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二十

四阿哥的小院里喧囂熱鬧了一日,等人都散去的時候,四阿哥也喝好了,坐在那兒看著女兒一言不發地傻樂。

若按正常算,該是預備在正房歇下的,四福晉卻使眼色示意李氏將人扶走了。

宋知歡在一旁看得好笑,知道四福晉是有什麼事和自己說,於是也沒動地方,就在炕上坐了,看著四福晉乾脆地吩咐身邊人將大格格今日收到的禮一一登記造冊,然後裝入箱子里。

鑰匙本是一式三份,四福晉、宋知歡、乳娘各一份,宋知歡擺擺手拒絕道:「我還是算了,我身邊的東西都是柔成收著的,我自己收著東西不知哪日便找不到了。擱在我這兒也怕混了,就敏儀你收著吧。」

四福晉知道宋知歡有意如此,沉吟半晌,輕輕握了握宋知歡的手,抿著唇點了點頭。

這邊東西收好后,她又敲打了乳娘兩句,「你們是烏拉那拉旗下包衣出身,我是信得過的。但有一點得記著,主子就是主子,大格格年歲雖小,卻也是你們的主子,她的東西必得小心恭敬的收著,心不要太大,手不要伸得太長。如今孩子小,侍候起來辛苦我是知道的,但辛苦過了這兩年,日後出宮開府,自然也要將你們榮養起來,如今侍候的越盡心,自然日後的日子越好。」

「是、是!奴才知道。」乳娘幾人忙忙叩首應道,這時小丫頭已是哈欠連天的了,四福晉略擺擺手,便有人上前抱起她下去了。

此時屋子裡便只餘下宋知歡、四福晉與她們周身親近的侍女們,屋子裡靜悄悄的,一根針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到。

四福晉抬手自桌上的匣子里取了張箋子來,含笑遞給宋知歡,「看看,這是爺給咱們大格格擬出來的名字,你挑一個。」

宋知歡挑了挑眉,打眼一看,上頭蒼勁有力鐵畫銀鉤的寫著:靈均翼遙蘭佩離芷等四個名字。

宋知歡細細看過,抿唇沉思片刻,忽而含笑道:「咱們爺是把屈原的老底都掀了。」

「爺不知哪聽的說法,說女子的名字從《楚辭》中出,方能一生順遂安樂,健康平安。」四福晉飲了口茶水,略帶著挪揄地開口。

宋知歡嗤笑一聲,「這才真真兒是無稽之談呢,若是從《楚辭》里取了名字便能如此平安了,怕我母親當年要把《楚辭》翻爛了。」

四福晉緊緊抿著唇,也是止不住的笑意。

宋知歡上上下下看了一番,最終在「翼遙」二字上輕輕點了點。

四福晉看了直道:「果然咱們是心有靈犀,我也覺著『翼遙』二字最好。其餘三個,『靈均』不免剛硬了些,『蘭佩、離芷』過於柔軟,終究小家子氣。還是『翼遙』軟中帶剛,朗朗上口,不算本來的寓意,只看這字,兩樣湊在一起,隨風而上扶搖直起,正配咱們家這個金枝玉葉。『遙』又與『瑤』同音,琳琅良玉,豈不美哉?」

「本不覺得有多好,敏儀你這一番解釋,到令人覺著除了這兩個字以外都不好了。」宋知歡笑了,細細摩挲著手中的茶碗,隨口道:「我倒沒多想其中的意味,只是這二字最和眼緣罷了。」

「這種事豈不是眼緣最重要的。」四福晉就此敲定了主意,一時手邊東西不湊手,也沒命人再去備筆墨,只將炕桌上隨意擺著的一小罐胭脂打開,用護甲挑了起來,圈了那兩字,道:「就定了這兩個字,回頭給咱們大格格上了玉碟,就叫『愛新覺羅翼遙』。」

