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聽天由命
要進去元祁的病房並沒有那麼容易,他們誰都不是她的家人,沒能進去見人,相關的記錄就更不可能看到了。
賈閏自己就在醫院工作,自然比沈宜言他們都要清楚。
但是,也不是全然沒有法子。
他過來的路上已經看了一路的新聞,現在醫院裡又有這麼多記者圍著驅散不了,很明顯醫院已經沒辦法應對這些媒體背後的勢力。
那位昏迷不醒,已經醒來的沈宜言的態度就格外重要了。
賈閏思索了一番,就拉著陳家夫婦去了一邊悄聲教他們待會去醫生辦公室后怎麼怎麼說話。
他還擔心陳家夫婦樸實「鬧」不出來,但從他提議到兩人應下來都無比的順利。
賈閏默默看著陳家夫婦兩個在他面前小聲討論演習,心裡那種在聽到小泥鰍乞求時的莫名滋味又爬了出來。
那位元祁女士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啊?
怎麼一個一個的遇到她就都會這麼執著?
也許是有媒體工作者見到他進了沈宜言病房,他們三人往辦公室去的時候,那邊的媒體工作者忽然就也跟了過來。
賈閏側頭看了一眼,沖陳家夫婦笑笑,輕聲道,「他們跟過來也省得我們在他們面前做戲引他們過來了。」
陳金生跟馬紅英兩個鄭重點頭,面目嚴肅得都像是要上戰場了一般。
賈閏想笑卻沒能笑出來,也許正因為遇到的是陳家的阿姨大叔,小泥鰍才能成長到讓他也驚嘆的樣子吧?
等他們敲了辦公室門進去,身後的記者幾乎就是貼著他們擠了進去。
賈閏一開了頭,陳金生跟馬紅英兩個緊緊攥著拳頭立刻跟著「鬧」了起來,前有賈閏說話字字在理,後有陳家夫婦只顧抒情,裡面的醫生被「鬧」得措手不及,只能張著手站著,嘴張了又合卻擠不出來一句話。
身後圍觀坐等漁翁之利的媒體工作者直接開了攝像頭記錄,聽到他們堅持要看病歷,要見到人,便也開始起鬨起來,辦公室里的醫生頂不住這樣的壓力,想要出去也不得出去,只能拿著文件袋擋臉硬著頭皮先打發記者。
賈閏沖陳家夫婦使眼色,三人合力護著醫生把記者都給關到了門外。
門一關上,陳家夫婦就靠在了門上堵門,賈閏見外面的記者也進不來了,這才轉身去看這位被他們堵住的醫生。
「老師,我們只是想知道元祁的情況,您看從夜裡到現在都多久了,什麼情況也不跟我們說,這換了誰,誰能安心等下去?」
「昏迷不醒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的?是缺氧?是腦外傷?促醒治療都用了哪些?感官?針灸?電磁都用了?老師,一味瞞著撐不了多久,現在網上都開始有攻擊醫院的言論了……我們並不想胡鬧,可是老師也得給我們正面的回答啊。」
如果可以的話,賈閏也不想站在一邊為難自己的同行們,但是醫院的做法確實有問題,要是有十足的把握就算了,關鍵人也沒救醒,錯過了最開始公布的時機,現在無論如何都會招來非議了。
「小夥子你也是學醫的吧?你也知道,別說這是位救人英雄,就是普通人,來到醫院,醫院還能不救不成?但凡能救,醫院肯定會盡全力救的,怎麼也不能讓人待在我們醫院出不去是不是?」
被賈閏他們堵住的馮醫生擦了擦腦門上的汗,一面搖頭,一面安撫。
賈閏撓了撓臉,「老師,您也別生氣,我非常能理解您的心情,我們也不是來跟您鬧的,要真是想鬧就不會幫著您堵那些記者們了,您看,主要是醫院什麼也不跟我們說,我們也只能找過來了……實話跟您說了吧,我跟元祁還有另一個救人的,我們都是永平市的,以前都在一塊上學,這十多年的朋友了,知道老同學遇到這種情況,我們能不著急嗎?她家裡情況複雜,我也不方便跟您說,您看現在還沒有個人來就知道了,她能指望的不就是我們這些老同學跟老朋友了嗎?」
「老師,您想想,我們元祁是為了救人才留在火場的,我另一個朋友不也是冒著生命危險進去接應了?他們不求名不求利,我們這些做朋友的就算做不出這麼高覺悟的事情,可是良心還是無論如何都不敢丟的。」
「您擔心醫院的名聲,我跟您也同樣想維護他們的名聲,我們都坦誠溝通一下,不就沒那麼多事了?而且,老師您看省里的專家都來了,無論如何今天肯定都需要對外面把守的媒體工作者一個交代,那跟我們說,不得比他們早一些?」
「您要是不放心,我們都給您寫保證,保證在醫院公布前不對外泄露,還要保證什麼您說,我們寫。」
陳金生跟馬紅英兩個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叫賈閏的年輕孩子三說兩說就說動了他們怎麼請求都不為所動的醫生,在醫生說著讓保證什麼什麼的還能討價還價,兩個人對視一眼,彼此臉上都是敬佩。
這在大醫院工作的孩子就是了不得啊。
他們兩個什麼也不懂,聽他們說話也跟不上節奏,只知道最後醫生鬆了口,他們兩個跟著出示了身份證又都在保證書上寫了名字按了手印,然後就能查看檢查報告了。
看報告的自然是賈閏,陳家夫婦只能焦急地等待著。
檢查報告並不厚,沒用上十分鐘,賈閏就已經反覆看了三遍,再看對面醫生滿臉為難之色,他不由嘆了口氣,「您放心,我不會亂說,對著我的朋友,我也會守口如瓶的,好人會有好報的,我另一位朋友現在也聽不得什麼壞消息。」
這麼對醫生保證了之後,賈閏卻不想立刻離開辦公室,他根本不知道要怎麼跟沈宜言說。
從事情發生到現在已經有八九個小時,人卻始終沒有醒來的跡象,從各項檢查指標來看很不應該。
這姑娘在火災中出現過大腦缺氧的癥狀但是缺氧並不嚴重,有發燒,但是已經得到了控制,頭部有明顯的撞傷,但是腦部CT顯示並無淤血,顱內也無損傷,甚至身上都因為防護得當沒有一處燒傷,從檢查報告來看確實看不出一點問題來。
現在只能把這姑娘醒不來的原因歸咎於大腦,這一塊誰也不是絕對有把握,如果一直沒有醒過來那意味著什麼,就算不是學醫的也該猜得到。
別說來幾位專家了,就是全部的專家過來又能怎麼樣?
又不是得了什麼病,現在醫院能做的已經全部都做了,現在就是看病床上這姑娘自己的命數了,這叫聽天由命。
這樣的話要他怎麼對沈宜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