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心疼

許默已是舉人，卻不打算繼續應試，一則他年紀小，便是勉為其難考中進士，朝廷授官也得多些思量，二來么，則是因為許老爺替許默定下的親事，淮西壽春府的蘇家早年曾經出過一位大學士，便是現在，蘇家門裡也是諸子秀立，青紫盈庭，因蘇老爺去世，蘇家小姐蘇晚晚需的守孝三年，許老爺便想著正好讓許默多讀幾年書，然後等高中進士，再娶蘇小姐進門，屆時許家雙喜臨門，夫貴妻榮，也免得叫人以為許家只是土財。

熱熱鬧鬧的吃了團年飯，眾人又去大公子院子里探望了不得出門的大奶奶跟小小姐一回，然後才回來守歲。

值夜的丫頭們也有困頓不支的，因大年下，不許口出惡言或犯口舌，因此家裡的管事婆子們也樂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或者乾脆打發了小丫頭們換班睡下。

許默連接兩日忙碌著，夜裡不過睡一二個時辰，可他不同常人，此刻仍舊神采照人，站在廊下看小廝們放煙花，視線從周圍簇擁的人群中過，沒有看見那個想看到的人，心裡略空，突然又一笑，像是自嘲。

過了子時，夜空中驟然鞭炮齊鳴，將方圓幾里的天空照的如同白晝一般。

這個時候膽子小的都躲在屋裡了，他卻突然聽見一聲熟悉的「哇哦」，眉眼微抬，就見她站在不遠處的台階下頭，雙手捧著手爐正踮腳仰天去看。

燭光燈影里，她的眼睛那麼亮，裡頭像是簇擁了萬千星子，充滿了靈氣。

許默不由自主的收了唇角，終究無話。

這一陣鞭炮聲從子時初一直響到子末，王氏身邊的李媽媽過來笑著請他進屋去歇著：「二公子，天明就要早起拜年去，太太有話要您早些歇息。」

許默點了下頭，回身的功夫再往台階下去看，卻不見了她的人。

他心裡莞爾，定是跟著人跑出去做耍了。

誰知才入睡不久，突然一陣心悸，使他一下子驚醒，從床上坐了起來。

從碧紗櫥里出來，外頭李媽媽正歪在榻上打盹，他沒有驚醒她，繞了過去，從西間的門口出去了。

外頭月明星稀，從西邊傳來幾聲喧嘩。

他步下台階，急匆匆往那邊走去。到了之後，人群之中，先是看見寶臻攥著手，血從手指縫裡流出來。

「寶臻！」他喊了一聲，眉頭已經皺起來，「你又闖禍。」

她側過臉來看他，他這才發現她臉上竟然也有幾道血痕。

「二弟，嗚嗚，不是寶臻的錯。」

許默一驚，這才發現大哥竟然也在旁邊，他連忙問：「大哥，您沒事吧？可受傷了？」嘴裡問著話，卻伸手去扶喬寶臻，見她不動，不待許誠回答，就急問：「還有哪裡受傷了？」

「松木呢？去找大夫！」

「二公子，過年呢，能去哪裡找大夫？」有人道。

許誠也說話了：「二弟，我沒事，寶臻替我擋了一下，她摔倒了。」

許默額頭出汗，「大哥，你先回院子歇息，她這裡有我呢，不必驚慌。」又對眾人道：「留下兩個打燈籠的，其他的人都散了，以後也不要討論此事，免得老爺太太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