小丫頭的名字就這樣定了下來,隨著四阿哥疼愛女兒的名聲傳遍朝野的同時,宋知歡也聽到了一則好消息。

四月中的殿試,宋家二哥宋知方被康熙皇帝當場點為探花,稱其有「琳琅美玉」之才,入翰林院為官。

宋家上下欣喜若狂,宋知歡也極為欣喜,一連兩日吃好睡好,美其名曰:為二哥歡喜。

其實宋家大哥宋知信當年也是二榜進士頭名,不比狀元榜眼探花三等,卻也一時風光無限。

娶妻娶得是大理寺卿的嫡幼女齊氏,以宋家的家世已算高攀,仗著的不過是宋母和齊母多年的交情,並大理寺卿齊大人也極看好宋知信的人品。

如今宋知信果然不愧齊大人的看重,外放三年後回京入戶部為官,因在外時政績好看,今已位列從四品之銜,起點高,高開高走,不愧為少年英才。

宋父為了兒子能在戶部更好發展,也是知道自己不長於仕途,如今已經回翰林院修書去了。便是如此行事,反而成就了宋家如今一門四進士的美名。

宋家老四宋知新叛道離經搞海運,用自己和姐姐的私房錢大發一筆,這幾年給宋知歡帶來了源源不斷的小金庫。

老三就是一門四進士里唯一的異類,他和老四一母同胞,娘胎里養得好,生來一把好力氣,於武道頗為精通,考的是武舉是,雖然把宋父氣的不輕,卻也憑著好武功和好相貌考出一個武探花,封了正四品都司,使了關係去邊關了。

宋知歡心裡暗暗算著,三十五年便有一場皇帝親征、皇子隨行的大戰,以老三的武藝和智謀機靈,又有好葯傍身,想來在性命不受威脅的情況下,官運亨通不是問題。

為人長姐的心思,宋知歡只盼著宋知誠能平安無恙,位極人臣是好,卻不是必須的。

終究弟弟的性命才是最為緊要的。

輕輕嘆了口氣,宋知歡收回自己飄到天邊的思緒,慢慢開始整理手邊的書冊。

身在宮中各樣不便,合香、插花等等未出閣的愛好多半是不能實現了,煮茶倒是熟練,但自從離開了宋母的羽翼,宋知歡小姐就歡快地拋開了那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茶具,最多最多小爐子上支個茶壺煮起來,柔成縱然無奈,也只能隨她。

其餘樂器弈棋書畫騎射劍術一類倒也都頗有涉獵,在宋母的壓迫下也都算得上精通,但……它們已經被宋知歡扔到腦後去了,理由如上。

也因此,她現在每日最大的消遣,除了逗孩子、和四福晉李氏二人打發時間,或偶爾扎兩針刺繡外,便只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書籍了。

自從有了女兒,宋知歡彷彿又有了心思,將那些攢著箱子的空隙帶進宮裡的正經書翻了出來開始一一整理,古書中的故事一點一滴被翻了出來,將伴隨著小小的翼遙,從襁褓中的嬰兒長到亭亭玉立的少女,再到嫁為人婦。這些故事去其糟怕取其精華,最後將伴隨翼遙一生。

「仔細想想,當年我額娘若是有知歡你這個耐心,怕是我對這些書還能再精一些。」四福晉放下手中綉了一半的兜子,仰頭活動了一下脖頸,看著伏案書寫的宋知歡,含笑道。

柔成捧了茶水來,宋知歡啜了兩口茶水,笑意中略微透出兩分無奈來,「我這是閑的實在無聊,才拿這個打發時間的。其實當年若不是我母親萬分敦促,我怕是恨不得離這些拗口咬牙的史經書籍遠遠的。」

四福晉笑了,摘了手上護甲逗了逗搖籃中笑呵呵玩著布老虎的翼遙,隨口與宋知歡閑話道::「今兒白天,我聽佟娘娘的意思,萬歲爺大許是要帶著宮眷皇子們去外頭園子上避暑,咱們爺大許也得跟著去。

