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9：終身難忘

凌小希無力，無可奈何，此刻她對黎夢如能說些什麼，黎夢如的這話一說出來，她連對不起都無法說出口。

她並不想讓任何人為了她去死，這個人情，太大，她還不起。

黎夢如大滴大滴的眼淚往下掉，看著她，因為太過傷心，所以……說不出話。

她就站在那裡哭，這種女人是活的精緻的，一輩子哪裡都優秀，除了在感情上。

梨花帶雨，哭的人心都跟著她一起顫，凌小希死命的捏住自己的手心，捏疼了，也不放手，她不能哭。

忍住了，過去，扯著自己的衣袖，擦著她的眼淚，「別哭了，是我不好，若是他知道，會更心疼。」

眼淚凝聚成珠，在黎夢如的眼眶邊緣，啪的一下掉下來………

「他的心裡但凡想到了一點我，哪裡……哪裡會完全不顧自己的生死……」眼睛一閉，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

心如刀割，不外如是。

凌小希只希望此刻躺在那裡面的是她，「阿姨……」

「別叫了。」黎夢如哭著道，「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她曾經不止一次的來找凌小希，希望她和遲之謙在一起，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拿童年往事，還以為能夠打動她，但是……並沒有。

好，她不強求。

凌小希結婚了，她以為這件事情就這樣過去了，誰曾想……

凌小希張唇，對不起三個字已經到了嘴邊，卻說不出來。

她離開，走到門口，又回頭……

她沒有當過母親，所以不知道兒女在手術室十幾個小時沒有出來是什麼心理感受，她相信遠遠比子女對父母的關切來的深。

黎夢如也很高，身材消瘦，一個背影就像是在風中飄零的花，楚楚可憐，支離破碎。

凌小希沒有走，站著，靠在那裡。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凍的全身的肌肉都僵硬著，手指都無法張開。

黎夢如亦是動都沒有動一下……

遲東來了，一樣的神情憔悴……凌小希現在好像是遲家的罪人，無論誰見了她，都要瞪兩眼。

不過遲東沒有說話，過去，到黎夢如的身邊，「回去吧，我在這兒就行。」

「他會死嗎？」黎夢如的聲音是顫抖的。

「不會的。」不知道，誰也說不好，他被撞的很嚴重。

「遲東。」

黎夢如通紅的眼睛盯著手術中那幾個字，「你對不起我，更對不起他。」

遲東低頭，沒有說話。

「希望你能反省一下自己的言行，想想你對你的孩子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陰影，你不愛他，你這輩子就愛自己，怎麼瀟洒怎麼玩……如果他這次遭遇不測，我也懶得活在這世上，把我們葬在一起。」

「小如！」遲東激動的喚了一聲，痛苦。

「如果活了下來……那樣最好。隨著他的意願去過吧……」

她苦苦一笑，「為了培養接班人，從小就扼殺了他的表達能力，斷了他的喜怒哀樂。你知道我為什麼要三番兩次的去找凌小希……」

黎夢如並不知道凌小希沒走，她一字一句的，帶著哭腔，「他在談戀愛的時候，他是最放鬆的。我們見了幾次面，他把她的照片給我看……他知道他身上的擔子和責任，他不能娶一個普通老百姓，所以他在我的面前說凌小希的家世有多麼好多麼厲害。」

「他怕我會不同意，還說她非常漂亮，性格非常好，很照顧他。那是他在五歲之後，和我說過的最多的一次話，我……終身難忘。」

「後來我去調查了……她們家不過如此。凌小希長得不錯，性格好么，也不盡然。我暗中觀察過，她對兒子也不好。一直都是兒子在付出，可是……他願意，他喜歡。凌小希訂婚的那一天，我說你為什麼要喜歡她，她根本不懂得照顧人。」

「兒子說：她不懂得照顧我，我就這麼念念不忘，若是照顧我，我怕是要干出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情。他說他這輩子什麼都不能選擇，只有妻子想自己找。」

「遲東，你是沒法了解的，因為他永遠不會對你說這些。你在外面有各種女人，可你卻不允許他談戀愛，沒有教他怎麼和女人相處。」

遲東一個大男人，在商場里一生戎馬，在情場上肆意妄為，今天聽了這話，也……紅了眼眶。

「我想幫他抱住他的快樂，所以才幾次的去找她……可你呢，卻還要從中作梗。」

黎夢如已經沒有了眼淚，痛到了深處是哭不出來的。

「對……對不起。」

「又是這個……對不起這三個字可真廉價，可怎麼讓我……兒子恢復如初。」

疼痛的聲音在走道里回蕩，伴隨著扎入心肝的迴音，撞擊著筋脈，痛入了骨髓。

凌小希的嘴唇都咬出了血，全身像灌了鉛，動都不能動。

正在此時，門開了。

遲東和黎夢如第一時間沖了過去……

凌小希本能的也跑了過去，可穿著少，肌肉凍僵，才一動，就跌了下去。

有人沖了上來，把她往起一抱，當即落入到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她呼吸粗喘……

「醫生，我兒子……他……」

「遲太太，別著急，我們會儘力而為。手術已經結束，現在要接著觀察和治療。」

「那他有沒有性命之憂……」

「抱歉。」醫生也不敢打這個包票，「傷的比較重，前後我們會把手術的詳細告訴您。」至於有沒有性命之憂，他不敢說這話。

病人做了脊椎牽引，還有開顱手術，以及多個地方的骨折，會致命的是開顱。

十幾個小時的手術，醫生也精疲力盡。

黎夢如不在說話，助理推著車把病人推了出來，包紮得很嚴實，在輸血，鼻子上插著氧氣管。

黎夢如一下子就心疼了。

她想過去。

「不好意思，現在請和病人保持距離。」阻止，然後……進了重症監護室。

……

凌小希是怎麼回去的，她不知道，回神過來時，她坐在床上，懷裡抱著一個暖手寶寶。

入目的是他溫柔的臉龐。

「這麼冷也不穿厚點出去，感冒了怎麼辦？」

凌小希感覺到從心往外散發的暖，「你……一直在醫院嗎？」

「嗯，你還在這兒呢？」

「對……」嘴一張，就想起了黎夢如的話，又打住，「謝謝。」謝謝他這麼好。

「別客氣。」他回，把她的手從被窩裡抽出來，掌心全是被掐出來的指甲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