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福爾馬林
等我趕到加護病房的時候，醫生正在為我母親搶救，可是，我並沒有看到沈建峰。
這讓我開始怒火中燒了起來，我快步走到了窗口，雙手把著窗沿死死地盯著我媽那張憔悴的臉頰，而牙齒，則緊咬著下嘴唇。
千萬不要有事，千萬不要有事。
我的淚水在眼眶中泛濫，看著那名醫生騎在我媽的身上做著心按壓，我真恨不得是我進去替她承受這種痛苦。
「源源，阿姨的病情恐怕並不樂觀，就算是救過來了，她的心血管還是堵塞的，她需要馬上手術，可……以她目前的情況來說，有百分之七十的幾率，是下不了手術台的，我建議還是……」
不知道什麼時候，李斯突然出現在了我的身後，那一雙堅而有力的手臂頓時拍在了我的肩膀之上。
而他的這些話，卻猶如晴天霹靂一樣的打在了我的心門之上。
百分之七十……
我不知道這是一個什麼概念，但李斯的意思我很清楚，所以我在聽完這些話之後，立馬搖頭道：「不，我不要她離開我，哪怕她以後永遠都會躺在床上，我都願意照顧她一輩子，李斯，你不是不知道，小時候我媽是怎麼把我養大的，別人踩在腳底下的饅頭，她撿起來，把皮吃了，裡面的好的就留給我，還有，那些人追上來的時候，我媽用身子抱著我不讓我受傷，可她自己卻被那些人打的鼻青臉腫，我不想……我不要她離開我。」
說話間，我的眼淚頓時就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我不是一個喜歡哭的人，哪怕小時候再窮，再苦，但我知道，只要我媽在，我就是最幸福的。
可現在李斯卻告訴我，我的天塌了……
「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她這輩子太苦了，繼續讓她接受治療，也不過就是拖延時間而已，你看，陶醫生每一次心臟按壓，都在擠壓你母親的胸腔，雖然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只要你母親還活著，我們都會拼盡全力，可是這樣又有什麼用呢？我們每一次的治療，你母親都很痛苦，源源，放手吧，讓阿姨有點尊嚴的離開……」
「砰」的一聲我的拳頭死死地砸在了我面前的玻璃窗上，而後咬牙切齒的說道：「沈建峰呢？」
李斯無奈的看了我一眼，輕聲說道：「伯父在你離開之後就接了一個電話，說是要去開會……」
「我媽在搶救，他卻去開他那該死的會？我他媽……」
「好了，利弊我都跟你說了，現在伯父不在，剩下的，就只有你……」
李斯話還沒說完，我媽身旁的心電圖突然就跳動了起來，而那名坐在我媽身上的醫生也擦了擦汗，摘下口罩，露出了一陣欣慰的笑容。
看到這抹笑容時，我心臟的巨石也瞬間就放了下來。
「李斯，你看到了沒，我媽活過來了，她不想死，她還不想死……」那時我有些激動，拉著李斯的手便迎接著那搶救醫生。
「醫生……我媽是不是沒事了？」
那醫生朝我點了點頭，隨即滿頭大汗的說道：「只能說暫時沒事了，剩下的等病人好轉之後，我們再聊其他的治療方案。」
醫生說完，朝我露出了一陣欣慰的笑容，隨後便從我身旁擦過。
「源源……」
「斯哥，別說了，我是不會放棄我媽的，我知道，這樣對她不公平，可，她是我的全部，如果她有意識，一定也想陪在兒子身邊，或許，我是真的自私，可她只要活著，我就有活下去的勇氣啊。」我看著李斯欲言又止的樣子，搖頭說道。
「哎，好吧，我再去聯繫幾名專家，看看有沒有更好的辦法醫治伯母，記住了，小時候我說過的，誰都不能欺負你，老天也不能，因為我在。」
再一次看到李斯爽朗的笑臉，我似乎又回到了小時候，我記得有好幾次別人欺負我，而他，一個人打倒那五六個小孩時的場景，他全身沒有一處是好的，但，事後總會摸著我的頭，說一切都會過去。
我也朝李斯咧嘴一笑，在我媽的面前談起了過去。
不過也就只有一會兒，因為他的手機又響了，說是家裡有點事，晚點來陪我，我點頭答應，之後，便是漫長的等待。
我在加護病房門外，那是我第一次感到心力交瘁和前所未有的無助感，可我又沒有辦法，我害怕，害怕這個世界上最疼我的人頭也不回的就走了，更害怕那充滿未知和孤獨的未來。
「媽，沒了你，我以後該怎麼辦？」看著病床上的母親，我的眼淚一直都沒停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突然接到了司靖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司靖沒有說話，依稀間，我聽見了姜獵的聲音，他似乎在和別人說話，周圍的空間也有些嘈雜。
「姜隊，這掛墜是從這具乾屍的身上取下來的？」半響之後，我這才聽清司靖的聲音。
「嗯，是紅姐在死者的心臟間發現的。」姜獵的聲音回蕩在了我的耳旁。
緊接著，司靖繼續說道：「我看了一眼，按照屍檢報告上所說，這具女屍死亡的時間已經確定在了九年之前，屍體的內部結構還在，心臟，五臟六腑，而這些內髒的縫隙處都被人做了防腐處理，紅姐還在屍體的身上發現的福爾馬林？應該是常年存放的吧？」
「是，而且所需要的容器應該很大，這樣吧，你先去查一下這掛墜，這條掛墜看上去應該是特製的，你看上面還鐫刻著LH的簡體字母，應該是死者的，先調查清楚死者的身份再說。」
我微微一愣，連忙對著話筒說道：「什麼掛墜？喂……」
說話間，電話卻已被掛斷，而我，則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排椅上。
「L……H？難道……」
我緩緩地將手機放回了褲兜，可就在這時，我的手在褲兜里竟摸出了那張門禁卡……
怎……怎麼會……
思緒一下便湧入了我的腦海，某種可怕的念頭頓時就像是狂風暴雨般的侵襲著我的腦海。
大約兩個小時之後，我來到了嘉市紫竹小區，這裡是嘉市有名的別墅區，不過，他有名不是因為他的價格昂貴，也並不是這裡住著什麼達官顯貴，而是這裡距離市區很遠，所以，這裡很難賣，但難賣並不說明這裡賣不出去，只是這裡的住客少了很多而已。
我來到了這小區12棟的聯排別墅門口，思索再三之後，便敲響了大門。
可我真正敲了三分鐘裡面的人愣是一點兒回應都不給我。
難道他不在？
不對啊，這個時間點，那裡沒有，他應該也該回家了吧？
「咔噠」
就在我轉身準備離開去保安室問問的時候，這別墅的門竟開了，緊接著，我的鼻尖瞬間便充斥著福爾馬林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