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就時候放手了
林月影再不用委屈求全的讓自己俯首在他的腳下，唯恐自己哪一點沒有做好就惹了他的心煩，讓他給自己使臉色看。
再也不用每日里勉強自己做不喜歡的東西，就只為了讓他入她宮殿時，能夠多瞧她一眼。
更不用讓自己死死咬住牙關，躺在那張偌大的鳳床上，忍受著他如疾風驟雨的侵入。
多少個不眠之夜裡，楚懷謹那不帶一絲溫情動作和那毫無起伏的冷哼聲，一直留在她的腦海里，如影隨形，讓她在無數個夢中睡不安寧。
林月影臉上流露出的那種極致的輕鬆感閃痛了楚懷謹的雙眼：「林月影，原來你這般享受如此的生活。」
林月影轉過身去，以手枕頭，受搭不理。
「林月影……」對於她如此大膽的忽視，楚懷謹怒由心生，用力一腳踢在她的木板床上，震得上面的她毫無意外的抖動了一番。
她緩緩轉過身來，眉眼裡沒有痛苦，只有解脫。
楚懷謹更生氣了。
他時常喜歡折磨林月影的原因就在於他經常能夠看到林月影臉上的那抹痛苦之色。
她辛辛苦苦親自下廚準備了一桌子的好飯好菜，欣喜的派人前來喚他去吃，他到了之後，一句話都不用說，直冷冷的看著她，然後用冷漠到極致的表情把那一桌子的菜掀翻，就能讓她痛苦到心抽搐。
她心痛的模樣，他一直牢牢的記在心裡，不管她用什麼方式來表達他都能看得出來。
或皺眉，或咬唇，或捂著胸口，亦或是那雙纖長的手，扶著椅背時梗的發紅髮白……
不過她再難過，她亦不會對他發泄出來，她會勉強自己依然對他笑臉相迎。
他曾經將其定義為『犯賤』。
這是他們林家人特有的『犯賤』，因為她想要通過他達到她的目的，所以她能夠忍受他所有的輕賤與忽略，甚至是虐待與辱罵。
久而久之，他已經習慣性的欺負她，喜歡看她痛苦不堪的表情，甚至喜歡她在他身-下承-歡時，被他用力鞭撻時，她緊皺的眉頭……
他曾經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變態，可是當他發現，他在對著她做那一切的時候，她從來都不會生氣，更不會當著他的面流淚，慢慢的，他再虐待起她來，他便絲毫不會再有心虛的感覺，他只感到痛快，這是他向林家人報復的快意……
但是曾經的那些感覺一度在這裡消失了。
她的臉上不再帶著那永遠不會消失的笑容，亦不會再有過多的包容。
她躺在那裡，雙眼直鉤鉤的盯著他，冷然，絕望，還有憤怒。
「原來你也會生氣，朕以為你的面具還要再戴多久？怎麼，覺得林家完了，所以自己沒有指望了，便不想再在朕的面前假裝了？」楚懷謹強迫的給自己的大腦里灌輸著這樣一個想法。
他拒絕任何人的真相，他只依賴自己眼中看到的，心裡感受到的。
「皇—上……」林月影突然坐直了身子，她抬高下巴，雙眼緊盯著他，雖然她的坐勢很低不如他站著氣場強大，可她眼眸中的那一抹極致的絕望卻讓楚懷謹看得心頭揪緊，他輕輕捂住胸口，他不知道那裡怎麼了，突然被林月影的目光一盯，就好像被人拿著鈍刀子割肉一般。
他移開目光，逃離開林月影的盯視，盡量讓自己的心裡想到的都是林家人曾經給他的禁錮。
在他登基之初，林墨誠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他親政，他牢牢的把持著朝政，不願還政於他；想到的是林太后垂簾聽政時的那番強勢，不讓他有自己決定官員任免的權力，亦不許他自行做決定……
那一刻的他就好像傀儡。
他恨她，恨他們林家，這沒有錯吧？
「皇上，你錯了。我從來就沒有覺得自己是你的皇后我才忍讓你，之前對你所作的一切的忍讓全都是因為我愛你，我愛你讓我擁有包容你一切辱罵，一切不敬，一切羞辱的心，而現在我不包容你了，不是因為我不做皇后了，更不是因為林家毀了，而是因為我醒了，終於知道，愛你是世間事最艱難的一件，如今我終於知難而退，不再那麼傻乎乎一心想要攀登高峰證明我的愛沒有錯。」
「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個錯誤。」
「錯誤的相遇，錯誤的相處，錯誤的過程……趁著在我生命中還能有幾日活頭，我想更改這錯誤，讓它最終能有一個正確的結局。」林月影字字句句，如泣如訴。
楚懷謹身體悍然梗住，雙眼情不自禁的轉回來，看著她那兩雙蒼白的嘴唇上上下下的動彈著，從那裡說出與他決絕的話語，他突然有些聽不下去，他不想再聽了，怒吼著喊出她的名字：「林月影……」
林月影凄然一笑，根本就不將他的警告放在眼裡。
「或許你想知道，為何我突然醒悟了……」可惜她並不願意說。
這一切的原因就在於林太后與她父親之間的那些愛而不得，縱使他們是世人眼中的兩情相悅，他們都有一顆愛人之心，甚至都願意為對方去死，可他們依然無法相守在一起，依然要被世俗分開，各自嫁娶，然後幾十年各自遠遠的相望卻無法相守。
他們那樣的相愛都成了遺憾，更不用說，在她與楚懷謹的這場愛情中，不對，壓根就沒有什麼愛情，那所謂有相愛，一切都只不過是她自己臆想出來的，亦是楚懷謹刻意假裝出來讓她相信的，從頭到尾，她就像一個傻子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我曾經為了我所以為的愛情一頭扎進宮裡，自以為是的認為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卻原來一切都只是騙局，一切都是一泡沫，它們吹出來時，那麼美麗，五顏六色，可是卻破得那樣快……」
「只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林月影毫無邏輯的胡亂說了一通，或是凝望楚懷謹，或是喃喃自語。
沒有重點，亦沒有情緒。
她愛得那麼投入，那樣辛苦，付出了所有，只得到了失敗之後，她竟然沒有生氣，沒有跳腳，就是在罪魁禍首面前亦沒有指責。
「皇上，您放心，從今以後我再不會犯傻，再不會痴心妄想。」她該放下了。
放到放下的林月影臉上突然閃現出一抹燦爛到極致的笑容，那笑容看在楚懷謹眼中，仿若流星突然劃過，既美好，卻只是一閃而逝，他的心口隨著那抹笑容的消失，越發痛得厲害了，他緊緊的捂住，濃眉皺緊，強迫自己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