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纏綿病榻

羽墨曾經想過無數次再見到母親的情景，卻唯獨沒有眼下這般。

寧氏細細端詳著眼前這個眉宇間的輪廓和她爹極像的女兒，和十年前那個稚氣的小丫頭完全不一樣。

彷彿有許多話想對女兒說，但是觸及她略有幾分冷疏的神情時又說不出口。

她是知道的，女兒心裡定然是埋怨她的，即使這些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她願意的，但是她的無力阻止同樣也會得到她的埋怨。

就算羽墨恨她，也是應該的。

「這些年……你過得好嗎？」最後，寧氏也只是問了這麼一句不冷不熱的話。

「祖父他們都對我很好。」羽墨點點頭，旋即又道，「娘是病了嗎？有找大夫來過嗎？」

短暫的冷場之後，兩人到底還是說起話來，羽墨瞧見寧氏難看的臉色，順手便將手搭到她的手腕上，若有似無地把起脈來。

說來，她在雲州寧府這十年也不是白過的，雖然女紅什麼的學得一團糟，但是武藝和醫術卻是習得不錯。

寧氏並沒有注意到羽墨的舉動，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女兒的臉上，見她主動關心自己，她都忍不住紅了眼眶，心底一陣陣的發酸。

她的女兒，終於回來了。

「都是老毛病了，一到冬日就會咳嗽，大夫來了也沒什麼用處。」寧氏笑著搖搖頭，示意自己的身體無礙，這些個病痛對她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這些年不都這樣過來了。

「娘的臉色很難看。」搭了會兒脈搏，羽墨心裡已經有了計較，果真同她說的那樣是舊疾，只是情況比她想象中嚴重得多，寧氏的身體虧損得厲害，又沒有得到很好的照顧，恐怕已經纏綿病榻好幾年了。

「能在死之前，再見到你回來，就已經很滿足了。」寧氏嘴角的笑意未曾消退過，她貪婪地盯著羽墨的眉眼，彷彿想要將她的模樣印到自己的心裡去似的。

這話，卻是羽墨不愛聽的，當即便沉了臉：「娘在胡說八道什麼，如今我回來了，自然會好好照顧您的。」

「好好好，是我亂說話了，該打。」寧氏順著羽墨的話往下說，反手握著羽墨的手，眼中的淚水終究忍不住落了下來，只聽她哽咽著說道，「當年是娘沒用，護不住你，讓你吃了那麼多苦……」

母女倆十年未見，自然有許多話要說，不過寧氏的身體實在虛弱，只說了一會兒話便昏昏沉沉了起來，羽墨見狀連忙讓她睡下休息，只一會兒她便睡著了。

羽墨伸手拉過被子，想幫她蓋好，可是當她的手指觸碰到冰冷被子的時候卻微微一頓。

這飄雪的日子，她蓋的竟是這樣冰冷的被子，面上粗糙，摸起來又十分硬，絕對不是什麼好料。

她的眸子里積聚起了怒意，就這樣單薄的被子，別說是個病人了，就算是個平常人恐怕也是會生病的。

注意到被子以後，她便起身在房裡踱步走了走，雙眉皺得越發緊了。

剛才急著進屋沒有注意到，此時她才發現，這屋裡是不是也太冷了點？

她四處看了看，竟是連炭盆都沒有，這大冬天的屋子裡沒有炭盆，凍得跟什麼似的。

羽墨的臉色異常難看，像是想到了什麼，又難看了幾分，只聽她冷聲說道：「去叫人，把這院子的下人都給我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