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
暗香疏影閣的事情鬧得很大,雍親王回來的時候已經很不好看了,年氏哭的如雨後海棠,又緊緊抱住了要把見安抱走的嬤嬤,院子里一片凌亂,敏儀眉眼銳利如刀,一身凌人氣勢。
年氏見了雍親王便如見到了依仗一般,然而雍親王的面色也不大好看——愛新覺羅家的男人的特質:惜命。
雖然這些日子年氏總推著他不讓他來暗香疏影閣,但是這樣的關口上,年氏素日的行為便都失去了說服力,只剩下一點:她瞞住了女兒出花的消息,秘而不宣。
沒人會想到她曾攔著人不讓見四格格,唯幾放進去的就是弘暉一眾出過痘的阿哥。人們只會想到,她隱藏四格格出花的事情,暗藏禍心。
這就足以連累年家滿門了。
畢竟天花傳染的傳染性還是很強的,雖然有種痘的法子,卻也很兇險,死亡率一直是居高不下的。
過程如何宋知歡未曾細聽,最後的結果就是年氏被禁足暗香疏影閣,見安被挪進了雍親王府一處荒僻的院子里,年氏身邊的下人們被大清洗一遍,除了自幼貼身的一個奶嬤嬤,其餘陪嫁、侍人都被打板子然後按照內外近身程度或發賣打發,或放到粗使了。
時已夜深,暖閣里一燈如豆,敏儀眼睛緊緊盯著炕桌上擺著的那一對亂七八糟的東西,眼睛紅的彷彿要滴出血來,銳利的像含著刀子。
看得出來,那些東西本該是一個做的很鮮亮可愛的小玩偶,但此時,那玩偶已被人用剪子剖開,只剩下嶄新的內里和外皮能看出來。
暗紅的血痂並不起眼,卻也被人細細尋了出來,就擺在黑漆炕桌上,敏儀眼睛緊緊盯著,狠辣的讓人腿軟,唇抿的蒼白,面上無一絲血色。
黃鶯畫眉兩個心腹沉默地立在炕下,也都是面色陰沉。
良久,敏儀忽地狠狠將炕桌的茶盞甩到地上,胸口劇烈起伏著,厲聲喝道:「年氏是和居心!」
黃鶯畫眉二人連忙跪下,春末夏初的夜,已不是冷的滲人了,卻莫名令人覺著身上寒浸浸的。
雍親王府這一鍋油,算是徹底滾了起來。
誘因是葳蕤苑傳出的一個壞消息:弘時嫡妻,也就是雍親王府所謂的「三奶奶」,有孕了。
這本該是一個好消息的,偏生和有孕一起傳出來的,還有董鄂氏感染天花,渾身皰疹。
同時葳蕤苑裡也有不少下人中招,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可是董鄂氏和年氏走的最近啊。
董鄂氏身體本來不算極為康健,此時又事天花和身孕湊在一起,兩個月的肚子還沒穩當,病已經又急又猛地來了。
華姝恨得咬牙,帶著嬤嬤丫頭強闖進暗香疏影閣,摒棄了遵守多年的禮儀規矩,對著年氏一頓拳打腳踢,又被年氏身邊唯一留下的心腹嬤嬤強行架住。
後來還是雍親王的到來制止了這一暴力行為,只見他輕嘆那一聲,對華姝道:「華姝,算了。」
「算了?算什麼算了?是算我那不能見到天日的小孫兒嗎?」華姝眼睛紅的沁了血一樣看向雍親王,讓他不由側頭,袖中的手不自覺地攥拳,一串翡翠念珠攥的緊緊的,對著這樣的華姝,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好半晌,華姝對著他輕嗤一聲,仰天大笑,狀似癲狂。
