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二章 冒險採藥
流火接過熱水,卻沒喝,只是將其握在掌心取暖,聲音還有些顫得說道:「你這裡有酒嗎?要能喝兩口,那就太好了。」
「我哪有那東西?」楊瀾直接翻了個白眼,酒在此地是個稀有物,只有高層軍官才有,而她只是個小小的副尉,得上頭派發了才能有一兩罈子,平時可沒有。
「有熱水就不錯了,湊合喝吧。」
「唉,好吧。」流火嘆了口氣,低頭抿了兩口。
楊瀾又問:「你來到底什麼事兒?」
由於這件事不太好開口,流火猶豫了半天才開口:「我想去一趟天羽嶺。」
「什麼?」
天羽嶺可是在北林關外幾十里處,那是北羌人的地盤,楊瀾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或是對方在開玩笑,緊緊地盯著他看。
可流火一臉嚴肅,分明就是極其認真的。
「你去那地方做什麼?尋死啊?」
流火哭笑不得,「什麼尋死?是求生!」
「求生?」楊瀾更是一頭霧水,怎麼也想不通,「你說清楚一點?」
「現在軍中缺醫短葯,很多傷兵都要因為用不上藥而無法傷愈,活活等死了,你是副尉,這個情況想必你不會不清楚。」流火緩緩解釋,看了楊瀾一眼,見她面色凝重,遂又繼續說:「天羽嶺上有一種十分獨特的草藥,一年四季只在這個時候生長,具有治療外傷的極強療效,若能摘得一些回來,或可解燃眉之急,傷兵們便足以等到朝廷的軍需抵達了。」
「所以你要去摘那種……什麼草?」
「那葯長在天羽嶺,便就叫做天羽草。」
楊瀾神色凝重道:「你可知道去這一趟,要平安歸來,可能性有多小嗎?」
「光我一個人肯定不行,所以,」流火向她投去誠懇的眼神,「我想向你借一百名精兵,讓他們與我一同前往。」
天羽嶺那地方並不小,那種草藥又不多見,一百個人漫山遍野地找,其實都人手不夠,然而人要是再多,就容易被發現,遇上北羌人。
因此,兵不在多,在精。
這個道理,楊瀾當然懂,可是這一趟實在太危險,她不敢答應,不能讓手底下一百號人去冒險,也不能讓流火去冒險。
「不行,我不能答應你這個請求。」
流火早料到她會拒絕,因此也想好了說詞。
「軍需還不知道要到哪天才能運過來,滿營的傷兵可是等不起了,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他們去死嗎?那是幾百條人命,你於心何忍?」
楊瀾自然於心不忍,但這裡條件艱苦,註定是這麼個情況,不忍又能如何?不能為了救人,就送另外一批人去送死吧?
「不必多言,我是不會答應的,時候不早了,你回去吧。」說著站起身來,直接下了逐客令。
流火見狀也不死皮賴臉央求,跟著起身,然後朝門口那邊走,一面走一面說:「既然副尉大人不肯幫忙,我也就不強求了,不過這天羽嶺,我是去定了,即便沒有幫手,我孤身一人也要去。」
「你瘋了?」楊瀾登時急了,猛地轉過身來,睜圓眼睛瞪著他,恨不得拿一隻水壺把他敲暈過去。
「一個人去不是去送人頭?」
流火坦然道:「那也比在這兒乾等著要強。」
「你……」楊瀾氣不打一處來,握緊了拳頭,真想動手時,又忽然想起,自己的武功好像不如這廝,倘若真動起手來,誰被誰敲暈還不一定呢。
思及此,她又打消了這念頭。
然後賭氣道:「好,你要去便去好了,我才不稀罕管你,最好你就再也不要回來,眼不見心不煩!」
雖然明知她是在說氣話,並非真心,可這話聽起來,還是挺傷人的,流火微微蹙眉,目光頓時暗淡下來,深深地看了楊瀾一眼后,轉身離去。
楊瀾站在原地,心潮翻湧,腦子徹底亂了。
她是想勸流火別去的,可她也清楚,流火那人脾氣倔,決定了要去天羽嶺,就絕不會改變主意,勸也無用,於是一氣之下,就說了重話。
如果他當真一個人去天羽嶺,然後再也沒回……想到這裡,楊瀾的心狠狠一抽,如同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奪走了一般。
「該死的!」
她罵了一句,披上斗篷與臉巾,連忙追出去。
外面寒風狂吹,還夾帶著一點雨,打在眼睛上,把人凍得直發抖。
可楊瀾沒有功夫去怕冷,她沿著傷兵營的方向快步跑去,除了想快點追上流火外,絲毫顧不上別的。
流火走得不快,沒多久便追上了。
他的身影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要不是楊瀾眼神比一般人好,只怕壓根看不見。
