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上善若水,大愛無言(10)

第305章 上善若水,大愛無言(10)

他不像她一樣,把情緒外露,可語氣還是讓夏初七鼻子酸了一下。她緊了緊雙臂,閉上眼睛吸著鼻子,不讓眼淚流下丟人,聲音卻更啞了,「如果有一天,再沒有戰爭,該有多好。趙十九,等仗打完了,我兩個找一個地方隱居吧?你也不要做王爺了,也不要看皇帝的臉色,我們去過自己的小日子。」

「隱居山林?」

「才不!」她笑,「大隱隱於市。我們要做世界首富,做世上最有錢的人,掌握全球所有的財富,讓每個國家的皇帝都看咱們的臉色,高興了賞他們一點,不高興,讓他們都喝西北風去。」

「……」

「爺,我這個理想還成吧?」

「可謂鴻鵠之志。」想想,他又問,「那小隱呢?」

「小隱隱於床。」夏初七嘿嘿一樂,給了他一個極為怪異的笑容,故意逗他似的鬆開抱在他身上的手,慢慢探入他臍下,可卻被他抓住了。

「阿七要做什麼?」

「你說呢?」她擠眼,自覺是最為媚人的笑容。

「爺不懂。」

「不懂啊?那我教你好了,學費五十兩。」她趴在他的身上,小手在他手心裡掙扎著,看著面前的男人,她的男人,從頭到腳的細胞都在驚叫著讓她今天晚上必須要做點什麼,要不然無法排遣噩夢帶來的情緒。她抬頭挺胸展顏扭腰撅臀,做了一個設想中最為動人的姿態看著他,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

「爺,放手。」

趙樽的呼吸微微急促,低頭呵氣,「阿七……」

她心裡一喜,巴巴摟著他。可下一瞬,他卻掏出她的桃木鏡來遞到她面前,意有所指地道:「照照鏡子。」

自從成了景宜郡主,為免身份暴露,這面鏡子就一直放在趙樽的身邊兒。如今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鏡子。不,應該說是,盯著鏡子裡面那個一臉髒東西,像鬼一樣蓬頭垢面的女人。

「啊!」

她驚叫一聲,飛快地跳下床。

「我要洗臉洗澡換衣服。」

想想她腆著一張鬼臉,在趙樽面前「醜態畢露」的扮嬌媚,她簡直想咬舌自盡。可跑了沒幾步,她又反應過來。她更丑的樣子他都見過,而且,他先前不還抱著她睡了嗎?他都不計較,她又何苦自欺欺人呢?慢悠悠回過頭來,她看著斜斜倚在床頭似笑非笑的男人,眼睛一眯,又一步步走了回去。

「趙十九,你心腸好毒。」

「此話怎講?」他挑了挑眉。

「都不給我洗個臉,讓我就那樣睡下,故意讓我丟人。」

「好心沒好報,爺那是怕吵醒你。」趙樽淡淡剜她一眼,轉瞬,又低低一笑,「爺都不嫌你臟,你還嫌上了。要早知你這樣想,爺不僅給你洗臉,即便是洗澡,也是可以代勞的。」

「哈哈!裝——」夏初七乾笑一聲,轉頭出去了。

鄭二寶就守在外面,心情忐忑,見她出來找水,為了先前那點事,更是殷勤的跑上跑下。夏初七累了一天,舒舒服服的洗個澡回來,趙樽還沒有睡,靜靜倚在枕上看書,似是在等她。

這樣有「生活氣息」的趙十九,讓她心裡微微一暖。

「趙十九,姐姐我又回來了!」

學著灰太狼的輕佻語氣,她惡狼撲羊一般撲過去,扯開他手裡的書,就惡作劇地扒他的衣裳。趙樽不知她在抽什麼瘋,身子往後一倒,死死扼住她的腰,喊了一聲阿七,直皺眉頭。可她嘿嘿一笑,順勢倒下去,輕輕含住他喉間不停滑動的喉結。

「小瘋子!」

他聲音驟然一啞,她得意一笑,雙手往他脖子上一纏,像個冬瓜似的滾了進去,在他身上壓了一圈,又重重倒在他的手臂上,聽得他低低抽氣一聲,不由狐疑的看過去。

「壓痛了?」

「沒有。」趙樽眸子一沉,低頭吻她。

「哦……壞人!」被他吻上來,她腦子放空,顧不得細究他為什麼抽氣,只熱情地與他吻在一處,弄得唇上又濕又滑,吻得兩個人氣喘不勻。像往常這樣就該收場了,可今兒也不知怎的,大概是戰爭的生死不定,讓她越發珍惜在一起的日子,越發不想等待,覺得遠遠不夠。