笑聲一時鎮住了眾人,室內除了華姝的笑聲再無任何聲響,但見她住了笑,一雙眸子緊緊盯住雍親王,一副癲狂之態,笑的滲人。
「妾身早該知道的,您是多絕情的人啊。都說自古帝王家無真情,可憐妾身心念早年恩愛時光,心中還存著三分凈土。如今看來,那凈土也要被毀了。」華姝冷笑著,復又斂了笑容,正色庄容地對雍親王道:「若您心裡還有妾身和弘時,記著去了的弘昀和弘昐,妾身求您,賜年氏一死如何?禍及皇室血脈,這一死不算苛責吧?」
神情是雍親王從未見過的恭敬。
雍親王修剪得當的指甲在掌心留下三抹帶著血絲的月牙,冷著臉沒作聲。
華姝見此,又是一連聲的冷笑,她對著雍親王皮笑肉不笑地做了個表情,復又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禮,口吻莊重,「妾身誠願王爺餘生事事順遂、安康無虞。此後,西天黃泉,不必相見了。」
雍親王聽得心裡發慌,卻又被架在這裡下不來台,又有幾分被華姝鎮住的震驚與惱羞成怒,於是只僵立在那裡,注視著華姝在眾人的簇擁下遠去。腰板挺直,頭顱高高昂起,一入當年初入內庭時驕傲不可一世的模樣。
只是如今的驕傲,莫名地透著幾分凄涼。
本該是最溫暖的時節,人心卻冷的不像樣子。
宋知歡聽了消息匆忙趕到玉芍軒時,華姝正坐在窗邊品茶,一盞碧螺春盛在白瓷盞子里,一抹碧痕搖曳,徐徐吐露出一派的雅緻清新。
可惜人是註定活不成茶的模樣了。
韻姐兒著一身豆青衣裳靜悄悄地站在一邊,面帶擔憂地看著華姝。
見宋知歡來了,韻姐兒忙悄無聲息地欠了欠身,見宋知歡對她擺手,便抿著唇輕輕點頭,退下了。
「你來啦。」華姝看了宋知歡一眼,對她笑了一下,又對著韻姐兒離去的方向努了努嘴,「這丫頭小小年紀總是瞎操心。」
宋知歡也是滿心的擔憂,握了握她的手,面帶急色地道:「我都聽說了。」
「聽說了呀。」華姝對著她輕輕笑了一下,「也沒什麼,只是徹底心冷了罷了。我從前對著她總還留有兩分期許,如今……再沒有了。」
她說著,口吻竟然透出幾分釋然輕鬆來,「我總念著少年時的相許情深,卻不曾想過,如今這個人,哪裡還是我當年的那個少年郎?」
宋知歡看著她如今的模樣,只覺心裡如刀子割的一樣疼,緊緊抿著唇,眼中滿滿都是心疼。
華姝看著她,又笑了,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笑眯眯道:「以後,我可只有你們了?」
「們還談什麼只有。」宋知歡輕輕拍了她一下,二人都沒說什麼敗壞氣氛的話,只相視笑著。
沒人去提董鄂氏。
她把刀子架在脖子上,威脅弘時不得打胎,若是那孩子出了什麼以外,她便即刻追著孩子去了。
她說:妾自知福薄,恐怕再不能為爺綿延子嗣了,這孩子是上天賜下的福澤,妾希望能留住他。
多傻呀。
自己的命才是重要的,兩個月的孩子,能有拳頭大嗎?
