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三 嬌陽似火(十三)
小姑娘長到這樣大,從來沒有被人如此戲耍過,簡直就是把她當猴子了。一怒之下,小姑娘也顧不得什麼衣裳不整的問題了,直接就把身上的薄被往蕭澈身上一丟。見蕭澈沒有第一時間撥開薄被,而是依舊靜靜地坐在原處,駱無瑕只遲疑了片刻,便翻身下了竹榻,踩上塌邊擺著的繡鞋就準備往外跑,甚至等不及穿好。
然不過才衝出去五六步而已,就被人從身後拉住了胳膊。
駱無瑕:「……」
怪不得剛才一動不動呢,原來是和哥哥一樣,鄙視她腿短。
「本公主命令你放手!」
色厲內荏,說的就是她這樣的了。
感覺到她的微微顫抖,蕭澈放緩了聲線,「要出去也先把衣裳換好了。」
要不是因為他,她會衣裳不整地往外跑嗎?不就是權衡利弊之後,覺得衣裳不整地衝出去比和他待一塊兒更安全嗎?
「你到底想做什麼?」
反抗不了,也逃不了,駱無瑕只能先示弱。
小姑娘的聲音突然變得嬌嬌弱弱的,蕭澈的嘴角有些控制不住地上揚,這才是他認識的嬌陽,平時看著很任性、強勢,真的遇到硬茬,立馬就會撒嬌示弱,特別識時務。
……
……
「主子,您怎麼了?」
今天算是頭一回,靈珠驚恐地發現自己睡過了頭,平日里她基本都起的比雞早,今天日頭都過了三竿了,她才睜開沉重的眼皮,這會兒馬車顛啊顛的,她又開始犯困了。不過比她更不對勁的是他們家公主,平日里一時半刻都靜不下來的主子,自上馬車開始就很沉默,偏偏並不是和她一樣犯困。
駱無瑕就是有點想不通,蕭澈究竟想要做什麼,他明明說有話要和她說,但到了後來,愣是什麼話都沒說,直接給了解藥,人就離開了。也許……終究還是怕得罪她?因為她的身份。
膽小鬼!
「看夠了沒?」
駱無瑕的臉還沒完全好透,原來是瑩白之中帶著些殷紅之色,最近在葯廬因為待在竹屋中的時間長,瞧不出什麼血色,膚色也不如原來那般瑩白透光。
夏芷瑜把女兒抱在懷裡好些時候不肯撒手,只覺得她遭了大罪,一個姑娘家,身上頂好是不要留疤的,更何況還是最重要的臉,直到反覆確認駱無瑕身體無礙之後,夏芷瑜才被駱銘勸走,只留下一個明顯準備看她笑話的兄長。
「聽說前些日子,你那臉腫得更大?」
說這話的時候,駱琛一臉看笑話的表情,欠揍得很。更過分的是,他隨後還伸出了雙手比劃,「是這麼大,還是這麼大?」
前頭還算比劃得比較到位,後頭……
「你聽誰說的?」
就算她的臉腫了吧,她的頭就這麼大,臉能腫成銅盆大嗎?這真是她親大哥嗎?該不會當年她大哥被人拐走之後,被找回來的是個冒牌貨吧?
「自然是瞧見過你臉的人。」
駱琛賣了個關子,總不好說是他們家父皇說的吧?父皇肯定不希望自己在女兒心目中是個嘴碎的。
「見過蕭澈了?說說看,哥哥我的眼光如何?」
「你說蕭澈?」
駱無瑕的臉色從白轉青,「那就是個騙子!無賴!變態!混蛋!」
接下來的小半盞茶的時間裡頭,駱無瑕把她所能想到的帶著貶義的詞全都用在了蕭澈身上。總而言之,一無是處。
駱琛挑了挑眉,和駱銘相似的眉眼挑起了幾乎一致的弧度。蕭澈,有這麼差嗎?想起蕭澈那張金玉其外的臉,駱琛以為,蕭澈那臉至少還是很不錯的。
「他,怎麼得罪你了?」
駱琛以為,蕭澈和嬌陽或者就是沒緣分的,從小他要把嬌陽塞給他,他那麼乾脆利落地就拒絕了,現在嬌陽長大了,換成嬌陽嫌棄他了。並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事,他就是純粹的好奇罷了。
蕭澈男扮女裝的事,駱無瑕憋住了沒有說,雖然憋著特別難受,但如果被人知道她和扮成女裝的蕭澈同塌而眠了兩個晚上,那她豈還有名聲在?蕭澈是個混蛋,她可不想和這樣的混蛋有什麼不好的牽扯。
「我不想提他!以後都不許在我面前提他,一個字都不行!」
「好,不提就不提吧。」
反正也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人。這樣的小事,他還是很願意順著妹妹的,這畢竟是他親妹妹嘛!
