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仁義二字

張飛的話說完后，不等劉備接話，山民中已有一個儀容嚴偉的老者出聲反駁道：「張將軍，你這純粹是在胡說八道，古城這裡偏僻荒蕪，少有戰事發生。」

「如果不是你們逃到這裡來避難，安靜祥和的古城，又豈會被文家軍重重包圍。」

「因為你們的緣故，文家軍封鎖住了古城的購糧出口以及水源，使得我們這些平頭百姓無糧可食，無水可飲。」

「這本都是你們的過錯，可結果呢，你們居然反過來指責我們搶糧。」

「哼，你們實在是太過無恥了！」

這個老者乃是山民族老，在山民中頗有聲望，他一開口，眾山民紛紛出聲附

和，一同指責劉備、張飛等人。

張飛越聽越是火大，就在他準備怒聲駁斥時，劉備卻是用一個惡狠狠的眼神將他阻止，然後朝山民族老拱手一禮：「秦族老息怒，古城的劫難，確實因劉某而生。」

「但請諸位父老鄉親放心，我們的援軍很快就要到了，古城之圍要不了多久便會化解。」

「劉某也知道民以食為天，卻是不敢令諸位父老鄉親受餓，來人吶，分出百石糧食給諸位父老鄉親。」

劉備神態謙恭，話里話外間，全然一副仁義君子模樣。

眾山民見劉備願意分糧，臉上的怒色立馬消去不少，他們雖然不怕與軍隊廝殺，但螻蟻尚且偷生，有誰會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呢。

可對劉家軍士卒來說，劉備的話卻好似睛天里的一記霹靂，幾乎讓所有在場將士面色大變。

特別是張飛，他直接出聲反對：「大哥，不可啊，我們軍中的存糧僅能維持七八天，如果再分出百石，那…」

「三弟，你給為兄閉嘴，軍令如山，誰若敢有異議，斬立決！」說到這裡，劉備略一停頓，然後繼續說道：「從今日起，軍中上下包括本將軍在內，只吃一餐，省下來的糧食全部補給軍中！」

劉備這一席話說完，在場所有將士無不動容，在他們看來，劉備竟然寧願自己和家眷、隨從挨餓，也要將分給山民的糧食缺口補上，這份仁義，實在是太難能可貴了。

周邊的山民看到劉備竟做出如此大的犧牲，心中也不禁生出幾分愧疚。

自從文家軍將古城斷水斷糧后，城內無論士卒還是百姓，都沒有一日飽飯，劉備更是早已減少了自己的糧食配給。

現在，劉備為了填補分給山民糧食的缺口，竟然還要帶著家眷、隨從進一步減少飯量，這結果既讓他們驚嘆，也讓他們無地自容。

當然，百石糧食的缺口實在太大，即便劉備自願減少自身及家眷、隨從的用糧，也遠遠不夠。

關羽丹鳳眼微眯，立即效仿劉備，也自願減少用糧，而有他這個軍中大佬帶頭，眾將士也紛紛效仿。

那個被劉備稱為秦族老的山民長者，將這一幕看在眼裡，長長嘆了一口氣后，對劉備說道：「劉皇叔身份尊貴，豈能受餓？老夫家中還有不少存糧，自願分出五十石給百姓，劉皇叔只需拿出五十石即可。」

秦族老家中頗為富裕，自然知曉未雨綢繆的道理，在他府中糧倉內，其實藏了不少糧食，以備不時之需。

聽到秦族老願意拿出糧食相助，劉備心中的愁緒頓時消減不少，不過，他表面上還是做了幾番推辭，直到秦族老堅持，他才接受。

調解完糾紛，劉備正準備離去，這時候他留意到山民的屍體，心頭一動間，又有了一個安撫人心的法子。

劉備先是臉上湧現悲色，然後向秦族老踏近兩步，陡然拔出腰間的雙股寶劍。

秦族老不明所以，還以為劉備要對他不利，連忙後退好幾步。

哪知，劉備並沒有對他出手，反而雙手一托，將雙股寶劍遞給了他：「秦族老，這雙股劍乃是鑌鐵打造，價值數百兩黃金。」

「剛才因為搶糧之事，我麾下將士錯殺了不少百姓，人死不能復生，劉某自知難辭其咎，但如今劉某尚有重任在身，只能用這雙股劍先作為補償了。」

「秦族老大可將這雙股劍變賣，換些銀兩補償死者親屬，等古城的劫難解除，劉某定會秉公執法，給諸位一個交代！」

秦族老聞言一驚，連連擺手：「劉皇叔萬萬不可如此，這雙股劍乃是你的貼身兵器，豈能變賣？更何況，搶糧之事全乃我等過錯！」

「劉某麾下將士上戰場殺敵，為的是保境安民，如今卻弒殺了無辜百姓，實在是愧對父老鄉親，秦族老無需推辭，請收下此劍！」

劉備作勢又給，被他的『仁義』感動得一塌糊塗的秦族老哪裡會要，又是連連拒絕，而這時，一眾普通山民也紛紛勸劉備收回配劍。

劉備籠絡人心的手段，可謂是高超無比，搶糧一事過後，城內軍民非但沒有勢如水火，反而上下一心，都願為劉備死守城池，即便為此付出性命，也在所不辭。

兩天後，文丑矗立在城外的某座高峰上，抬眼俯視古城內的一舉一動。

看了好一陣后，文丑不禁感嘆出聲：「劉備這廝究竟使了什麼手段，明明城內已經斷水斷糧多日，可除了兩天前的那場變故，便再無動靜，並且，自那場變故后，城內軍民的關係不但沒有惡化，反而更加和諧，這實在是令人費解啊！」

「主公，劉備這人素來善用仁義籠絡人心，只怕這城內的士卒、百姓都被他騙得鬼迷心竅，連生死也置之度外，甘願為他賣命！」賈詡語氣中帶著一絲玩味。

「仁義這一套還真是被劉備玩出花來了，不過，縱使他做得再多，也只是垂死掙扎！」文丑驀然嘴角上翹，臉上的笑容與賈詡那玩味笑容有著幾分相似。

這一刻，文丑、賈詡這君臣兩人給人的感覺，都有一種玩世不恭的味道。

當然，正因文丑、賈詡能將世間許多事情看透，再加以操縱在手，才會給人那種玩世不恭的錯覺。

沒過多久，一個衣甲不整、臉帶狼狽的斥候隊長，匆匆趕了過來。

文丑沒有回頭，只聽那急促慌亂的腳步聲，就已大概知曉，當下出聲問道：

「這城內的山民可是出爾反爾對你們出手了？」

那斥候隊長聞言一驚，他還沒有稟報，文丑竟已知曉，心中暗想自家主公莫非是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