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禍水東引
夜色掩映下的慕府，此時一片沉寂。就像暴風雨即將來的傍晚，陰沉無風，卻有一種滲人的靜。
慕玲瓏剛一踏進門，門邊守著的婆子就冷著臉說：「大小姐，老爺夫人請你去程乾堂一趟。」
看你那架勢，可不是請啊？
這婆子？是沈雲暖探親回鄉的心腹！
看來如虎添翼，這麼一會兒就想出應對之策了。
慕玲瓏在心裡冷哼一聲，倒想看看又搞出了什麼幺蛾子！
一進程乾堂，就看到慕天笙陰沉著一張臉坐在上首，沈雲暖和慕汐晴侍立左右，二人俱是眼睛紅紅，慕汐晴還在止不住的抽泣著。
還有一個容貌並不出眾，但渾身透著一股溫柔入骨的氣息的女子。
周姨娘！
這些年雖一直被沈雲暖打壓，但是憑著自己的溫柔小意，在慕天笙跟前也能說的上幾分話。
一看著陣勢慕玲瓏心裡明白了個大概。看來又是苦情戲，將髒水潑在了她身上。
果然，慕天笙一看到慕玲瓏進來，就豎眉喝道：「孽女，跪下！」
跪下？何罪之有？
慕玲瓏直視著慕天笙的眼睛，問道：「敢問父親我何罪之有？」
一旁的沈雲暖看不下去了，急急的插道：「你何罪？你在外就放任自己的親妹妹受別人欺負！和別人合起伙來敗壞慕府女兒的名聲！」
果然好手段！
禍水東引，還搭上自己。
慕玲瓏知道他們的意圖，反而冷靜下來，施施然坐下，旁若無人地端起茶盅喝了口茶。
「那母親，你倒是說說，我這樣做對我有什麼好處？」
未等回應，又追問道：「我也是慕府的女兒！這樣傳出去，我以後的名聲也會受損，以後慕府女兒談婚論嫁時……」
聽到談婚論嫁，慕天笙的眼孔縮了縮，面上表情更嚴肅了。
他還指著這幾個女兒嫁個好人家，以保他之後的仕途平坦呢！
「我怎麼知道你的蛇蠍心思啊？你就是看我的汐晴不順眼，聯合丞相府的人一起來欺負她！」
一旁的慕天笙看著吵的越來越激烈，終於坐不住了，「不管這件事情，有沒有你的份，你當時都不應該絲毫不管你的妹妹，讓她蒙冤受人恥笑。」
「蒙冤？」慕玲瓏冷笑一聲，「母親大人不分青紅皂白衝進我的院子，把我的丫鬟打的人事不省，這個難道不是蒙冤嗎？」
巫毒事件，沈氏好手段，看嫁禍給慕玲瓏已經瞞不下去，於是隨便找個三等丫鬟以下人間的爭鬥為名打死了事，胡亂搪塞了過去。
慕天笙的老臉一紅，支支吾吾的說：「你畢竟是做姐姐的啊……」
姐姐？呵！她何時喊過我一聲姐姐？
慕玲瓏眼裡掩下憤怒的情緒，緊緊握住拳頭，指甲深陷肉中。
一直在旁邊安安靜靜的周詩芸開口了，「老爺，現在當務之急並不是去責怪大小姐，事情已經發生了，快想個辦法止住流言吧，否則……」
溫溫柔柔的吳儂軟語，撫的慕天笙躁動的情緒平靜下來。
慕玲瓏看了一眼這柔柔弱弱的周姨娘，雖然看上去無害，但是能在這慕府與沈雲暖斗這麼多年，還能平安生下女兒慕春秋想來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慕天笙清了清嗓子，沉聲道：「事已至此，有何辦法，怎麼堵住悠悠眾口啊？」
「父親！」慕汐晴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淚水攻勢。
慕玲瓏被哭的心煩，索性起身告退。
「父親，母親，女兒今天偶感風寒，覺得頭疼，請允許女兒先行告退了。」說完，不待回應，就帶著杜鵑和阿朱阿紫離去了。
「這丫頭！唉！她母親走的早，你也不好好管管！」
「老爺，我也要能管的住啊！之前還好，最近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說著，沈雲暖就氣不打一處來。
變了一個人？慕天笙在心裡細想。
好像還真有點……
但眼前形勢也不容許他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只得苦思著怎麼挽回慕汐晴的名聲。
回到院子里的慕玲瓏趕去看了看病榻上的海笛，安排了阿朱阿紫的住處，匆匆梳洗過後，就累的困倒在床榻上了。
第二天，慕玲瓏又起了一個大早。
昨天是百花宴，告了一天假，沒有去議言堂，今天再不去就不好了雖說自己也只是一個閑散人……
到議言堂的時候，大臣基本上都來齊了。
一眼就看見高座上的燕承哲，慕玲瓏怔了怔。
今天的他和昨日有點不同。
一身藏青色蟒袍，顯得整個人嚴肅了幾分少了幾分昨日的怡然。隱隱可見男子健碩的線條，不似在場的文人一般文弱無力。
慕玲瓏想起了之前聽東梓瀟所說，這個名震天下的燕王，少年征戰，立下赫赫戰功，手握重權，但是似乎怕遭到忌憚，卸下兵權，做了一個閑散王爺。
看他那老成持重的樣子，還以為他是和李大人他們一樣是個半百的糟老頭呢！
其實也不過是個二十三四的青年罷了。
慕玲瓏在心裡暗笑幾聲。
燕承哲感受到慕玲瓏的眼光，嘴角勾起一抹笑，故作無事的繼續聽李大人彙報進程。
李大人看著面前不對勁的燕王，背上直冒，自己沒說錯什麼啊？看著一瞬間又恢復如常的燕承哲，只好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
慕玲瓏百無聊賴的把玩著手上的珊瑚手串，一邊聽著各位大人爭的面紅耳赤。
其實她只是比他們在一些方面多了些見識罷了，要論真才實學，可真是比不上這些層層選拔的官員。所以，很多時候她都插不上話。
正無聊的打了個哈欠時，一個清冷的男聲穿來，嚇得她打了個激靈。
慕玲瓏愣愣的尋聲看去，只見燕承哲眼裡滿是無奈的笑意，看著慕玲瓏獃獃的樣子。旁邊的李寧遠只好咳了咳重複道：「燕王問你有何見解？」
見解？什麼見解？
燕承哲搖搖頭，淡笑地開口道：「北沙暗渠之事雖然已經落實無誤，但是現在在頭疼北荒風沙過大，怕開鑿的直井明渠被風沙掩埋，到時候可就功虧一簣了……」
被風沙掩埋？這倒是個難題。
前世的新疆雖說乾旱，但是風沙好像也沒有那麼大吧。
慕玲瓏凝神細想，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殊不知，眼前的男子已深深地把這副景象刻在了心中。
燕承哲看著眼前嬌俏的人兒，因苦惱微微嘟起的粉唇，輕輕蹙起的黛眉，心裡劃過一絲異樣的悸動。這是他十數年來從沒有過的。
啊！有了！
慕玲瓏猛然抬頭，正好對上男子的暗流洶湧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