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背後靈
布置簡單的外屋，管寂雪有些走神，面上卻依舊掛著禮貌的微笑，卻全然沒將面前少女的話聽進去。
身著一身淡粉色百花襦裙的少女正是樓長樂，她明顯精心雕琢過的妝容更襯得她艷光逼人，珠圓玉潤的身子裹在剪裁得體的衣裙中，倒是不負她「帝都名花」的美名。
只是她如今刻意捏了聲線，嬌滴滴的嗓音卻是有些讓管寂雪倒胃口。
「雪哥哥，那件事情可不能怪我，我對雪哥哥的心思那麼明顯，明眼人都知道，偏是我那不懂事又粗陋無知的三妹妹，剛剛從別莊回來，就吵著父親要嫁給雪哥哥。」樓長樂上嘴唇碰下嘴唇，就這麼簡單地將事情顛倒了一下，竟然還說的像模像樣。
這下連提前知道了詳情的管寂雪都對她「另眼相看」，而覺察到對方「關注」的視線，自以為已經瞞天過海的樓長樂更是裝模作樣地抹了抹眼角：「我可憐三妹妹從小就沒了娘，還一直住在偏僻的別莊，父親又這般順著她，我也只能選擇妥協，卻不料後來竟然發生了那樣的事情……」
管寂雪好笑地翹起唇角，看在樓長樂眼裡卻是變相的鼓勵，於是她說的更來勁兒了：「我早就知道雪哥哥不會看上我那個不知禮數的妹妹，可是母親和父親都要求我謙讓，我也是實在沒法子，雪哥哥……」
「樓大小姐今日來找我，是有什麼要事么？」樓長樂能順利到達後山，絕對是樓家的勢力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而管寂雪顯然對於這種大家族的做派很是反感。
即使他沒有提前知道事情的事實，他也不會對樓長樂存什麼憐花惜玉之心。更何況，樓長樂嘴裡那位窮鄉僻壤長大的粗陋無知的三妹妹，此刻就在他內屋的榻上躺著呢。
樓長樂被打斷了話頭，卻是不敢有什麼不滿，小心翼翼地瞅著管寂雪溫潤如玉的臉：「雪哥哥也知道龍門試煉很重要，若我能取得這樣一個資格，對樓家面子上也好看，更何況，雪哥哥不會是那種為了之前的事情而存有報復心的人……」
「所以呢？」管寂雪倒是早就預料到，樓長樂不會無緣無故來跟自己套近乎，甚至不惜用上了兩人母親當年「指腹為婚」的感情牌。
不過她錯在一點，管寂雪可以說是脾氣極好的一個人，卻是唯獨不能容忍世家貴族之間這種齷齪之事。
而樓長樂偏偏不知死活，話里話外都是家族利益和情分，即便是笑面公子管寂雪，此刻也冷了容顏。
那一雙風光霽月的如畫眉目，此刻神情冷淡竟然生出一種讓人膽戰心驚的迫人氣勢。管寂雪輕輕揮了揮手，眼神都懶得投到樓長樂身上：「樓大小姐請回吧，在下當不起樓家的看重，更從不奢求樓大小姐的芳心。」
樓長樂原本興高采烈的自說自話，滿以為對方已經被自己說動，此刻卻結結實實愣在當場，像是被人種種打了一拳，一時有些找不到北。
這管寂雪是怎麼回事，她這般做小伏低地軟磨硬泡，連美人計都使上了，這人確實如此不上道！
要不是樓未央告訴她這樣肯定有用，她怎麼會找來這裡說情！她可是身份高貴的帝都第一天才少女，即便是之前的失敗給她的履歷增加了點點瑕疵，但在她看來那純屬意外！
樓九夜那麼個病秧子怎麼可能會勝過她！肯定是跟樓欽鳴那小雜種鼓搗了什麼陰謀，或者好運氣得了什麼道具，這才碰巧取勝。
「管寂雪，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個被管氏驅逐出家族的人，可不要因為那點可憐的自尊就得罪了我們樓家！」樓長樂心中一怒，語氣立刻強硬了起來，不管不顧地就開口強勢道。
「嘖嘖，我還道你修身養性得差不多了，原來也不過是個花架子。」
管寂雪氣極反笑，剛想出言「請」她出去，卻不料從屏風之後響起一道清亮女聲，緊接著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從屏風后的裡屋走了出來，正是蘇醒不久的樓九夜！
樓九夜面上掛著看好戲般的神情，眼神從微露不郁的管寂雪身上，轉到震驚愕然的樓長樂身上，饒有興緻地勾了唇角：「姐姐，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姐姐已經可以代表樓家了？」
樓長樂面上一紅，隨即憤恨地看向樓九夜，眼神中帶著洶湧恨意：「你這個賤丫頭，一定是你跟雪哥哥說了什麼！你這個家族的恥辱！」
樓九夜皺眉，這是欺負她脾氣太好么？這人怎麼總是這般口沒遮攔的，上次被教訓的還不夠么？
「樓大小姐，你最好立刻住嘴。」還沒等樓九夜接話，管寂雪已經起身走到樓九夜身前，有意無意地護住她，語氣更是毫不掩飾的不耐。
