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將你捉拿死活不論
他的面上紅了一下,頓了頓,才大聲道:「不錯。陛下早就想你死了。你就死了那條心吧,陛下絕不會來救你……事實上,正是陛下派我來殺你的……他告訴我,他不好親自動手,所以,只能由我出手……」
「陛下早就猜測你會趁亂逃走,夏原吉自投羅網,你自然會跟著姦夫跑路……陛下早就知道了,否則,怎會專門派我值守城門?」
沐雲玔心裡一震。
是陳玄虎值守!
是顧惜朝派他值守的。
果然是他。
難怪自己能夠那麼輕易地出城!有陳玄虎守著,這就不奇怪了。可是,她在出城的時候,壓根兒就沒見到陳玄虎的蹤影。如果哪怕瞄到他一眼,她就會提高警惕。可見,陳玄虎是何等的志在必得。他不在門口發難,把她截留,是擔心她身邊的侍衛;畢竟,他不敢留下任何的人證物證;只一門心思等她出去了,把侍衛甩開了,他才下手。
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此時,她已經絲毫也不曾懷疑顧惜朝毒殺自己的決心了,他知道她和陳玄虎的過節還在如此重要的時刻派他值守城門!
男人心,誰說不是海底針呢?
「哈哈哈,你這個妖婦,你害了那麼多人,現在也該償還你的罪孽了……」
沐雲玔輕輕地嘆息一聲。
「狐狸精,你剛出宮我就盯上你了……你還想跑!休想!陛下叫我看著你,寸步不離,你那一套,瞞得過侍衛,卻瞞不過陛下……你還想偷梁換柱,你做夢!」
沐雲玔這時才身子一震,血順著肩頭滴下來。
「陛下早就發現娟娟被掉包了……是陛下派人通知我,務必將你捉拿,死活不論……」
死活不論!
死活不論!
如果陳玄虎不提起娟娟,沐雲玔還會以為他是撒謊,把責任推在顧惜朝的身上。現在,才明白,顧惜朝是故意的——
只有顧惜朝一人可能那麼快發現娟娟的身份——
是他!
最終,還是他。
之前,她的一切猜測全是錯誤。
她以為他為她設局——原來,果然是局——只是,不是讓段雪梅送死,是讓她沐雲玔送死……
顧惜朝,向來趕盡殺絕。
但凡不為他所用之人,都是殺之後快,就如方惜之和鐵將軍。
現在,怎會放過她沐雲玔呢?
鮮血還在繼續流淌,彷彿止不住了。
她茫然地看看遠方的天空,太陽暖洋洋的掛在半空,她的身子也是軟綿綿的,舒服而妥帖,彷彿一切的痛苦都不存在了。
「陛下恨你……從你搶馬的那一天起,他就決定幹掉你;而且,你還多次企圖和夏原吉私奔。像你這種不忠不貞的***人,留著幹什麼?……哈哈哈,陛下九五之尊,豈能忍受得了你這樣的女人?他只是一直苦於沒有機會而已……哈哈哈,妖婦,是你自找的,你找死……今天,我陳玄虎算是替天行道,為陛下除掉你這個妖孽……哈哈哈……」
陳玄虎狂笑著,目中慢慢地露出凶光,十二分的得意。
「妖婦,你和夏原吉那廝,都是自以為聰明,其實蠢笨無比。你若是不化身娟娟我們還不好辦,嘿嘿嘿……現在,你居然自己化身為娟娟……哈哈哈……」
她悚然。
把一切連成了一條線。
的確是她自找的。
現在,陳玄虎殺了她,趁她最是不備的時候——因為顧惜朝清楚,如果陳玄虎面對面的殺她,無論多厲害的高手都不行——他們逃不過她發動機的威力。
但是,不包括突然襲擊。
她不防備的時候,發動機沒有威力。
她悄無聲息地死了——但皇宮裡還有一個皇后——替身娟娟——他們會想出一千種手段悄無聲息地把娟娟殺死——反正顧惜朝早已派了無數御醫製造輿論說皇後生了病,而且,久不露面了。再然後宣布「皇后」病死了,一切順理成章……
這樣,別說天下人不會懷疑他,就連六宮妃嬪也不會知道這個惡毒的,天衣無縫的謀殺計劃。
這才是把有關夏原吉的一切連根拔除了。
夏原吉的一切,都煙消雲散了。
不然,顧惜朝不會如此痛下殺手。
她竟然如此低估他——或者是錯誤認為他對她有情義——因為他發誓呀,因為他曾經對她那麼好過——比夏原吉還好。
就因為這一念之差,她再無生路。
女人,總是過高地估計自己,過低地估計男人,所以活該遭難。
血一直在流。
就如水龍頭被打開了,滴答,滴答的。
陳玄虎雙眼發光,殘酷,興奮,鬼頭刀上的血跡還沒幹,死死瞪著她。
「狐妖……你這個狐妖……雪涵……我發過誓決不讓你白白死去……雪涵……你不會白死……我答應你的,我今日終於做到了……我要殺了這個妖婦,替你和孩子報仇……」
她伸手,想捂住肩頭,卻側眼看到陳玄虎充滿怨毒的臉龐:「妖婦……也叫你死得明明白白……哈哈哈……」
一刀下去。
致命的,直接劈向她的胸口。
他奉命殺人,也為了復仇殺人。
再也不必手下留情。
一聲無比凄慘的悶哼。
倒下的人不是沐雲玔。
她依舊靠在大樹上,身子搖搖欲墜地看著倒下去的陳玄虎……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胸口上的血跡……一股血泉,連傷口都看不分明……那是想象中的,事實上並沒有血……也來不及出血……
甚至不感到疼痛。
這具身體彷彿也變成了別人的。
這是怎麼一回事?
