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第581章 還失去過一個孩子

易幼颺縱然對醫術不懂，對女人的事也不甚了解，可起碼也清楚，女人五六個月的身孕絕對不該是她這個樣子的。

「雖然我是覺得你最近腹上要比之前多了些肉，也粗了點的，可與其他五六月的孕婦相比，你這明顯有些不對勁的吧？」

他隔著棉衣摸著妻子這明顯還有妙齡女子腰線的腹部，如何都無法相信，這裡竟然能孕育一個五六月大的孩子了？

他問到這個，辛兒臉上有幾分落寞，卻並未自傷哀怨，與他一起撫著肚子里的那個小生命，她道出。

「之前我也覺得，可能也無法保住，可回到長安這麼久以來，他除了比正常孩子要成長的緩慢，卻並未有其他問題，我也沒感覺到其他不適的地方，更沒有平常孕婦那樣孕吐，顯身，所以我就想應該只是個人體質問題，孩子是很健康的。」

易幼颺笑，握著她的小腰蹭著她腦袋，這下安心了。

「我說這些日子你怎麼總控制我的福利，原來早有了這麼個小傢伙，這樣的話以後是要更為小心照顧的。」

一旦放鬆又沒正型了，辛兒對自己嫁了個這麼個大孩子心性的男人十分無奈，卻也覺得，他能如此最好。

「不過，你對外隱瞞，保留這個秘密我能了解，畢竟易家能不能有后，對天子來說決定易家與你我的危險度，這點不讓時間替我們證明，我們難以證明自己的誠意，可對娘你怎麼也瞞著？都這個時候了不是讓她多擔心嗎？」

辛兒搖頭，有些無奈。

「瞞過別人首先得先瞞過自己，這就是我之前連你一起瞞著的原因，一方面怕你情急做傻事，二是他們怕是也要跟著我們也擔驚受累，他們已經很辛苦了，只要能早點離開長安，這個孩子能平安降生，到時天高皇帝遠，天子就算有心我們也能有時間做準備。」

「實在沒辦法，可以將他送到麋骨前輩那裡學習蠱醫，一來兌現當時與他我的第一個孩子會當他徒弟學醫的若言，二來也不會讓他有機會將孩子帶到長安來做人質，時間久了，就算我們還能有機會有第二個孩子，或者孩子長大了，他察覺不出異樣，也會漸漸釋懷的，我們一家人還是有一家團聚的機會；可現在，顯然我也不能讓爹娘他們同意我這樣的做法，只能視情況而定，先確保我們能出長安為先。」

易幼颺點頭。

「你想的很周到，但是有一點，辛兒，下次有這麼重要的事時，起碼你要先告訴我，我是你的丈夫，保護你是我的責任，你應該相信我可以保護你。」

辛兒笑的討喜，主動抱住他的脖子承諾。

「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是嗎？」

易幼颺卻不信她。

「你確定你到現在將你所有關於我的問題都說了？」

辛兒不解，也頗為好笑。

「你覺得我能有什麼隱瞞著你？」

易幼颺望著她那雙明顯笑的不達心底的笑容，認真問道。

「那我們在西域曾有過一個孩子，這件事為什麼現在還要瞞著我？」

辛兒臉上的笑意僵硬住，他脖子上的手也鬆了，移開了目光，強笑著。

「你這種胡說什麼？我這是……」

「你這不是第一次有身孕，在西域時我們還有一個，只是顯然他沒這個幸運，沒能保住，是嗎？剛才你已經告訴我了，顯然你不是有心來告訴我的。」

辛兒心頭一緊，也意識到自己剛才好像真的說了什麼，不由懊惱起來，卻無法現在就面對他，她這態度更讓易幼颺證實自己所想，心中更添遺憾，苦笑。

「我就說那陣子你怎麼愛睡，我當你是在和我鬧脾氣，可今天才想到，我們應該還有個孩子才對，是我不好，我在那種時候還讓你那般操心，還讓你為我籌劃，讓你擔心，是因為我才沒有保住的嗎？」

