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花燭競試
「小姐在沒有任何準備下能如此之快給出正確答案在下佩服。」
可是題還沒完吧?
這位的任務似乎也沒結束,當然……
她想,他也沒資格擅自結束自己的「任務」。
「百家姓第57姓!」
「汪!」
「第307姓!」
「冀!」
「第308姓!」
「尚!」
「第3姓!」
「孫!」
「第414姓!」
「上!」
「第104姓!」
「蘭!」
「第233姓!」
「黨!」
「第301姓!」
「朴!」
「第399姓!」
「伏!」
……
連續十次,三位公子輪流詢問快速核對,一番下來幾人頗感應接不暇,可是端坐著的人兒依然端坐於前,好像並未受到他們應接不暇的追擊提問所影響。
終究,幾人種種呼出一口氣,深深拜下,楊岩邵道。
「小姐聰穎靈敏,岩邵折服!」
一關算過。
青衣公子一個彈指,一個墨衣公子上前。
「不才徐州張坊,願以《千字文》請教小姐。」
「張先生請!」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辰……小姐請接!」
「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
「龍師火帝隔30句。」
「克念作聖!」
「孝當竭力,忠則盡命是千字文第幾句。」
「63、64句。」
「圖寫禽獸,畫彩仙靈,丙舍傍啟,甲帳對楹的『楹』隔克念作聖第幾字。」
「……240字!」
張坊汗巾濕下,禁不住的用衣袖擦拭頭上的冷汗隨即也拜倒。
「小姐心算,遠勝於常人,張某佩服。」
青衣男子對后一個眼神,又一個公子上前一拜。
「小人斗膽,以《古今賢文》(如今的增廣賢文,明朝時期整編而成命名《增廣昔時賢文》統稱《增廣賢文》曾用《古今賢文》《舊時賢文》等命名)以數人之力對小姐機敏!」
「公子高台欣兒了,請!」
儘是客套一番,欣兒也不覺得自己可以以小女子之力將這些有備而來的人無風無波的請出新房,如今便只好繃緊了神經來應對這最後,也是最難的一關。
「得罪!」
如她所料,這些公子哥自認以多欺凌一屆弱女有愧,卻似乎有不可不為的理由,一個個亦是繃緊了頭皮來應對。
易幼颺在旁邊看的精神奕奕,這本該他一個人的洞房如今演變成了花燭競試,看來……還真的越來越熱鬧,越來越有意思啦?
究竟是什麼人,竟然如此大費周章,連他身邊這些酒肉朋友都不得不從?
難不成,他比他對今天的洞房花燭還感興趣?
目光移到端坐於綉床上的佳人身上,他不得不懷疑,是不是這位名聲過望的宰相千金實際上是惹了什麼不該惹的人,才有今日的局面的?再或者,是哪位隱藏在幕後的大人物看自己不順眼,真的有心來攪局的?
易幼颺很果斷的否決了后一個,他平日雖遊手好閒也胡鬧不小,可是還是有分寸了,什麼人可得罪什麼人惹不得他是分得清的,自己的認識里可沒那些得罪不起的人物呢!可今天這位小姐,看來是真的碰不得,惹不得的了呀!他還是趕緊想辦法明志吧!
不能不知不覺讓人家黑了他還要替人家養老婆,自己的家族在長安其實和宰相府的地位都是半斤八兩的為難敏感,不管怎樣還是先明哲保身吧!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這樣想著,他面上無異,心底已經在開始盤算怎麼脫身了,不知要脫身,還不能讓家人受他的連累,更不能讓整個家族被人魚肉。
「美酒釀成緣好客,黃金散盡為收書,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庭前生瑞草,好事不如無;欲求生富貴,須下死功夫,百年之不足,一旦敗之有餘。人心似鐵,官法如爐……敢問小姐,前七句為何?」
「積金千兩,不如多買經書。養子不教如養驢,養女不教如養豬。有田不耕倉庫虛,有書不讀子孫愚,倉廩兮歲之,子孫愚兮禮義疏。同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人不通古今,馬牛而襟裾。茫茫四海人無數,那個男兒是丈夫!」
對答如流,在場的人著實感覺壓力很大了。
「在家由父,出嫁從夫。痴人畏婦,賢女敬夫。是非終日有,不聽自然無……跳過五句。」
「結交勝己,似我不如無。但看三五日,相見不如初。人情似水分高下,世事如雲任卷舒。」
「牆有縫,壁有耳。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里。賊是小人,智過君子。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下五句。」
「貧窮自在,富貴多憂。不以我為德,反以我為仇。寧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
來來回回,花燭將盡月上高樓,而新房裡的人卻毫無倦意,他們是才子,一來一回切磋學識口才,爭強起來火藥味十足,卻也是最得意最風發的時候。
今天這場競試背後的目的究竟為何先不說,起碼在來這裡看情況的長輩們嚴重他們是讓這個時代的人們自豪的青年才俊,即便感覺時間不早,見他們沒有停下的意思也沒有去打斷。
只是易家老夫婦不得不升起一道憂慮了。
這兒媳婦家世樣貌包括才學都是沒得說的,可是,這媳婦……是不是太厲害了?這麼多青年才俊都不能挫她半分銳氣,性子萬一不好的話,和他們那寶貝慣了的兒子在一起,不是天天要火藥撞天雷,還有平靜的日子好過嗎?
