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你就當我內心陰暗

第二百八十三章 你就當我內心陰暗

曲拂公主她站起來,笑容端莊嫻雅,望著余岸,抬手取下了發間的一管玉簪。

這玉簪正是她白天拍下來的那個,她托在掌心中,笑聲道:「說真的,這樣的玉簪在外面街市上也就賣個二三十兩銀子,我也是因著余公子想解救奴隸,就高出了數百倍的價格將其拍下,心意無價嘛,那點銀子是做好事,便不覺得心疼或者在乎。可是銀子花出去,總得知道它花去何處,才會安心,余公子,您說呢?」

余岸似乎沒有料到曲拂會突然發難一般,那總是仁慈溫和的神色便有些崩裂,再與他身後靜靜坐著不多話的音彌生一對比……

嗯,還是音彌生比較順眼。

魚非池和善萬分地看著余岸,誠意拳拳地說:「余大善人,我們都知道你為了奴隸之事上下奔波,不辭辛苦,但是既然這個事大家都有意想幫襯一把,余大善人你便不要再謙虛了,再說了,大家一起幫忙,大善人你也可以輕鬆一些不是?」

余岸手中的佛珠停下不再轉動,帶回了手腕之上,笑看著魚非池與曲拂,如同鬆口氣一般地嘆息一聲:「也是,公主與魚姑娘所言皆有道理,這麼多年來,一直是我一人保管這些銀子,說實話,還真有些累。若是有人幫著打理,我也能分出更多的精力去幫助奴隸們,那今日,我便將這些帳冊拿出來,大家一起過目,以後,也由大家一起來記帳。」

倒是料不到,他還真有準備帳冊。

他看了看場上諸人,對他們說道:「不知這帳冊交由誰最為合適呢?總要有一個精通此事的人來查看,方顯合適。」

「李大人乃是戶部侍郎,本就主管銀錢之事,更是朝中命官,此事交給他,怕是最合適不過。」有人說。

「依我看,工部王大人也是很合適的,畢竟工部乃是花銷最大的地方,用銀子用得多,也懂得看帳。」有人說。

「不錯不錯,這兩位大人都很合適,照我說,張大人也可以……」

「劉大人也行……」

……

魚非池微微笑著,笑容親切動人,讓人如沐春風一般。

余岸挺厲害的啊,這是要集體施壓,換個法子警告魚非池這地方,他余岸,不是魚非池動得了的了?得罪余岸就是得罪南燕半個朝堂了?

這一手,挺高明的啊。

「我倒覺得,挽瀾公子,很是適合。」見大家討論得這麼熱烈,魚非池也積極地參與進來。

余岸失笑一聲:「挽公子尚還年幼,魚姑娘怕是說笑了。」

「那個,挽瀾啊,他看不起你。」魚非池向來不愛惹事,更向來不怕惹事,半個朝堂是吧?她搬出一個就頂你們所有人!

一個打十個,你以為只是傳說啊?

將軍府威名,頂這南燕半邊天,怕你半個朝堂?

挽瀾小公子顯然有點蒙,雖然他總是老氣橫秋的樣子,但畢竟只是個小孩子,沒太明白魚非池這一手是準備拖他下水。

不過他看著朝中眾人對魚非池是有些奇怪的敵意,又想起他家老將軍交代的話,更想起這魚非池雖然長得丑了點,但是總比這場上其他人好看,決定大人不計小人過地原諒她以前的過錯,勉為其難地同情一下她。

所以挽瀾小公子冷冷看了一眼余岸:「你是信不過我?」

小公子蠻有威勢,又因為他平日里總是冷著一張臭臉不喜笑,所以冷冷地一說話,還真能唬住幾個人。

余岸連忙道:「余某不敢,只是此事辛苦,實不敢勞累挽小公子。」

「哼,將帳冊拿到我府上,我自有辦法處理。」挽瀾再冷冷一聲哼,又看向魚非池,發號施令:「你來幫我。」

魚非池其實蠻想過去提起他打屁股的,小破孩兒哪裡學來的這臭架子,端得可氣人了,但是礙著眼下這狀況,魚非池決定做能屈能伸的大英雄,果斷地說:「民女的榮幸,多謝小公子抬愛。」

「嗯。」挽瀾板著臉,從鼻腔里不輕不重地發出一個單音節,藏在桌下的小短腿卻忍不住抖起來,透著壓抑不住的得瑟。

「不知挽公子是否還需要人手?我也可以……」曲拂笑著說。

「不需要。」挽瀾這個小屁孩,真的很難討人喜歡的。

余岸這會兒,有點沒回過神來,怎麼三言兩語地這帳冊就要送到挽瀾那裡去了?怎麼還有魚非池過去幫手了?

