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罰站
一行人從天不亮就開始趕路,一路除了中間停了兩次,後頭雖然慢了些,但也可以說沒有浪費太多時間,所以才能夠在天色暗下來之前到達壽春府。
不過就算這樣,也是馬上就要黑天了。
許默抬頭看了一下天色,「不如先找地方住下,明日再去拜年。」
許森卻想:早一日拜了,也能體現許家的誠意。更何況出發前老爺也是親自找他叮囑了,讓他看著公子,不許公子任性。路上已經任性了兩回了,這到了地頭要是還這樣,估計回去就不好交待了。
一向腦子不愛想事的程路也趕緊過來幫腔:「公子,咱們那禮單都減了兩樣去了,要是今兒來了,也不去拜年,讓老爺知道了肯定會生氣的。」
許森聽程路這麼說,心中頓時一個咯噔,他覺得似許默這麼大年紀的孩子,總是討厭長輩們私自做主,程路拿許老爺壓他,說不定會得到相反的效果。
誰知,許默卻從善如流:「那就現在去吧。」
許森大喜,連忙道:「我在前頭帶路。」
許默淡淡掃了他一眼,「不用,走吧。」
等他走出幾步遠之後,許森才回神,同程路小聲嘀咕:「剛才二公子看我那一眼,你瞅見了沒有?跟平日老爺看我的一樣,嚇我的心都不敢跳了。」
程路:「嘿嘿嘿。」一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的模樣。
「不對呀,公子不是頭一次來?怎麼知道蘇家的位置?」
「廢話少說,還不趕緊跟上去?」
許默牽著回雪在前頭不緊不慢的走著。
他都答應了去拜年,許森跟程路自是不敢再催促他,於是等一行人走到蘇家門前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蘇府門前的燈籠卻沒有掛上去。
許森上前叫門,過了許久才有人開門,不過也只是將門拉開一道縫。
有隨行的侍衛偷偷跟程路嘀咕:「士族就這做派啊?」
程路吹噓:「可不是呢。士族的人珍貴啊,開門大了,會害怕我們進去搶人吧。」
「真的啊?」
「假的。蠢蛋。」
許默靜立,微微抬手,程路立即老實了,再不說話。
許森送了帖子,那頭卻沒有一絲招待未來新女婿的喜悅,收了帖子就道:「且等著,我進去通報。」
定親的女婿上門拜年,又不是其他雜七雜八的客人,還防備成這樣,說實話許森有點無語,他扭頭看了一眼台階下的許默,又想了想許老爺過來蘇家的時候,那時候蘇家可是大門敞開來迎接的……,當然,那時候老爺也是帶著大量的禮物,不像現在,他們連輛馬車都沒有……
誰知,接下來一等就是一個時辰。
許默靜立台階之下,一動不動。
過路的人不免好奇這一行人,看那打頭的公子,可惜風帽遮住了他的側臉,偶爾有風吹過,才讓人看到露出的正臉,如玉一樣冷清。
程路站在許默身後,抬手沖門前的許森飛快的招了下手。
許森知道程路的意思,既然蘇家不開門,他們就先找地方住下就是了,左右不能讓二公子在這裡罰站。
許森其實早就後悔了,但他不敢亂主張,這門親事是老爺看重的,他們這邊受點委屈不要緊,老爺的大計才是重中之重。
就在許森左右為難之際,突然側方巷道里傳出一聲:「阿默!」
許默聽了聲音側頭,原來是書院的同窗公子友。
公子友是騎馬來的,見了確實是許默,立即笑著下馬,走上前來。
兩個人互相行禮,許默臉上帶了淺笑:「你怎麼過來了?」
公子友道:「早先你不是提過會來這邊拜年嗎?我就打發了人在蘇家這邊守著,剛才聽下人稟報了說看到你了,我這才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他身上還帶著酒氣,沒等許默詢問,就道:「今兒我們家請年酒,正好在座的都是表兄弟們,另外還有王成跟宗語,我不曉得能不能見上你,這才沒告訴他們,要是被他們知道了我見到你了,卻又沒將你帶去,他們一定得嘲笑我了。我家的幾個兄弟知道你的人品風采,也想見你。」
公子友說的急切,雙眼發亮,不得不說,在一定程度上安撫了眾人的情緒——這才是對待遠來客人的態度呀!似蘇家這等,大年下的就叫人吃閉門羹,叫人簡直要懷疑這不是結親而是結仇了。
公子友上前挽住許默的胳膊,許默順從的跟他走了。
他們倆一走,回雪在身後踢踢踏踏的跟了上來,公子友扭頭看見,「唉喲唉喲」的叫,「是回雪啊,剛才沒看見你。」
程路剛要上前說「這馬桀驁著呢」,就見公子友一伸手,手裡兩塊糖,回雪低頭瞬間捲走了,還蹭了一下公子友的肩膀,一點也沒有之前在程路面前的高冷。
程路:酸了酸了。
公子友姓趙,也是尋常出身,不過趙乃壽春府的大姓,族人眾多,這些年族老致力培養年輕一代,凡是聰慧能進學者,都得到族中大力支持。公子友乃是趙氏嫡枝嫡子,善學善思,也是早早的考上舉人,是實打實的少年才子。這樣的才子在書院不顯,不過出來書院,到了各家之中,自然有人追捧,可謂春風得意。
趙府門戶嶄新,透露金玉貴氣,相比之下,蘇府反而顯得暮氣沉沉。
許森歪頭去跟程路咬耳朵:「你去找玲瓏坊的掌柜,讓他再備幾份厚禮來。」
程路牽著馬一招手,帶了隊伍之中三四個人一起離開。
趙府好客,門庭大開,門前燈籠成排,照的地面紅通通亮堂堂的。
許默看一眼公子友,公子友嘴角含笑:「往日多承你照料,今日也請你來我家做客。」伸手側頭,做了個請的姿勢。
進門繞過影壁,再往裡走了幾十米,後面的喧嘩聲漸大,許默腳下遲疑,公子友深知他的性情,連忙將他肩膀攬住:「來都來了,逃走可就不給面子了。」
再往前看,只見大大的廳堂裡頭開了四五桌酒席,人聲沸騰,顯然酒意正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