「雪哥哥，你怎麼也幫著這個賤丫頭！」樓長樂憤而瞪向管寂雪，語氣中的頤指氣使讓管寂雪的眉頭皺得更緊，隨即竟然沒有絲毫前奏地直接揮出了左手。
「滾出去。」隨著管寂雪冷清的話語，一道匹練一般的紫色光芒從他袖中射出，直接轟在了絲毫沒有準備的樓長樂身上，竟將她乾脆轟出了院子。
樓九夜不淡定了，她沒看錯的話，剛才那道光芒是……紫色的魂術元素？雷系魂術？
管寂雪在她「熱切」的注目下有些後知後覺地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卻有些頹然地嘆了口氣，聲音中重新帶了一絲溫度：「你要為我守密。」
「沒問題。」樓九夜眼睛眨也不眨地同意，然後繼續「赤裸裸」地盯著管寂雪，直到將對方盯得實在忍不住開口：「六階雷系。」
「果然啊。」樓九夜露出滿意的神情，看向管寂雪的神色變得更加激賞，這讓管寂雪有些狼狽的偏過頭去。
「原來還有這樣的底牌啊。」樓九夜笑咪咪地調侃道：「難怪蕭自在會說你夠資格，原來是這個意思啊，難為你還打斷她兩次阻止她說出去呢……」
「別提她。」管寂雪按了按抽痛的額角，顯然並不想去討論蕭自在這個特殊的存在，而是意有所指的轉移了話題：「你之前看符文書的時候……」
樓九夜從善如流，扯過那被隨意丟到桌子上的符文書，指著上面一個扭曲的字元：「火紋術，瞬髮型符文，相當於四階水平。」
啊！
假裝沒看到管寂雪瞬間獃滯的神色，樓九夜出離淡定地將書卷放了回去，握拳掩唇輕咳了一聲，然後目光游移著就是不往管寂雪身上放。
「九夜！」管寂雪很是風中凌亂了幾分鐘，然後激動地抓住了樓九夜的雙肩，神色從來沒有過的嚴肅：「你想不想學制符？」
「不想。」開玩笑，那種需要刻苦鑽研到鬍子一大把才能有點成就的職業誰要去做啊，樓九夜聳了聳鼻子，乾脆利落的拒絕。
「額。」沒想到竟然被拒絕的這般快速，管寂雪還沒說出口的話一下子就被堵在了喉嚨，上不上下不下讓他頗為難受的使勁吞咽了下，才緩過一口氣：「你就不要再考慮一下？」
「不要。」樓九夜堅決搖頭，看到對方好像被遺棄了似的可憐神色，竟然覺得心情前所未有的好，不禁笑眯眯開口：「好啦我在開玩笑呢，管先生要教我制符么？」
「不是我。」管寂雪神色一喜，隨即抓著樓九夜看過的那本書：「這上面的字元你都認識了？」
他沒有問樓九夜是怎麼認識的，個人有各自的機遇，他能夠在十二歲的時候得到天大的機遇成為靈符師，還被激發了雷系魂術。樓九夜這個跟自己命運相似的少女身上，自然也有自己的秘密。
「差不多。」樓九夜沒敢說滿，只是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事實上她覺得這書上沒有的字元她說不定也認識。
「我這裡有本書，你拿回去看看，我要通知我的老師，他才是我介紹給你的制符良師。」管寂雪神情嚴肅，看著樓九夜的眼神一眨不眨：「不過你要對此保密，即使對你哥哥也不能說，你能做到么？」
「沒問題。」樓九夜思索了下答應下來，然後結果管寂雪鄭重其事遞過來的書卷，低頭一看才發現這是一本制符手法基礎。
看來管寂雪是確實非常看好她了，連這樣制符大師給親傳弟子的秘籍類書卷都敢拿給她。
「書卷收好，我送你回去。」管寂雪叮囑道，直接帶著樓九夜往學生宿舍區那邊走：「你也不要讓你的室友知道這件事情。」
「這個我可不敢保證……」樓九夜這次卻沒有應允下來，而是遲疑了半晌才開口：「我的室友是蕭自在，她神出鬼沒的，我也把握不好她會不會覺察到什麼。」
「又是她……」管寂雪這次不由有些頭大，要說帝國學院導師們最頭疼的學生，絕對絕對是這位「學院最強」蕭自在！
「好吧，如果是她的話，倒也只能這樣了，她應該不會說出去。」管寂雪有些頹喪，溫雅的神情染了抹無奈，倒是看起來有種小委屈，逗得樓九夜一樂。
樓九夜可不關心為什麼蕭自在不會說出去，只要知道不用想方設法瞞著那個影子般的人就好。
「對了，你還是小心那個蕭自在吧。」管寂雪像是自我鬥爭了一番，這才小聲提醒道：「這人太妖，也沒人知道她從何而來，當年還是校長將她帶來的，這麼多年也沒人跟她同宿過，你……」
「你這人真是不知好歹，怎麼能這麼誤導我家美人兒呢……」
雌雄莫辯的妖嬈嗓音陡然從背後響起，驚得管寂雪和樓九夜汗毛直立，樓九夜快速回頭咬牙切齒道：「蕭自在，你上輩子是背後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