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贈葯
原來這位深衣先生叫長天。
只見長天肉疼的看了一眼地上的東西:「……可這是診金啊,您的咳疾……」說著又瞅了一眼許默。
許森跟程路分別護衛到許默的左右,一副「萬一二公子果真心軟,就將人架走」的架勢。
誰知許默竟然「不負所望」,張口就是:「既然相逢便是緣分,在下這裡正好有一批綢緞,先生若是不嫌棄,盡可拿去。」
長天張了張嘴,「才一匹嗎?」
他這話說完,許默還沒反應過來,馬車裡頭的人就突然大聲的咳嗽起來:「長天!」
「兄」字沒了。
當然,有可能是因為生氣氣沒得,也有可能是因為說三個字對裡頭的那位來說消耗過大,因為他剛喊完,就更加猛烈的咳嗽起來。
許默也反應過來了,連忙解釋:「不止一匹,正好有十幾匹。」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說這樣的話。
許森跟程路已經拿看敗家子的眼光來看他了,不過許默並不在乎他們的看法,直接吩咐道:「將大家馬上的綢緞都卸下來,給這位先生。」
許森不贊同,將許默拉到一旁勸道:「公子,那可是要給蘇家拜年用的!」
蘇家是許默的未來岳家,許森是知道許老爺有多重視這樁婚事的,萬一失禮,給婚事造成其他什麼波折,那許老爺的諸多計劃、前期的眾多付出就要付之東流了。
許默道:「我身上帶了錢,去了之後再採買就是。」見許森還要再勸,臉色一整,「你沒有聽到人家要去求醫么?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也是大家的功德。」
程路一臉肉痛:「二公子,話是這麼說,可老爺讓夫人準備的這些布料,那比貢品還珍貴呢……」
「既比貢品還珍貴,那就更不能拿到蘇家去了。蘇家過年定是人來人往,不知多少達官顯貴,若是他們得知我們送的禮物比過宮中御用之物,這種話傳到宮裡,或者傳到那些士族耳朵中,你以為他們會對我們有好感嗎?」
許森跟程路都張大了嘴巴,傻不愣登的看著許默,他們之前,可是只以稀世之寶為榮耀,壓根沒想到,這竟然能夠帶來災禍。
許默道:「我雖然沒有像老爺那樣出許多遠門,但書院裡頭各地學子,還有閱歷豐富的先生,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此言一出,許森跟程路立即服了。
但他們其實並不知道,書院沒有教給許默這些東西。
兩個人想說服許默,反而被許默說服。
不過即便說服了,仍舊一臉肉痛,尤其是程路,手裡抱著綢緞,壓根就不想交給長天,哪怕長天長得再好看,可這都是錢啊啊啊啊!
長天使勁從程路手裡將綢緞拽了過去,目光十分「感激」的看著許默:「小哥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這麼善心的人,我還是頭一回遇見。」
很明顯他並不擅長夸人,這兩句話怎麼聽都充滿了諷刺意味。
程路更是在心裡道:「您別說,二公子這麼善心的人,我也是頭一回遇見。」
唯獨許默不受影響,仍舊溫文爾雅:「既是要去求醫,宜早不宜遲,這就跟先生別過了。」
他們這些人說話,馬車裡頭的人一直斷斷續續的咳嗽,可見的確病的不輕。
但分別在即,馬車裡頭的人卻還是勉力說了一句:「多謝外頭的公子援手,咳咳,還請公子留下姓名住址……」
許默一聽這話都有了應激反應了!上次他留下姓名跟住址,然而後來了,說要報恩的某人將他哄騙出去,卻是打著再搶劫一回的主意!
他立即道:「萍水相遇,聚則緣起,分則緣滅,先生不必掛懷,告辭。」
他不僅施恩不望報,還落荒而逃了!
程路看了許森一眼,見他也是一臉迷茫,就知道自己的「迷」並不是因為自己蠢。
許默翻身上馬,長天也跟馬車裡頭的人道:「重郎,你不要說話啦,我們馬上就要到隆興府,等見到史神醫,他就將你治好了。」
許森一聽,頓時呵呵,跑到前頭去同程路說話:「天真,太天真。」
許默就走在程路身邊,疑惑的看向許森。
許森便把長天求見史神醫的事說了。
眾人已經同長天分開十米開外,此事也沒什麼好藏著掖著的了。
史神醫全名史聖成,此乃怪人一個,不愛錢財,愛綾羅,更愛珍惜名貴藥材,也就是說,單靠綾羅綢緞,恐怕難以打動他。
許默在一聽到許森提起史聖成的時候就想起來了,說起來,他倒是比許森還要了解的更多。
回雪彷彿知道他的心意,一下子停住了步子。
許默坐在馬上,深吸一口氣:「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知道了,斷沒有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錯過的道理。」
許森一見許默調轉馬頭,當時頭髮就豎起來了:二公子,您不是吧?
可二公子用行動證明,他就是!
長天的馬車很不好,咯吱咯吱的響,在加上裡頭重郎的咳嗽,所以這兩個人沒有聽見身後的馬聲。
倒是許默,將長天跟重郎的對話聽了個全。
長天抱著許默給的綢緞,愛不釋手:「真是的,早知道在這裡能遇到一個冤大頭兒,咱們就不花那個冤枉錢去買那些東西了。」
重郎無奈:「長天兄……」這會兒又有了「兄」。
長天卻用著不符合他氣質的小家子氣語調繼續輕快的道:「哎,可惜咱們同那人不同路,否則看他的樣子,說不定身上還有值錢的藥材……」
返身回來送葯的許默默默的靜站了一會兒,他竟不知道,自己每每做好事,都是被人坑的下場……
難道他天生就喜歡騙子?
重郎道:「……,你這麼說就過分了。可惜我時日無多,否則倒是極想跟那位公子結交一二……咳咳……」
長天開始進「讒言」:「哎呀,你咳成這樣,沒見他都沒敢問候你一句嗎?後頭更是連他的姓名都不肯告訴你。」
許默抬頭捂住眼睛,這次他真的打算掩耳盜鈴的就真調轉馬頭回去了,哪怕被許森跟程路等人看成是神經病也好過自己的一片好心成了驢肝肺。
可誰知事情就是這麼巧,在這個他猶豫的當口,程路跟許森竟然追了上來:「二公子!」兩個人聲音裡頭充滿了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