「流火!」
風太急了,她的聲音一出口,立刻就消散在風雨里,連自己都聽不清楚了,更別說流火了。
楊瀾嘆了口氣,加快步伐追去,到了流火身後,見他將自己裹著,依舊在緩慢前行,背影透著幾分落寞,心裡便越發不是滋味。
「流火。」
這一次,流火聽到了,但他彷彿怕自己聽錯了似的,還原地停了一下,這才僵硬地轉過身來。
「你怎麼過來了?還有事嗎?」
儘管耳邊的風聲大於他的話聲,但楊瀾還是聽得出來,他在跟自己賭氣,語氣不是那麼和善。
「你方才提的請求,我思來想去,還是決定答應你。」
「當真?」流火聞言,喜悅之餘,一把握住楊瀾的手腕,力道不自覺地加大,眸子在蒼茫夜色中發出光芒。
楊瀾感受著腕上的細微溫度,心頭一動,反握住他的手,道:「人我可以借給你,但你得跟我保證,一個不落地將他們帶回來,否則,你就是做了鬼,我也不會放過你,記住沒有?」
通常人都說的是「我就是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到她這兒就反過來了,流火突然間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氣。
「記住了。」
「何時動身?」楊瀾仰頭望著他問。
「明天晚上吧,動靜越小越好,別讓上面的將領發現,」流火正色道,「否則就去不成了。」
是啊,上面的人要是知道了,絕不可能同意,流火這才不去向他們求助,反而來找她。
楊瀾覺得,自己就是太好說話了,讓這人算計得死死的,實在憋屈。
「好,我挑好一百名精兵,讓他們明天晚上隨你出關。」她因為跟李珩關係好,離開帝都的時候,蒙他賜了一塊令牌,可以自由出入各個關口,因此不需要稟報上級,也可以出關。
若非如此,這事兒是幾乎成不了的。
流火拱手道:「多謝了。」
「我也是看在那些傷兵的份上,才破例答應你這一回,以後可別想了。」
「好。」
說著,忽然陷入一陣沉默,寒風急吹而過,兩人衣袂翩躚,鬢髮凌亂,可他們望進彼此的眼裡,都忘了寒風,一點不覺得冷。
「你就沒別的話要講了?」流火忽然問,眸底流出一絲殷切與期盼。
可楊瀾卻撇開了視線,搖頭道:「該說都說了。」
流火自是失落,可縱然如此,也不想把自己的情緒展露得太過明顯,讓人笑話。
於是故作淡然道:「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
待他轉身要走,楊瀾卻心頭一緊,下意識拽住他的手,「等等!」
「還有事?」流火重新燃起期待,兩眼大睜著看她。
楊瀾低著頭道:「不管怎麼樣,你我也總算是朋友一場,我還是希望你能安然無恙回來的,除了把我那一百名士卒帶回來,你也要保重自己,千萬平安回來,聽見了嗎?」
雖然這話聽起來,跟流火想要的有些出入,但能得到楊瀾幾句關切之言,他已經該滿足了。
「好,我答應你,還有別的事嗎?」
「沒了。」楊瀾鬆開手,飛快地瞅了他一眼,這回是真沒了,既然事情已說定,別的話再多說也沒用。
流火低頭看著她,心裡頭暖洋洋的,嘴邊不知不覺露出一抹笑。
他心想,看來這沒良心的女人還是對他有幾分關懷的,不容易啊,不容易。
翌日晚上,在楊瀾的幫助下,流火成功帶著一百人悄然出了北林關,往天羽嶺而去。
由於心中擔憂,自他們走後,楊瀾的心就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總擔心那邊會出什麼事,尤其腦海中總反覆不斷地浮現出流火的身影,以及那些與他同度的時光。
於是吃不下又睡不著,心不在焉,有好幾次在操練新兵的時候,都走了神,險些鬧笑話。
楊瀾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明明說了對流火只有朋友之誼,怎麼好端端的,又生出其他的心思來?
要是讓別人知道了,還不被笑話?
一轉眼,流火等人出關便過去五日,他們離開時,為了輕便出行,就只帶了六天的乾糧,按理來說,這時候也該回了,但至今尚未看到人,會不會是當真出事了?
正當楊瀾越來越焦急的時候,第六天的晚上,終於有了消息。
不過這消息,是由她的上級軍官帶來的。
「楊副尉,這都是你乾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