宋知歡是這樣想的,卻勸董鄂氏不得。
她在華姝那裡坐了許久,直到華姝不耐煩趕客了,她方才依依不捨地起身離去。
韻姐兒在外間候著她,一直送她到垂花門上,方才對著宋知歡盈盈欠身,面上仍然帶著幾分笑意,卻能讓人察覺出與一往的不同來。
那一雙清澈的眼眸,竟然帶著些決絕,也比以往多了些溫柔。
宋知歡對著這目光,莫名地覺著心慌意亂,遲疑半晌,還是問她:「我總覺著你今日不大對勁的樣子,韻姐兒,你這是怎麼了?」
韻姐兒唇角微微上挑,鳳眼彎彎:「我決定去西院照顧弘時嫂嫂。」
「你可沒出過痘啊。」宋知歡一驚,道。
韻姐兒搖了搖頭,笑了:「我素來身體康健,不過十天半個月便扛過去了。那是弘時哥哥的血脈,嫂嫂身邊沒個細心人,我放心不下。」
這倒也是,董鄂氏身邊的侍人大多栽了,如今董鄂氏身邊還真沒個可用的人。
但……宋知歡抿了抿唇,此時此刻說什麼都軟弱無力,也只能輕聲對她說:「你冷靜些,仔細想想,都是大人了,別一時衝動便做了決定,讓你姑姑跟著擔心。」
韻姐兒對她笑了一下,輕聲道:「我知道,您放心吧。」
宋知歡看著她長長嘆了一聲,「你們都大了,心裡有主意了,我們做長輩的也奈何不了。但有一點,我要提醒你,董鄂家是王爺的左膀右臂,即便弘時媳婦去了,留個孩子,以你和華姝的關係,四五年內絕不可能有生育。縱然董鄂家對弘時媳婦再不看重,也要保證嫡親血脈地位穩固。」
韻姐兒只笑道:「能嫁給弘時哥哥,韻兒已心滿意足,哪裡還會記掛產育呢?況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帶他長大,無論男女,他總會記掛著我,也算一份依靠。」
「你想的太遠了。」宋知歡抬手撫了撫她的小髮髻,輕聲道:「丫頭,想的太多,對你自己不好,慧極必傷。」
韻姐兒答應了一聲,送著她出了門。
且說那邊,弘時猶豫不決,卻是董鄂家的人替他做下了決定。
董鄂夫人看著是個很和藹親切的婦人,開口卻是當機決斷的乾脆。
只見她握著弘時的手,面上恰當地帶著幾分悲意,卻又透著大義凌然,「阿哥,老身知道你和我們家姑娘的感情好,自然捨不得她。只是這世間女子多將為夫君綿延子嗣視為終身要務,四姑娘體弱,先且不說落了這一胎,日後再不能有了。便說,即便您悄悄為她墮了胎又如何?姑娘怎麼受得了啊!」
當然也是要為自家表白表白心意的:「姑娘的心意我們家都明白,是萬萬不會對雍親王府有丁點怪罪的。」
董鄂大人在一旁,甭管真假也是老淚縱橫,對董鄂夫人的話很是贊同的樣子。
雍親王看起來也是十分感動,弘時卻只覺著心裡發涼。
一條人命啊,前日還對他嬌笑著的妻子,今日三言兩語之間便被決定了結果。
可他竟然無力反駁,因為他知道,在他看來,人命珍貴勝過子嗣,在董鄂氏心中,卻不然。
且……董鄂夫人說得有理,若是他真的悄悄一副葯給董鄂氏打了胎,董鄂氏最是多思敏感,他們夫妻二人便真要形同陌路,他也會失去他的髮妻。
無論如何選擇,都是失去。
一夜之間,這個溫厚軟和的少年郎被逼著成長了太多,日日悶悶不樂,埋頭翻著醫書,不要命一般。
韻姐兒也如他一般的瘋,沒種過痘的小丫頭,在玉芍軒跪了一日,正院跪了半日,最後竟然是董鄂夫人親自開口,淚眼婆娑狀似感動地開始勸敏儀和華姝同意,又親手褪了腕上的玉鐲,說要認韻姐兒為義女。
何其諷刺。
一時是這邊的鬧劇,一時又是被抱出暗香疏影閣的四格格見安不大好了。
太醫可以說是盡全力救治了,但一則見安的底子本就不好,二則前頭還耽擱了病情沒能及時有效救治,故而傳出來的也沒什麼好消息。
如今的結果,可以說全是因為年氏的奇葩腦迴路導致的了。
雍親王追根究底一路查下去,最後得到的結果不盡如人意,只是年家幾個已入朝的男人開始了瘋狂參奏烏雅氏和八王、九王、十四王的妻族。
