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知道真相嗎？

郁子歸從醫院出來以後，茫然地看了一眼灰濛濛的天空。

這下她真的不知道去哪裡了。她的朋友本來就那麼幾個，蘇京軻忙著諮詢室的事情，秦貞悶在家裡不出門，而顧沉……

郁子歸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翻了翻，通話記錄里一個未接來電都沒有，她又重新把手機塞回了口袋裡。

大概顧沉是真的很忙，既然這樣，她也不方便為了這些小事去打擾。

想著，她輕呼了一口氣，氣息在冰冷的空氣中化成了白霧。

郁子歸出來的時候沒打傘，小小的雪花片落了一些在她身上，更有一些直接飄在了她的髮絲上，長睫上。

沒過多久，它們就被氤氳成了一滴小水珠兒，郁子歸眨了眨眼睛，水珠兒像是眼淚似的滴了她一臉。

不知不覺，郁子歸一個人走到了路邊一個小型的公園裡。她想著反正也沒有什麼事，乾脆就在木質的長椅上坐一會兒。

冷風吹過來，如鋒利的刀片輕輕貼著她的臉頰，彷彿只要一個用力，就會割開她的肌膚，給她尖銳的疼痛。

好在風颳得不是特別猛，吹一吹冷風反而會讓她的頭腦更加清醒一些。

這時候，她又重新想起了那張照片。

想著，郁子歸把手機拿了出來，打開相冊，點開裡面第一張照片。

當時她在顧老太太房間里發現這張照片之後，就立刻用手機拍下來了。現在拿出來再看一看，只覺得心裡泛著說不出的滋味。

從照片的年代和質感來看，這絕對不是用PS偽造出來的，那麼真的說明，她的父母曾經和顧沉的父母有過一段交情。

九年前……到底發生過什麼？

郁子歸伸出手指在屏幕上輕輕撫著，指尖掠過她父親英俊明朗的面容，又在母親溫婉的笑臉上停了下來。

她的長睫顫了顫，心底翻騰起有些失控的情緒。

郁子歸的呼吸稍微有些喘，她猛地把手機翻過去，兩手握著直接按在胸口，閉上雙眼強迫自己平靜下來。

她……一定會找出真相的。

「哈哈哈你去找幾根樹枝來！」

這時候，一個稚嫩童真的聲音從不遠的地方傳了過來，打斷了郁子歸的思緒。

郁子歸緩緩睜開雙眼，循著聲音望去。

原來是幾個小傢伙在那邊堆雪人。潔白的雪總是能喚起人心裡對美好的嚮往，小孩兒的童趣也跟著煥發出來。

那邊的小孩兒們也注意到了郁子歸，其中一個稍微年長的看了她一眼，拉著旁邊的小夥伴偷偷摸摸地不知道說了什麼。

小夥伴也看了她一眼，然後有些膽怯地對年長的大孩子搖了搖頭。

那大孩子又推搡了他一下，他這才不情不願地朝郁子歸走了過來。

「阿姨……你……」

「叫姐姐。」郁子歸面無表情，一本正經地糾正道。

小孩兒眨了眨純真的大眼睛，覺得面前這個阿姨好像也有點像姐姐，於是改口：「姐姐，你願意我們一起堆雪人嗎？」

「不願意。」郁子歸想也沒想地拒絕。

堆雪人這種幼稚的事情她早在很久以前就沒做過了，以前和朋友都不做這種事，現在居然要她反過來和幾個小孩子一起堆雪人？她還沒有無聊到這種程度。

小孩兒可憐兮兮地說道：「可是，公園裡沒有枯樹枝，只能到樹上去折，我們夠不到……」

郁子歸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臉上掠過一絲瞭然：原來是因為這樣……所以才邀請她一起堆雪人的。

想到這裡，郁子歸突然生出了幾分興趣，她抿了抿唇，眯著明眸回道：「你不知道樹木也是會疼的嗎？你折下它的樹枝只是為了堆個雪人，那我乾脆折掉你的手臂，插在雪人身上怎麼樣？」

小孩兒被她的話嚇得一愣一愣的，趕緊後退了幾步，聲音里已經帶了些許哭腔：「不要，不要！」

郁子歸被他的反應逗得一樂，也不明白自己怎麼突然就有了這樣的惡趣味，伸手想去揉他的頭髮：「我逗你玩的……」

沒想到小孩兒被她嚇得不輕，拍開她的手就往回跑，一邊跑還一邊叫：「壞阿姨要砍我的手了，嚶嚶嚶！！」

郁子歸：……

要叫姐姐啊喂！

就在郁子歸逗那小孩兒逗得樂不可支的時候，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冒出來一個小女孩，她脆生生地喚道：「你是叫郁子歸嗎？」