我想著,咱們翼遙年歲尚幼不好挪動,再說那園子本就不大,咱們爺大概還得與五阿哥合居一個院子,屆時也是不美,我是不想去了的……」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話雖粗俗,也有道理。」宋知歡慢慢落筆寫下最後一個字,一面執扇來慢慢搖著,一面細細說道:「德妃娘娘素來聖眷濃郁,料想也得跟著去吧?太後身子不好,也要去園子上避暑休養。

貴妃不會放心十阿哥跟著萬歲爺走,幾位妃娘娘除了佟妃都是有子的,多半不會留下,萬歲爺不會落下佟妃娘娘。太子必然隨萬歲爺去,太子妃必定得跟著,這樣一算,比起跟著大群人擠在一個園子里,還是留在宮中自在些。」

四福晉眉眼彎彎,「我就知道你定然是這樣想的。」

「且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宋知歡命柔成將井水湃過的果茶給四福晉端來,溫聲道:「嘗嘗這個,這是新配出來的花果茶,夏日飲用酸甜爽口,井水湃過便更為清爽了。」

四福晉飲了一杯,眉目舒展開來,只覺夏日炎炎帶來的煩躁都隨著一盞果茶散去了,「果然滋味好,消熱解暑。」

宋知歡便吩咐柔成,「將果茶的配料裝起來一份,交給畫眉。」

四福晉又坐了坐,二人敘些閑話,直到翼遙小丫頭眨巴眨巴眼睛,打了個哈欠看起來有些睏倦了,方才命乳娘抱起了翼遙,帶著那一罐子果茶回去了。

不算大的屋子裡燈火昏黃,宋知歡一本一本將手邊的書冊整理了起來,又將一張張雪白的宣紙摞在一起預備改日裝訂成冊。

柔成在一旁含笑看著,偶爾打些下手,忽然輕聲道:「奴纔此時倒覺得,主兒像極了當年的夫人。」

宋知歡一愣,嘴角猛地抽搐兩下,然後端起茶碗慢慢啜了口果茶,輕笑著道:「我估計這輩子也做不成母親那樣了。

說來,若非母親,只怕依我自己的性子,那是琴棋書畫一竅不通,不會坐在古琴前便心中有了曲譜預料,不會能夠輕而易舉地分出各類茶葉水質的不同,不能打眼一看便分出各類名家字跡筆觸,不能多年不提筆繪畫,真站在案前,也能粗粗繪出心中一二。

柔成,我不瞞你,直到今日,當年被母親逼著學習騎射舞劍的場景我還是歷歷在目。只怕此時便讓我彎弓搭箭,也是能的。」

柔成抿唇淺淺笑著,「那些當年不都是您自願學的嗎?」

「若不是母親敦促,我如何能堅持下來。」宋知歡嘆了口氣,又道:「其實細細想想,只怕母親當年過的也是我少時的日子。母親當年是一心盼望我能嫁一個知根知底的人家,沒想到一筆聖旨,我成了皇子格格。縱然如今她唯一的女兒已使她有了一個外孫女,只怕午夜夢回時想來,母親也是不甘心的吧。」

柔成輕輕嘆了一聲,「天家皇權不由人,主兒,這話您不該說。」

「是啊,我不該說。」宋知歡閉了閉眼,忽而長長舒了口氣,「也罷,總歸如今的日子也不錯,糾結那個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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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歡:是什麼使一個鹹魚成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標準世家閨秀?

答:偉大的母愛!

宋母:作為一個王者母親,我不允許我的女兒是個青銅!

宋知歡:我只想當一個快樂的憨憨……不!鹹魚!我為什麼要憂鬱?

作者菌:不!你不想!作為一個晉江女主,你怎麼可以只做一個沙雕?

本文預計星期五也就是十九日入v,當日三更,入v后也會堅持日更的。

讀者霸霸們為可憐的作者菌的湯藥錢出一份力吧~

感謝:

讀者「與光同塵」,灌溉營養液+102020-06-1711:4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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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清朝當鹹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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