年氏身邊的人大換血,只剩下一個自幼服侍的乳母在身邊,倒不是雍親王不想把這個也打發了,到底還是要給她一個陪嫁的人,也好叫年家放心。
說一句涼薄的話,對如今的雍親王而言,損失的不過是一個身體孱弱沒大感情的女兒、以及一個並不合心意的兒媳,又會得到一個孫兒或孫女,還能敲打已經有些飄了的年家,並非十分不划算。
但這帳也不是什麼都能算的十分明白的。
在年氏簡單的腦子裡,就沒有這些彎彎繞繞了。四格格不好了的消息傳出來,她剪子架在脖子上威脅著守衛衝出了院子,又強行闖進了圈著四格格和董鄂氏的西廢院,撲在見安的床前哭的撕心裂肺。
韻姐兒這邊喂董鄂氏用了葯,待她睡下,剛要拉著侍女叮囑一番,就聽到外頭一陣噪雜喧鬧之聲。她忙走出去看,正見年氏鬢髮凌亂地衝進來,白皙的頸子上已經印上了一道血痕,手中仍握著鋒利的剪子,好在還存有幾分冷靜惜命,方才未曾徹底見了血。
韻姐兒沉下臉來,見年氏有幾分瘋癲之態,就呵斥守衛和隨著年氏過來的侍人們:「年側福晉如今是什麼樣子你們不知道嗎?還不把側福晉拉住!」
「奴婢不敢啊。」說話的看樣子是年氏身邊的丫頭,哭訴道:「但凡有人敢上去,側福晉就要划自己的脖子,那脖子上的傷就是這麼留下的!但凡側福晉出了什麼事兒,奴婢十個腦袋也不夠砍啊!」
這邊說著,年氏已疾步衝進了見安的屋子裡,見小小的屋子葯氣瀰漫,窗子擋得嚴嚴實實,顯得很昏暗。一繞過屏風,便見略顯簡陋的床榻上掛著極厚實的床幔,她眼圈兒本已是通紅的,當下一見,熱淚盈眶,再顫著手拉開幔子,見四格格小小的身子躺在榻上,燒的昏昏沉沉的,臉頰發紅,口中念著什麼,已經開始說胡話了。
當即年氏的眼淚便止不住了,順著消瘦了不少的臉頰滾滾向下,她猛地扔掉剪刀,撲到榻上抱著小小的見安哭了起來,一面哭一面凄聲喊著:「見安!額娘的見安!是額娘的錯,是額娘聽了那賤人的主意!是額娘耽誤了你!見安啊!額娘的見安!」
韻姐兒聽得心裡發慌,又擔心董鄂氏被驚醒,忙命丫頭:「把三阿哥給嫂嫂備的安神湯煮一碗來喂下去,把門窗關好,萬萬不要讓聲音透進去。」
又瞪了一眼站在院子裏手足無措的下人們,壓抑著怒意喝道:「都是廢物嗎?還不快去傳話給王爺和福晉!側福晉身邊的人呢?就都拿側福晉沒辦法嗎?」
年氏身邊的小丫頭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已是手足無措哭的不像樣子,顫著聲音道:「英嬤嬤都被側福晉推倒了,奴婢們實在不敢上手啊!」
韻姐兒聽了心道不好:府里人都知道,英嬤嬤是年側福晉的陪嫁嬤嬤,又是她自幼乳母,素來在年側福晉面前很有臉的,這一回王爺發落側福晉身邊的下人,英嬤嬤也是年側福晉全力留下的,她都不管用,這些蝦兵蟹將更不管用了。
一時又恨自己是小輩,萬不可對年氏不敬,只能在廊下急的走來走去,聽著年氏哭喊聲越來越大,最重狠狠一跺腳,抬步就要進去,已是下定了決心:即便拼著不敬的罪名,也不能讓嫂嫂受了驚,免得耽誤了孩子。
院里的下人也正忐忑著,忽地聽見太監的通傳聲,雍親王和嫡福晉到了,便如得了救星一般,眼神紛紛望了過去。
韻姐兒也大鬆了口氣,忙對二人請了跪安,又急急道:「王爺,福晉,快請勸勸側福晉吧!表嫂如今受不得驚嚇啊!」
雍親王臉色陰沉的嚇人,一言未發,甩袖入內。
敏儀駐足在廊下,下人們也不敢進去,只能聽到內間雍親王冷聲喝了年氏兩句,然後年氏的哭喊聲漸弱,可見雍親王拿捏年氏的七寸還是很準的。
然後又是一陣的兵荒馬亂,眾人進去時便只見年氏凄凄慘慘地伏在榻上,緊緊抓著見安的小手,一張芙蓉面上還帶著已經乾涸的淚痕。