辛兒搖頭，這次倒是很認真的告訴他。

「不是，是我自己大意，是我自己粗心……」

辛兒十分慚愧，更為自責。

「我根本沒意識到自己有了身孕，當我意識到時，也已經太晚了，當時我並不知到我們那個時候的結果會如何，也不敢讓你知道，更不能讓任何人意識到我的情況，就讓小鯷幫我偷偷處理了，他……就那麼一丁點大，應該還沒意識到自己是個生命，並沒有感到痛苦就離開的吧？」

她向他比著那孩子處理掉時的大小，易幼颺意識到，那恐怕是他們剛有的小寶寶，就被奪走了生命，而這女人當時連有自己懷孕的意識都沒有，而當時困擾住她完全佔住她心思的，都是他為她帶來的困擾，果然，是他在她最不該有身孕的時候讓她有了身孕，而在最危險的時候，他還在為了他那虛無縹緲的一點希望來傷害她。

握住她那隻手，他將她完全攔在懷裡，心情酸澀壓抑，向她道。

「辛兒，我絕對不會在讓那樣的事再發生了，我也不會讓你再經歷那樣的痛苦了，無論多麼難，為了你，我也願意再冒一次險，要活的比你久，而不是讓你來承受再次失去的痛苦，相信我，我會保護好你和我們的孩子，再也不會讓人來奪走你們了。」

辛兒傾身，伸手也抱住了他，吸了吸酸澀的鼻子，這一刻才真正軟弱下來，將自己依靠在這個人的肩膀上，懷抱中，為那個在她不知不覺中失去的生命哀悼祈願。

當時正處於西域最混亂時期，她也是情緒最低落時期，那天血洗阿撒兒的鳳鸞殿後，夜裡就出事了，那時她才意識到，原來就算自己這樣的身體，也能有身孕？原來就算易幼颺那時候的身體情況，還能有留後的希望？

可也正因為她當時的情況，也正因為他當時的情況，才無法保全那個孩子吧？在還沒有成型之前，便已經失去生命。

她不恨當時的易幼颺所做的一切，但她絕不原諒他那般自甘墮落的留在西域聊度殘生，所以即便冒著他會恨她的危險，她也要將他拽離那裡，好在她還足夠幸運，他們並沒有反目成仇，而且在回到唐域之前，一定很順利，如今他們還有一個絕對健康穩定的孩子等者將領，他們只要在這之前將這一切安排好就可以了。

時光如梭，辛兒直到新年後肚子還是沒有正常孕婦那樣顯懷，雖然，她的肚子確實比正常時候要大了點，可在冬衣的遮蓋下，她又小心著不讓任何人知道她在用著保胎葯，倒是成功瞞住了所有的外人，就長安城外，辛兒與明英古道分別時，都沒有讓她知道。

「此回關外，不比上次，住處選址，用人，處處都得自己操心，一定要多加照顧自己，千萬別再疏忽大意將身子累垮了，知道嗎？」

明英同樣裹著帶風帽的斗篷，寬大的袖子下握著辛兒的手，一隻捏著她同樣在風帽之中，總算有點肉的臉頰，再三不舍的囑咐。

辛兒點頭，對這個小姐姐的關懷，倒真有點無可奈何了，好笑的連連點頭。

「你也是，以後跟著大將軍東奔西走，要更要懂得照顧自己才行，還有，更不能因為某個人委屈自己，他敢給你苦頭吃，隨時來關外找我，你的那位聖明的父皇不允許你一國公主耍女孩子脾氣的話，我這裡沒那麼多規矩，絕對會為你出氣。」

明英破泣為笑，縱然今日，這姑娘好像還和當初認識時一樣，一旦放在心上，只要不是反目為仇，便是一輩子的交情。

而古道長亭下的兩個男人，望著持手相看淚眼，依依不捨的兩個女人，倒是都有一種自己是多餘的感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