「趙十九!」

在他的唇離開時,她突然想起一個重要的東西來。

「嗯,什麼?」他聲音喑啞,眸底含波。

「我在大營子的東西……都帶過來了嗎?」

趙樽不明白她半夜三更在發什麼瘋,剛剛親熱一回,又提到東西,稍稍蹙了下眉,還是點點頭,「都讓鄭二寶給你收著。」

夏初七咧嘴一笑,「你等我一下,不要睡啊。」

「鎖愛」護腕,她原是準備在他生日的時候才送給他的。可經歷了太多的生死,她覺得兩個月太漫長,等待太熬人,既然備好了,不如現在就送給他。出去找到鄭二寶,在他同樣看「神經病」的目光里,她拿到那個被她用錦緞紮成了禮盒的東西,神經兮兮的跑回來,往榻上一擺。

「給你的。」

趙樽眸光一閃,「什麼?」

她拉著他的手,一起抽開錦緞上打的活結,笑眯眯地揭開木匣的蓋子,從裡面取出兩個做工精美壓了花紋的護腕,得意地說,「這叫『鎖愛』,用寒鐵打造,採用了目前最先進的鍛造技術,當然這個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你看著……」

她用指尖在護腕上方的一個按鈕上推、轉,隨著她的動作不同,護腕不僅可以伸出尖利的刀片,還可以像弓弩一般射出極小的鋒針。

「針上,我淬了毒!」看著他陰晴不定的臉,她講解著功能,「這種毒發作起來極快,所以一般情況下,不要隨便使用。」

趙樽看著她,不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麼。

「怎麼了?是不是覺得我太能幹,你自卑了?」夏初七嘿嘿一笑,就去撈他手腕,「來,我給你戴上,你一個,我一個,算是我給你的定情信物。雖然我曉得你們這裡的姑娘,定情信物都是送荷包啊,送香囊什麼的,可我不會那些東西……咦,我說你躲什麼躲?」她終於發現趙樽的不對勁了。

「先放著,明日再戴。」

「不行。」夏初七眉頭豎起。

「阿七……」他無奈的低嘆,伸出右手,「那戴這隻手。」

「誰戴在右手?不方便操作。」夏初七拒絕,臉色有點難看,「左手伸出來。」嘴裡嚷嚷著,她盯住趙樽不自在的表情,身體突然撲過去,一個錯身壓住他,揪住了他的左手腕。趙樽想要閃身,她卻飛快上移,扣在他緊緊包紮的傷口上。

「趙十九!」

她咬牙切齒地盯著他,他卻嚴肅著臉,理直氣壯。

「我只是不想你擔心。」

「這樣我就不擔心了?」夏初七惡狠狠地瞪著他,一邊兒撩他的袖子,一邊兒罵他。他面露赧然,別開了頭去,臉上帶了一絲可疑的尷尬,瞧得她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受了這樣重的傷,虧你還能忍得住。」

她絮絮叨叨的罵著他,不由回想起在葫蘆口他捏手腕那個動作,當時他應該就受傷了,可他卻沒有說,然後東方青玄受傷,她走了,根本就沒有管過他,他還在帶傷上陣,與北狄打了半個時辰,她也沒有問過他。

種種情景浮上了,她內疚不已。

「趙十九,真不知道該怎樣說你了!」

不知道怎樣說,可她卻是知道,這個樣子的他,恐怕她得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回報。見老孫已經處理過傷口了,她突然有些鬱悶,這樣的事,明明應該是她來做的,可她卻錯過了機會。放下他的袖子,她盯了他半晌兒,將一對「鎖愛」放在一邊兒,撲過去抱住他的脖子,臉兒紅紅的道:「趙十九,我想……給你。」

這話她有些不好意思,說完,面上是醉酒一般的紅。

他目光一暗,搖了搖頭,「睡吧,晚了。」

每次都是這一句,她有些懊惱。內疚、噩夢、死亡、怕失去……各種情緒交雜在心裡,他越是抗拒,她越是不肯罷手,越發主動地去撩他。聽著他急促的呼吸,她的情緒溢在心窩,什麼三年之約都被她丟在了腦後。人生在世,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好,尤其在戰爭年代,在這樣寒冷的冬夜,在心愛的人懷裡,在窗外細細密密的雨滴聲中,既然身處萬丈紅塵,必得做一些紅塵中的事才好。

「阿七,你再這樣,爺惱了。」

「趙十九!」

她磨牙,罵他。可聲音卻很熱切,神態亦是。

「趙十九……」她又放軟聲音,巴巴看著他,像為了討他歡心的小貓兒,他卻只是緊緊抱住她,不聲不響地將腦袋埋在她的頸窩兒里,低低啞啞的拒絕,「阿七,等這場仗打完了,我們就成親。」

真是一個迂腐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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