敏儀一見她,心裡先是一驚——若說年氏從前是身姿纖弱裊娜,腰肢纖細身段風流的話,如今的年氏就是整個人都瘦的脫了形,原本合身的衣裳寬大了許多,顴骨突起,丹唇失色,一雙眼更是腫的厲害,再不復從前的絕世風姿。
真就成了一顆小苗苗,只怕風一吹,就要倒了的。
也不知雍親王對她說了什麼,反正年氏是順從地讓侍從把她架起來拉走了。
說是順從也不盡然,只見她一雙美目空空毫無情緒,面上只有幾分悲苦之色,如一隻牽線木偶一般。
雍親王又掃了榻上的見安一眼,只淡淡吩咐了僕從一聲:「仔細照顧著。」
便轉身甩袖而去了。
縱然有年氏日日佛前祈福,見安這條小小的生命也沒留住。
雍親王府的四格格,永遠留在了這個落英繽紛的初夏。
雍親王府發喪,辦的很是低調,畢竟見安幼而早夭,也不光彩。
年家夫人幾次三番想要探望年氏,然而年氏如今正被禁足在暗香疏影閣吃齋念佛為見安祈福,年夫人不得門而入,便再三哀求敏儀。
敏儀實在無奈,便道:「年妹妹閉院祈福,一是爺的意思,二也是她自己的意願。我這為人妻的,不能違背忤逆夫君,又是做姐姐的,不能強逼年妹妹,也是無奈。年夫人實在相見年妹妹,不如求求王爺吧。」
說著,她端莊的面容透出恰到好處的幾分無奈與感慨來,「年妹妹這回實在是太不像話了。不說那些被連累了的侍從下人,見安救治不及時,我們府里的弘時媳婦也被連累,如今帶著肚子躺床上養病呢。」
年夫人聽了,又羞又愧,道:「是老身教女無方,叫親王和王妃為難了。王妃放心,老身此次定當好生教導教導側福晉。老身和外子老來得女有了側福晉,自然愛如珍寶。外子早年又出任外任,公務繁忙,老身亦忙於交際,少有關懷小女,自覺虧欠,難免格外嬌慣些,不想卻縱的她不知天高地厚,是老身的不是。」
敏儀聽著這話,心中輕嗤一聲,難免覺著好笑:莫非這年夫人還活在年遐齡大人在位的時候?那時年遐齡位居封疆大吏,怕也因此縱出了年夫人這土皇后的脾氣。
跟誰在這兒玩隱晦提醒呢,當我烏拉那拉敏儀是嚇大的不成?
一時恩威並濟擺出皇家氣度打發了年夫人,敏儀狠狠灌了半碗茶,方吩咐:「走,咱們去知歡那裡。」
黃鶯答應了一句,已有小丫頭上來收了高几上的殘茶,行動之間悄無聲息,進退得當。
晚間敏儀將此事與宋知歡說了,宋知歡愣神兒好一回才反應過來年夫人的言外之意:我老公那是做過封疆大吏的,我女兒出身尊貴,並非尋常漢女,不是雍親王府可以任意責罰的。
何況被害了的見安還是年氏的親生女兒,年氏占著母親的名位,見安又素來體弱,也不好說是年氏害了見安。
無論年氏自己如何的內疚,年家為了未嫁女的名譽,也是絕不可能承認年氏害了孩子的。
若這事兒真落定了,年氏三服之內的未嫁女都是要受牽連的了。
當然家境貧寒和這官場豪門沾不上邊的就另當別論了。
宋知歡心中百轉千回,嘖嘖感嘆道:「這年夫人也是厲害呀,王府里威脅王妃。她怎麼不入宮威脅太后呢?」
「這話也是渾說的。」敏儀嗔了她一聲,又道:「這些日子太后的病又重了兩分,我們這些孫媳婦們要入宮侍疾。一大把年紀,當祖母的人了,又要去侍候人,倒也是前所未有。但太後輩分高,這些年也算勞苦功高,不論笑孝道,只為了咱們府里,我也是要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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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還能寫好多,八月可能完結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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