也打算穿的出眾一點，可惜她前一天晚上太興奮睡不著，結果早上起晚了，匆忙間什麼也來不及準備。

蕭遙問旁邊另一個同樣穿著樸素的女孩：「同學，問你個事兒……」

女孩疑惑：「同學？」

話一出口，蕭遙意識到說錯話了，只好訕訕的說：「口誤、口誤……姑娘，問個事。怎麼有那麼多人來選巫女啊？」

女孩掃了一眼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們，不屑的說：「還不是為了蓮鏡大師，以為當了巫女就能見到蓮鏡大師，心裡肯定認為，說不定被大師看上，以後就風光無限了！一群蠢貨！」

「蓮鏡大師？大巫師很有名嗎？」蕭遙不解。

女孩看了看蕭遙，「看你的樣子，鄉下來的吧！蓮鏡大師啊……算了，等你見到就明白了。看來你倒是真的想做巫女的，我叫趙芸綉，你就叫我芸綉好了，等選上了巫女，我們兩個作伴兒。」

蕭遙心裡偷偷甩了把汗，心想其實我也是沖著大巫師來的……「我叫蕭遙。嗯，你好像肯定自己能選上，這麼有信心？」

芸綉看著神殿的大門，微微一笑，「我是勢在必得。」

如此牛X？蕭遙再次甩把冷汗。

人群騷動起來。神殿的大門緩緩打開，走出數位身穿巫女制式服裝的女子，最前面的那位便是巫女長，此次選拔的主審。

巫女長拍拍手，喧鬧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

「站成一排，快點。」根據指示，姑娘們彷彿訓練有素般快速排好。

蕭遙問芸綉：「怎麼大家都這麼聽話？」

「因為大多數人都不是第一次來了。」

蕭遙想問芸綉是第幾次，芸綉指指巫女長，做了禁聲的手勢。

巫女長一個個看過來，不時的從她們中間點一個，表示通過。蕭遙心中緊張萬分，難道就這麼草率的選拔？還是只是初審？

巫女長已經來到眼前，打量了蕭遙一眼，手指一點：「你出來。」

蕭遙乖順的走出來，站在被選出來的隊列中，長長的舒了口氣。看看周圍被選上的人，蕭遙慶幸上天待自己不薄，沒讓她把那身招搖的行頭穿上。

大概選了百十號人。芸綉果然也被選出來了。被選出來的，基本上都是衣著樸素，樣貌秀麗的。那些珠寶架、衣服撐都落選了。

巫女長對剩下的人說：「你們可以走了。」轉身走進神殿大門，頭也不回的發話：「你們跟我進來。」

「看見沒有，我就猜那些繡花枕頭不會被選上，也不想想這是選巫女呢，又不是選花魁。」芸綉洋洋得意。

「接下來要幹什麼？」蕭遙提心弔膽，大家都是老手了，她一個菜鳥比的過這群老鳥嗎？！

芸綉說：「每年的題都不一樣，但脫不了琴棋書畫經史典籍之類。」

蕭遙如遭五雷轟頂，這咋辦？

隨巫女長進了神殿偏廳，果然見有很多桌子，桌子上擺了筆墨紙硯。巫女長指示所有人自己找張桌子，見大家都準備好，巫女長說指著最前面的一張桌子，桌子上有盆花草。

「大家仔細看這盆花，然後畫下來，最先畫好的五十人合格。作為巫女，將來必須學會辨識草藥，必須具有細緻的觀察能力和描繪能力。……想必大家平日在家中也都做過女紅，描花樣也都描過，應該沒人不會吧？」說罷，凌厲的視線掃過眾人，幾個想抗議的人也嚇的趕快低下頭去。

蕭遙在桌子前站定，想自己只有在大學剛開學的時候接觸過這些東西。蕭遙是美術專業的學生，曾經有線描課，說是為了訓練對事物外形的準確把握，畢竟這不是素描，不能修改，這就要考驗學生「眼到手到」的能力了。

蕭遙心中飆淚，頭一次對線描課的禿頂小老頭如此感謝，雖然他曾經數次撕掉蕭遙的作業讓她重新畫，不過最終練就了蕭遙白描的高超技術。

描完畫，蕭遙是第十二個交上的，第十三個便是芸綉。

「看不出你的畫畫的這麼好。」芸綉看了蕭遙的畫，讚歎到。

蕭遙謙虛到：「哪裡哪裡，過獎過獎。」嘴上這麼說，面子上卻非常得意，雖然這項基本功美院的學生差不多都會，她根本沒什麼可驕傲的。

面試和筆試，蕭遙算是有驚無險的通過了。

最後一關，蓮鏡大師的親自面試。

蕭遙在追逐了天越第一的大巫師四個月之後，第一次見到了蓮鏡大師的尊容。霎那，蕭遙明白了那些女人的所作所為。

風華絕代，這個詞無比適合蓮鏡，他的美超越了性別，並散發神聖的氣質，宛如留在凡間的謫仙。對於這樣的人，只是仰望便覺得心滿意足。

巫女長和其他的巫女們雙手拉起裙角，單膝跪地，迎接神殿的主人。蕭遙見狀也馬上行禮，待熟練的行禮之後才恍然意識到，自己竟然已經如此習慣古代這種區分身份的禮儀，上天打雷劈死她吧。

蓮鏡大師只是稍微露個臉，連話也沒說就離開了。

巫女長們送蓮鏡大師離開后，指了蕭遙她們幾個人，「你們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吧。」

「唉——？」所有人都不明白，這是遵照什麼規則挑的人？

「你們是來做巫女的，面對巫師大人應該尊敬和恭順。剛才凡是在發獃的人都不合格。」

由此，蕭遙成為了神殿的一名巫女。

「很簡單嘛～」蕭遙得意，芸綉也果然通過了最後一項測試。

「早著呢，現在只是試用期，到三個月之後，通過這段時間的表現才能真正確定是否能成為巫女。」芸綉毫不客氣的潑著冷水。

「這麼麻煩？」

「巫女是多少女孩嚮往的工作，哪有那麼容易就能選上的。」

「蓮鏡大師的魅力那麼大？」

「蕭遙……你到底明不明白巫女是什麼樣的工作？」

「巫師們的侍女。」

「這只是你要做的事情！」芸綉沒有倚雪那般了解蕭遙，無奈的說，「巫女是神殿的人，雖說沒有什麼權利，但身份已經和士族一樣了，每年還能拿到一百兩銀子，尤其是這個大神殿的巫女，身份上就已經算是貴族，將來成親，也能找到非常不錯的相公，聽說有的巫女還成了王妃呢！」

「巫女還能嫁人？」蕭遙奇了，她還以為巫女和尼姑差不多呢。

「……」芸綉憐憫的看著蕭遙，「你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居然還能通過測試……希望這三個月你能平安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