他還想說什麼,又聽到他身後的世子殿下音彌生淡淡道:「此事便這般定下,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這才是真正的玉人風範,真正的無爭平和,萬事難動他心境,雖然沒啥感情,跟個石頭木塊似的,但至少沒那麼多壞心思。

當他與余岸兩人擦肩而過的那一剎那,兩人身上的氣質對比越發明顯。

平日里余岸看著或許高潔仁慈,但跟正牌的玉人站在一起,就顯然掉了一個檔次。

不過余岸的確是好涵養,對著音彌生彎腰拱手:「恭送世子殿下。」

待得音彌生走後,余岸苦笑一聲地看著魚非池:「魚姑娘想看一看帳冊直說便是,何需弄得如此麻煩,我又豈會藏著掖著不讓你看?這些年所有的帳目往來我都有記錄,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這麼多貴人信任我,我越要謹慎仔細,萬萬不可有何紕漏。稍後我便差讓將帳冊送到將軍府,請挽公子與魚姑娘過目,也當是幫我看看這麼多年,有沒有什麼壞帳爛帳,我一個人啊,還真看不過來。」

這話說得,怎麼聽怎麼彆扭,到處都是陷阱和坑,魚非池怎麼回答怎麼不對。

反正都不對了,魚非池也就直接了當地說:「余大善人放心,我一定仔細對帳,也讓大家知道,這麼多年來大善人你的不容易,雖說浮名無幾分斤兩,但是大善人你做了這麼多偉大的事,豈可埋沒你的功勞?若是如此,那以後,誰還會去做好事呢?」

「魚姑娘言重,喝酒吧,今日不醉不歸。」余岸笑聲道,十分溫和的樣子。

魚非池與他笑著扶盞喝一杯,然後坐下灌了幾口茶水,跟他費了半天勁,說了一堆廢話,真把她說累著了。

一直坐在旁邊安靜看戲堅決不吭聲的石鳳岐,默默給她添了一杯茶:「這帳冊怕是查不出什麼來了。」

「當然查不出了,沒想到他還挺有心機,假帳都早早準備好了。」魚非池喝著茶,低聲嘟噥。

「你怎麼就那麼確定,他把錢都吞了?」石鳳岐有些好奇道。

「幹這種事的人,十個里有九個九是把錢吞進自己錢袋的,這是經驗。」魚非池拍著石鳳岐的肩:「你還年輕,你不懂。」

「你老,你七老八十!」石鳳岐嗆她一聲。

「你說你這後生,前輩給你傳授人生經驗你還不好生學習便罷,居然還敢頂嘴!」魚非池咂巴嘴,「更何況你也不看出來這余岸有問題了嗎?」

「我那是通過今日街上的奴隸看出的問題,不像你,一開始就把這余岸當惡人看待。」石鳳岐不滿道,「一開始他也沒什麼問題啊。」

「我都說了是人生經驗,這樣吧,你就當我內心陰暗,見不得人好。」魚非池不跟他爭論,後生畢竟年輕,不像她看遍過人世百態,人性這東西,學問大了,善惡只在一線間。

魚非池問他,「街上奴隸什麼問題,說說看。」

「你考我?」石鳳岐往後偏偏身子看著她。

「對啊,有問題?」

「沒問題。」石鳳岐哪兒敢有問題啊,他說,「奴隸身上的傷口很多是新傷,不管從任何地方把奴隸運過來,哪怕是鄰近的后蜀,都要好些天的時間,這些時間足以讓那些傷口癒合一些了,不可能是那麼新的傷口,還在流血。所以這余岸應該是故意不給他們治傷,甚至故意讓傷口惡化,再讓他們以如此悲慘的姿態呈現在眾人面前,好博取同情。」

石鳳岐一邊說一邊倒酒,轉著酒杯他繼續道:「存了這種心的人,不管他的目的是好是壞,都不能算是個好人。」

魚非池聽著點點頭:「說得有理。」

「怎麼,你還有別的看法?」石鳳岐一聽她這語氣明顯帶幾分其他意思,便問道。

「一些猜測罷了,未經證實不好說。」魚非池笑著與他碰了下杯,喝了口酒之後她又說,「最好不是真的,否則我扒了他的皮。」

石鳳岐不知道魚非池的猜測是什麼,但是他也有別的收穫,他拉拉魚非池的衣角:「剛才那幾個大人啊……」

「哪幾個?」

「就是喊著要幫余岸看帳冊,準備欺負你被你將軍的那幾個。」

「怎麼了?」

「嘿嘿……」

「嘿什麼嘿?」

「他們自己跳出來,可就不要怪我手狠了。」石鳳岐賊兮兮地笑道,「當年是我把音彌生推上的儲君之位,我就有義務幫他坐穩的嘛,就像幫卿白衣一樣。」

這人,大概是徹底忘記了曾答應過音彌生,到了南燕就幫他把儲君之位拿掉的事了。

也是不要臉到極致了。

魚非池簡直看不下去,搖搖頭喝酒:「記得找幾個人來幫我看帳,就算是假帳,我也要給他看出個花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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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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