……
……
有一個比她還小的姑姑是什麼感覺?駱無瑕覺得,這一點上她哥哥適應得挺良好的,沖著比他小更多的他們的小姑姑一口一個『姑姑』地叫著,似乎絲毫不在意她的輩分大,年紀小。
「皇祖母!」
嬌滴滴的,駱無瑕喊了一聲。
「欸,過來點兒,讓祖母瞧瞧我們家乖乖是不是變得更好看啦!」
駱無瑕有些不好意思地湊了過去,小臉紅撲撲的,她最喜歡別人誇她長得好看了,特別是經歷了前段時間的墜馬之後。她臉上的傷雖然是好了的,但心裡受到的創傷顯然還挺厲害,自臉好透了之後,白天的時候她照鏡子的次數比原來多,晚上做夢也經常夢見她臉上的傷還沒有好,或者好不了。她最近最愛聽的就是誇她的話,誇的越多她這心裡就越有底氣。
「哪裡還用特意看,我這侄女兒明顯就是這天底下最好看的姑娘……隨我!」
看到嬌滴滴的孫女兒,再對比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豪邁親閨女,駱夫人只覺得……女兒可能應該是被她和駱猙給養歪了。也有可能,女兒這性別從一開始就生錯了。按照駱猙的糙說法,本來她肚子裡頭揣著的是個兒子的,偏那小子性急,急著投胎,跑得太快,結果把最重要的那玩意兒給落路上了。
不過不管是孫女兒還是女兒,那都是她的心頭肉。她作為親長,是不會太偏心的。
「大侄子,你站那兒幹嘛?還不快點過來給你親姑姑瞧瞧,這臉是不是又更俊了。」
駱琛站在原地沒動,給了他家親姑姑一個矜持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年幼的時候尚且還會犯傻,被這個年紀小輩分高的姑姑糊一臉口水,現在他長大了,成熟了,不會再重蹈覆轍。
然自小就是被駱猙散養著長大的駱心愛,顯然不知道『拒絕』兩個字怎麼寫,她就只知道,山不來就我,我則去就山。駱琛懶得動,她便勤快點兒,多活動活動她那一身筋骨。
駱琛:「……」
所以皇祖父、皇祖母到底為什麼要給他添這樣一個登徒子一樣的姑姑啊!
看著步步逼近的猥瑣姑姑,駱琛拱了拱手,「皇祖母容稟,孫兒突然想起父皇今天讓孫兒處理的一些奏摺還未看完,請皇祖母先容孫兒告退!」
急急說完之後,駱琛就發揮了他的一大優勢,邁開大長腿飛快地往外走去。出了宮殿門口之後,他乾脆直接用上了輕功。
駱心愛抽條得比較晚,雖然口氣不小,但腿真的是很短,基本上駱琛邁一步的距離,她得兩步才能追上。兩人之間本就有些距離,駱琛的逃生欲太強,在她氣喘吁吁追到門口的時候,駱琛已經連影子都看不見了。
駱心愛在大殿門口站了一會兒,緩緩轉過了身。
「乖乖啊!」
逃了大侄子沒關係,這不還有大侄女兒嘛!沒關係,只要是美人,她都不挑剔的。
駱無瑕:「……」
……
……
經年未見,駱猙、駱銘父子倆相視了許久,兩人都沒有率先開口。
「這些年,你做得很好!」
比他想象的,好太多了。
「父皇誇獎!」
「行了,老子什麼時候說過虛偽的話。」
說句實話,他活到這個年紀,最不痛快的時候,就是和慶元帝搶江山以及坐在龍椅上的那幾年,最痛快的時候,是剛娶了媳婦兒,有了兒子的時候,至於這些年,他也覺得過得特別好。可以什麼都不用考慮,只率性而為。只是苦了長子了。
「好在,你也快解脫了。」
「嗯?」
「我是說,你兒子,老子大孫子不是快十八歲了嗎?到時候你也學學老子,把禪位聖旨往他手裡一塞,你卸下這個重擔,就能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痛快地不得了。」
駱猙講起這幾年的痛快生活,言傳身教地,讓駱銘該出手時就出手,該坑兒子絕對別手軟。
好容易脫身準備來避難的駱琛:「……」
他這到底是生在了什麼人家?有這樣的親人嗎?雖然他可能確實是很甘之如飴的,但難道就不能給些虛假的親情嗎?比如不想讓他這麼年幼就這麼辛苦之類的話?
「兒臣遵旨!」
駱銘回答的特別乾脆。身為武將,他也特別嚮往和父親一樣自由的生活。江山社稷,這擔子確實很重。
駱猙回來的時候雖然盡量低調了,不過他畢竟是太上皇,他回京的消息是不可能瞞著京城的民眾太久的。只不過剛入宮幾個時辰,京城外頭就已經傳遍了,說是太上皇回京了,不知道是要回來處理什麼大事兒的。
雖然身處京郊,蕭澈也很快聽到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