如今堂都拜了卻是沒有他們反悔的餘地了,如今只希望這位相府小姐待公婆沒有那麼大意見,不然恐怕連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了。
圍觀的人來來去去,已經走了好幾撥了,裡面的競爭,還在繼續。
「君子樂做君子,小人枉做小人。好學者則民為公卿,不好學著則公卿之子為庶民……后兩句。」
「惜錢莫教子,護短莫從師。記得舊文章,便是新舉子。」
「人到公門正好修,留些陰德在後頭。為人何必爭高下,一旦無命萬事休……上四句。」
「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落。但求心無愧,不怕有人災。只有和氣去迎人,哪來相打得太平?忠厚自有忠厚報,豪強一定受官刑。」
「這……山高……山高……山高……」
「說呀?說呀!」
一個公子接不上來,其他人比他那個當事人更急,那人被這緊接不懈的氣氛壓制的滿頭大汗而迎接不急了。
「山高不算高,人心比天高,白水變酒賣,還嫌豬無糟。貧寒休要怨,富貴不須驕。善惡隨人作,禍福自己招。奉勸君子,各異守已,只此呈示,萬無一失。」
欣兒一口氣替她接完,也就此打住,讓這輪超長時間的疲勞轟炸戰,就此結束。
空間靜默下來,靜默的只有再次失敗的公子們,累的有些喘的聲音,床上坐著的人兒卻依然好像沒有受到影響。
良久……
「啪!啪!啪!」
由窗邊那個一直看著這一場競試的人拍掌,接著,青衣男子也拍起手來,更多的掌聲鼓動起來,一時間新娘被蔓延在激勵敬服的掌聲里,良久不息。
當青衣男子舉手制止這些掌聲的時候,眾公子也十分清楚,今日是怎麼也不可能再贏這位小美人了,這麼多都攻克不下,何況她們一己之力?
如今再想完成任務當真真是有些痴人說夢了。
這些公子顯然已經放棄,而有人卻還沒有放棄,或者說,有更高的人其實還一直蟄伏他們其中,還沒有出手。
「芙蓉玉子降凡塵,
芊芊玉指塑傾城;
奈何俗塵凡心眾,
一朝貪慾滿塵埃。」
坐在綉床上的人兒在蓋頭下挑挑眉。
就知道,不會這麼輕易結束,這次青衣公子親自出馬,看來即便不想放棄,也是最後一招能使的了。
「多年前小姐以一首《江南吟》痛斥了江南水患一帶官府衙門商人勾結導致平民流離失所屍橫遍野,讓小姐名揚四海的同時也得到朝廷重視大肆追查糧款撥下卻未到江南災民手裡之事,其中不少涉及官員及商戶都遭到追究調查,更處之江南州府涉案官員不下百人;為民請命可以說小姐於如今江南一帶子民猶有著再造之恩,也因此,小姐的憶江南雖不是絕唱卻至今無人敢與小姐匹敵,今日有幸親見小姐之聰穎靈慧,實乃佩服,不才逾越,敢請小姐能否一首比《江南吟》更勝之絕響,來為今日我等花燭之夜與小姐之會做個總結?」
當真用心叵測用心之歹毒呀!他們比不過她,竟讓她自己來比自己。
絕響!
好大的胃口,好大的壓力,好狠的一招。
這次她無法作出比幾年前更好的詩詞來,恐怕她的聲名也就就此結束了吧?
這還是輕的,不好的話聲名狼藉連累父親也是可以的。
這些公子,表面上都是讀書人謙謙公子,可是真惡起來,那個不是比流氓更流氓的斯文敗類?誰不知將軍武人手中的殺人刀也不過就是屠戮生命而已,文人手中的筆杆子,一張三寸不爛之舌可以讓你流芳百世受人敬仰,也可讓你遺臭萬年生不如死?
固然有那句「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的名言,可是還有很多人沒有透徹另一個意思。
莫得罪小人,更莫得罪有筆墨在腹的小人。
這些人既然敢以眾欺凌她一屆小小女子,自然也沒幾個真君子在其中,她不小心應付,恐怕明天一早,那些有多難聽就多難聽,有的沒的,都會往她頭上扣了,那時候她固然可以一走了之旁若未聞,可是身為宰相愛面子的父親呢?那麼大年紀了,他能受得了這些流言襲擊嗎?
空間瞬間安靜下來,氣氛也變的冰冷而沉寂。
易幼颺大眼在新娘子與別有居心鬧洞房的公子們之間流轉,正猶豫要不要出面結束這越來越無法控制的局面,放在窗子上的腳剛沾地,床上突然立起的人把他嚇的和那些人一樣,警惕的後退一步,只不過他是坐在窗子上,這一驚險些讓他落到窗外去而已。
險險的扶住窗子穩住自己的身子,就聽見那位強悍的小姐發出意想不到的平和聲音,詢問他。
「易公子,不知房內可有琴錚之類樂器?」
「啊?哦!有!」
反應過來,他起身去牆上取來一個掛著的錦繡綢緞包包裹著的一件不小的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