哪裡出了問題?
鬼頭大刀落在地上。
他倒下去的時候,身子重重地,幾乎砸出一個坑來。
依舊雙眼骨突——死的本該是她,為何會是自己?
為什麼?
這時候,他才恐懼到了骨髓里——狐妖,真的是狐妖。
如果不是狐妖,她怎會有如此大的本領?
為何她只是揮一揮手,自己就如此的疼痛?
他臨死的時候,雙眼都寫滿了恐懼不安。
沐雲玔身子一軟,癱在地上。
血流止不住。
馬在一邊悲鳴。
她實在是太疲倦了,竟然沒有來得及防備,以至於讓陳玄虎趁虛而入。
就算現在把陳玄虎殺掉也無濟於事了。
她慢慢地走向馬,但是,每一步都十分艱難——身體的能量在一點一點的流逝。身體的構造就如水龍頭,血液就是水,流幹了,四肢就枯萎了。
她已經沒有辦法了。
傷口從肩上拉到背脊,那麼深,那麼觸目驚心……當她疼痛到快麻木的時候,忽然察覺,自己要死了……一定要死了……連發動機都沒用了。
殺陳玄虎的那一刻,已經用盡了最後的力氣。
就算再也沒有追兵,她也沒有往前行走的力氣了。
她伸手去解韁繩,居然連繩結都解不開。
渾身都疼。
她靠在樹上,軟得虛脫過去。
遠處有橐駝的腳步聲,馬蹄聲。
她本能地要上馬,逃竄,那是敵人追來了……顧惜朝知道她有發動機,也會估計陳玄虎不會輕易得手,所以,再一次派人來了……
她拉著馬韁,可是身子軟得不像樣子,竟然爬不上去。
連續幾次,都爬不上去。
馬蹄聲停止,她頹然看著不遠處,一個人從高頭大馬上下來,隔著老遠的距離看她。
他依舊是一身便服,但已經儀容不整,顯然是瘋狂奔逃所致。身後,一大隊的御林軍,把這一片樹叢徹徹底底包圍了。
插翅難飛。
顧惜朝。
是他。
是他親自追來了。
她喘息著,用無力的手按住按鈕。
對準他。
這個時候,她其實是知道的——是這個該死的身子阻礙了自己!儘管御醫們都說不是懷孕——決計不是——但是,她是一個現代人!
而且是一個那麼大歲數的成熟女人。
對於人的身體構造,怎會一竅不通?
一個孕婦的體力,是極其有限的……而且,她受了這樣嚴重的傷。
當初顧惜朝執意隱瞞她懷孕的消息,也許是生怕告知天下之後,他不好再暗地裡施展辣手吧?
也許,他始終認為,她沐雲玔終究是他枕邊禍患。
他要什麼女人沒有?何苦留下這麼一個禍胎?
殺掉夏原吉后,他可以讓一百個女人為他生兒育女。
父皇可以犧牲,嫡親的一母胞兄可以犧牲,親姐姐的丈夫可以犧牲,甚至他自己不曾生育……為了得到皇位以及鞏固皇位,他什麼都可以犧牲,何況是一個女人。
這時候,馬蹄聲更近了一步。
是一匹馬的聲音。
其他人都原地不動,可是,卻更加的令人震顫。
陳玄虎的屍體還橫在身邊。
他的死魚眼珠,正狠狠地盯著她。就如被施加了魔咒一般,她驚恐得已經失去了分辨是非的能力。
也失去了判斷真相的能力,只是出於獸性的本能,希望維護自己有限的生命……
她按著發動機,手指顫抖得不聽使喚……沒用了啊……沒用了……自己沒用了……一個無用的女人……
她如守株待兔的獵人,等兔子自己撞上來。
顧惜朝往前走。
她退一步,但是,退不動。
只等顧惜朝再走近幾步,她就會殺了他。
「沐雲玔……沐雲玔……」
他獃獃地,隔著很遠的距離。
試探性地叫她。
並不往前走。
那聲音是充滿了恐懼不安的,似乎在判斷,她是否要死了——是馬上就死,還是垂死掙扎一下再死。
她微微閉著眼睛,手指凝聚在最後的一刻上面。他不肯往前走!呵,他不走了。他是聰明人,他懼怕這種武器。他想停留在安全的範圍里。
她估算著射程。
可以殺了他嗎?
有把握一擊即中嗎?
「沐雲玔……」
他再往前走幾步,已經能夠清清楚楚地看到她渾身的鮮血,把她的衣服都幾乎染紅了。
「沐雲玔……沐雲玔……」
他衝過來。
「顧惜朝……你站住……再走一步,我就會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