郁子歸一怔，把目光視線移到左邊樹叢邊上的小女孩身上。

她一雙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郁子歸，咽了咽口水，神情似乎有些緊張。

郁子歸點了點頭：「我是。」

小女孩一聽，往她面前走了幾步，把手裡緊緊攥著的一個信封遞了出去，斷斷續續地說道：「這個，有人說，要我把這個……給你。」

郁子歸的眉頭輕輕蹙起，遲疑著接過信，目光卻始終注視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女孩。

她注意到，小女孩在說「有人」的時候，視線往某個方向瞟了一下。

郁子歸順著那個方向看過去，除了來來往往的行人以外，並沒有看到什麼特殊的……

等等。

郁子歸眯了眯明眸，又在下一刻睜開。

她不確定剛才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她好像在人群里看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

「好了，我的任務，完成了。」小女孩拍了拍手，輕鬆地說完這句話就跑了。

郁子歸的注意力被她牽拉了回來，等她反應過來，那個小女孩已經跑出去很遠了。

她皺了皺眉頭不去管她，把視線放在了手裡的這封信上。

幾乎沒有什麼可猶豫的，她直接拆開了信封。

裡面其實也沒有什麼東西，就只有一張印有「聖誕節快樂」花樣的摺疊賀卡，郁子歸挑起了眉尖，打開了這張賀卡。

——親愛的郁小姐，聖誕快樂。想知道真相嗎？來楓葉街169號吧，你要的答案都在這裡。

真相？什麼真相？答案又是什麼答案？

郁子歸翻來覆去把這張賀卡看了幾遍，發現除了這句話以外，整張賀卡並沒有其他端倪。

下意識的，郁子歸就覺得一定她正在牽挂的事情有關，可這也一定是個圈套。

一個別人給她設下的陷阱。

郁子歸突然想起了之前顏子茜陷害她的那一次……

這一次，又是什麼？

可是她能不去嗎？那個人既然敢把信光明正大地遞到她手上，就說明那個人絕對有了充足的準備。

他料准了她的性格，知道她絕對會去的。

郁子歸的手用力收緊，把手裡的賀卡攥得都變形了，她的唇瓣緊緊抿起，腦袋裡竟一點主意都沒有。

這時候，口袋裡的手機驟然震動了起來，驚得郁子歸猛然回過神。

她趕緊拿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顧沉。

她飛速平復好自己的情緒，深吸一口氣，然後接起電話：「什麼事？」

若是平時，她肯定要先調侃或者擠兌兩句的，畢竟顧沉到現在才想到打電話給她。

可這個時候，她一點開玩笑的心思都沒有。

「在哪裡？」沉穩低沉的聲音混著細微的電磁聲，通過聽筒傳到郁子歸的耳里，聽起來好聽至極。

「我在外面閑逛。」郁子歸說了一個地址，然後輕輕笑了笑，「你不是說陪我的？」

顧沉的語氣放柔了一些：「去附近的咖啡館坐一會兒，我處理完這裡的事情就過來。」

「嗯。」郁子歸應道。

顧沉似乎是真的忙不過來，匆匆和她說了幾句以後就掛斷了電話。

郁子歸緩緩把手機從耳畔放了下來，目光獃獃地盯著一處，彷彿在思考很多想不通的問題。

半晌，她終於站起來，乾脆利落地把手裡的賀卡揉成一團，扔向了旁邊不遠處的垃圾桶里。

然後把手機往兜里一塞，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公園。

*

顧沉說要她在附近的咖啡館里等著，郁子歸就近選擇了一家，格調還不錯，裝修風格簡單又大方。

郁子歸在角落裡選了一個位置，就坐在那裡等著顧沉。

她選的位置很好，從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咖啡館的門口，視線稍微偏移一點，還可以看到一樓大廳里的大部分情況。

但她的位置相對來說就隱蔽多了，兩旁都有裝飾物和綠色植物，正好擋住了別人的視線。

樂得清凈。郁子歸的嘴角上揚，喊來服務員點了一杯拿鐵。

咖啡館里緩緩流淌著悠揚的輕音樂，時間在這裡彷彿都過得緩慢了一些。

郁子歸一邊抿著咖啡一邊看手機刷著網頁。網上的新聞看來看去還是那一些，顧沉收了G帝國這條爆炸性新聞的餘震似乎還沒有過去，時不時就會有幾條不實的小道消息傳出來。

郁子歸倒是看得津津有味，看一會兒新聞又看一眼時間，店裡的人來來走走，換了一批又一批，直到郁子歸續到第三杯咖啡的時候，她才終於有些不耐煩了。

一看時間，這時候差不多都快到六點多了。

顧沉在三點多就讓她等著，等了三個小時都不見他過來。

大好的時候就這麼在等待中浪費了。

郁子歸心底湧上一絲絲的不悅，她皺起眉頭，正打算給顧沉再打個電話過去，餘光一瞥，發現有個人正朝她這邊走過來。

「我正想說你再不過來我就打電話了……」

郁子歸說著，把目光落到來人身上，然而就在看清楚那人的瞬間，說話的聲音也戛然而止了。

「是你？」郁子歸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