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伯仁
「權衡?」
陸紫陌頭一次發現,她並不了解金陵的形勢。
「夏正淳走到今天,腳下踩著的不只是李家和李家派系,還有紀家、祝家、沈家、陸家幾大派系。祝家你是知道的,像他們這種生意遍天下的家族,看似跟立場不沾邊兒,卻把握著整個經濟命脈,我哥想動祝家已久,但祝家背後又有李家撐腰,橫亘在那裡,誰都無法輕易動搖,他的不少想法,都因為祝家無法施行。紀家倒是因為你在錦官的一鬧,鬧得如今氣數大傷,不成威脅。沈家如今保持中立,誰都看不清他到底想怎樣,最後剩下的陸家,其實就是你父親的本族。」
夏正載盯著陸紫陌,長長嘆了口氣。
關於陸家,她能拿到的消息就是陸叔文出自金陵陸家旁支,陸家主家如今住在金陵的,就只剩下陸紫陌的二爺爺一族,這一族在那方面的確極有建樹,但多半都是做科研的,她想不通這樣一家人,怎麼就成了夏正淳的威脅?
「陸家向來低調,但手握大國重器,教育、科研,哪一方面的人不得給陸家三分薄面?單憑這點,只要他們反對,夏正淳就無法施展。這幾家,家家都厲害,但厲害不過顧家,老爺子讓權的時候我曾勸過他,雖然顧家是個燙手山芋,但既然老爺子肯吐,他就全盤都吃下去最好,可他非要權衡權利,把顧戰留下來,他身邊的人跟我是一個想法,以為是顧戰占著位置不肯放,才想了這個主意,偷偷把消息放出去,想利用顧橫塘徹底削掉顧家的權利。事後他發了好大的脾氣,尤其是知道顧橫塘出事以後,他把自己關著,除了嫂子,誰都不肯見,老爺子也是沒辦法,帶著夏珫過來,一則避開他,二則,也是想讓你們放心。」
又是一聲重重的嘆息,夏正載說的口乾舌燥,給自己倒了杯茶,滿含歉疚的看著陸紫陌,「紫陌,你請求你相信,夏正淳他真沒有害顧橫塘的心思。」
「子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他而死,夏大哥,你以為我是多高尚的人,會因為他不是故意的就原諒他?我原諒他,他能賠我一個清醒的,跟原來一樣的顧橫塘嗎?」
陸紫陌握著茶壺的手發顫,她不想打碎老爺子的壺,重重放在桌上,起身要走。
夏正載忙拉住她,「紫陌,我不是讓你原諒他,我只是……」
「你什麼都不用說,冤有頭,債有主,我不會原諒夏正淳,同樣也不會為了報仇就去找陸家人,謝謝你對我坦誠陸家還有人在金陵,你放心,我不會依靠他們去報復夏正淳,我曉得什麼是國,什麼是家,但是跟夏家,我們到此為止,希望夏家不要再來麻煩我們顧家,我爸爸,也希望夏正淳能放他一馬。」
她掙脫開夏正載的手,快步出了別墅里。
天色很黑,榭馥郁和文南不知去了哪兒,外面空蕩蕩的,她沒有停留,衝出院子,直接回了荊棠別墅她和顧橫塘的家,關上門,聞著空氣里冷颼颼的氣味,才慢慢的緩過來。
可是緩過來,就覺得房間里太黑,太冷了,彷彿整夜的熱氣在這時候都被吹得乾乾淨淨,她靠在門上,茫然望著對面窗外的星,只覺得心頭空落落的。
沒有顧橫塘前,她滿心都是報仇,然後帶著淺淺去R國,過她想要的安穩的日子。
可有了顧橫塘,有人照顧她,體貼她,愛她,告訴她這世上還有另一種有滋有味兒的生活,她突然就再也平靜不下來,哪怕不忙碌的一分鐘,她都會止不住的想他,想他們在一起不多的一分一秒!
橫塘,醒醒吧,我想你,好想你!
第二天早晨陸紫陌感冒了,本來頭天因為突然有事沒去過小年的喬白被大早晨的叫到另一棟別墅,給陸紫陌量了體溫。
「三九度八,陸紫陌,你是燒糊塗了吧?昨天晚上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
喬白一邊不滿的嘮叨著,一邊給她開了葯,扔給文南去煎藥。
陸紫陌沒說話。
她昨晚想著顧橫塘,莫名其妙就在屋裡睡著了,睡到半夜被凍醒,才發現窗子竟然是開著的,起身去關窗戶,差點兒直接暈倒,她摸了摸額頭,發現自己發燒了,卻也沒多想,喝了杯熱水就去爬床,卻沒想荊棠別墅長久沒人住,屋子裡又陰又冷的,床也照樣冷,於是居然就暈暈乎乎睡到早晨,直到那頭榭馥郁發現她不在了,嚇得到處找人,才被一直跟著的程郜的人告訴說,她早早來了別墅,只是人家不好進來她一個女人的卧室,於是帶著文南匆匆忙忙趕過來,才發現她已經把自己燒暈了。
見她知道錯了,喬白停止嘮叨,先給她打了一針,就找了個她需要新鮮空氣的借口,把榭馥郁攆出去了。
陸紫陌看著喬白親自去關門,就撐著枕頭坐起來,他回頭,四目相對,彼此都知道,是有話說。
喬白也就不賣關子,打開手機遞給陸紫陌,「洛寧千辛萬苦發回來的郵件,魏謙應該是有信兒了。」
洛寧只跟喬白單線聯繫,所以他都是隨時盯著手機,沒想到剛得到消息,就接到電話說陸紫陌高燒,她現在卻顧不上病,滾燙的手抱著手機,僵硬的盯著那行子。
魏謙跟顧橫塘應該早有計劃,在顧橫塘離開營地的當天,魏謙就朝另一個方向出發了,洛寧一路走,一路打聽,在沙漠里繞了幾個圈子,才從幾個過路城鎮模糊的監控和路人的描述中大致找到魏謙的動向,如果沒錯的話,魏謙最終消失的地方,其實距離顧橫塘的出事地點並不遠,顧橫塘在沒有遭遇第二次襲擊前,目標應該也是魏謙的方向,說明兩個人的目標應該是一致的。
陸紫陌看完,就去找自己的手機,喬白已經打開地圖遞過去,「我看了,就在這個位置,距離這裡最近的城鎮有三個,但全部毀於戰火,不太可能有人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