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喜歡你是寂靜的 （上）

中年男人邊開車邊問：

「丫頭你喜歡吃什麼？」

「漢堡！」

中年男人從後視鏡看了藍鳶一眼

「漢堡？還吃漢堡？看你都快長成一個大漢堡了！」

「彼此彼此！」

藍鳶鼓著圓嘟嘟的小腮幫，不討饒地說。

男人呵呵地笑：「換一個吧！換個有營養的！」

「那還是你定吧！反正我愛吃的你一定覺得都是垃圾食品。」

中年男人把她帶到一個裝修雅緻，頗具古典風格的中餐館，藍鳶在心裡嘀咕：

還挺有范，當初就是用這花樣俘虜我那林黛玉似的媽的吧！

他們在一個靠窗的包間桌前坐定，藍鳶把兩個胳膊肘子往餐桌上一撐，雙手托住下巴：

「其實我特別納悶，我媽她當初怎麼就看上你了呢？」

藍鳶的眉毛因為疑惑堆簇地像一座小山丘。

中年男人沖她笑了一下，不緊不慢地跟服務員說了些什麼，然後服務員離開。

包間只剩下他們初次見面的父女倆。

輕泯一口茶，面對女兒的問題，他陷入了年輕時的回憶。

準確地說，他也不知道藍霖當初為什麼看上他。

他當時一窮二白，還歪瓜裂棗。

唯一有的，就是像全系的男生一樣，對她那顆敬仰的心。

她是系花嘛！當時，系草海擎天對藍霖窮追不捨，所有人都覺得他們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他幾乎沒報什麼希望，當時準備出國留學。

不想讓自己四年來默默守護她的心太過失落，就拿著一個品質上乘的紅色口琴向她表白了。

藍霖吹口琴吹得特別好。

藍鳶聽到這裡，不由想起那個紅色口琴。

媽媽臨終留給自己，被海夜折斷又修復后還給她的紅色口琴，她更確信這就是自己的親爹無疑。

「我也要喝紅酒！」

藍鳶指著桌子上的一瓶紅酒和一個酒杯說。

中年男人讓服務員再加一個酒杯倒上一杯底遞給她：「cheers！今天是好日子！」

然後他們開始就酒憶往事。

一杯酒下肚，她已臉頰緋紅。

「然後呢？我媽就答應了？不是吧，她怎麼想的！」

他記得，藍霖只問了他一句話，你要出國留學，那我要等你到什麼時候？

她這樣說的時候其實他除了驚喜，更多的是詫異，她並沒有無視和拒絕我，而是給他要一個等待的期限。

他說只要機遇合適，他就立刻回來。

藍霖說好，我答應做你女朋友！

「靠！我媽也太隨便了吧？」

「你這鬼孩子，瞎扯什麼！

你媽是女神！女神你懂不懂？德才兼備，窈窕淑女。」

「那就是你做了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我媽才會心血來潮地看上你這個……」

藍鳶覺得話說得快要過頭了，吐了吐舌頭。

「丫頭，聽沒聽過一首詩？

我喜歡你是寂靜的，彷彿你消失了一樣，

你在遠處聆聽我，我的聲音卻無法觸及你……」

中年男人用嘴輕輕地呷著紅酒，眯著眼睛微笑著，完全地沉浸在回憶里，忘我地默念著那首詩。

藍鳶也面頰緋紅地不斷啜酒，聽到自己的親爹對著亡妻憶苦思甜地回憶，不禁笑出聲。

「哈哈哈哈……老頭你真酸！

我媽總不是被你的酸氣洗腦了吧！哈哈哈……」

「亂講話！我是說，我一直覺得當年我和藍霖的情感狀態就是這個樣子。」

我喜歡她，卻只能靜靜地守護著她，遠遠地關注她。

下暴雨時，在她幾乎還沒在瓢潑大雨中看清他是誰的時候把自己的傘塞給她頂著書包轉身離開；

每次大型晚會她都是主持人，有次他看到她喜歡上櫥窗里的一件價值不菲的晚禮。

他打了兩個月的零工把那件禮服買下匿名寄給了她。

記得藍霖總是貧血。

有次醫院缺血，藍霖生命垂危，他就把自己的血輸給她。

在她蘇醒之前，又悄悄離開。

他只想對她好，而並不在意她知不知道。

他知道總有一天自己會離開這裡，然後一個配得上她的優秀男人出現，她一生幸福。

當然，他當時並不知道她是地中海貧血。

更不會想到有一天她會因為這個病紅顏早逝，留下了自己孤苦無依的女兒。

卻聯繫不上他這個父親本人。

也不會知道，這個病，竟然還會遺傳。

麥克沒有隊藍鳶多說什麼，卻暗自發誓不管地中海貧血多麼難搞，一定要治好藍鳶。

一個月後，藍霖周末參加舍友聚會回學校。

天晚了，公交站台離學校還有十五分鐘的路途，她在那十五分鐘的步行中遇到了壞人糾纏。

他當時剛做完兼職騎自行車回學校。

恰巧碰到這一幕，拎起一塊磚去和三個大個子社會青年要命撕打。

雖然他個子不高，但只有他有武器，那天他渾身都是血，當然，那三個人也是。

藍霖一直在哭，說別打了別打了。

最後有計程車司機路過報了警，他們五個人都被帶到了派出所。

做了筆錄和簡單的詢問后，他屬於見義勇為但行為過當。

嚴厲警告了下就和藍霖一起放出來了。

她給他貼創可貼時哭哭笑笑，說你膽子怎麼那麼大，警察再不來出人命了可怎麼辦。

那是他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她，那麼漂亮那麼溫柔的女孩子。

他沒應她的話，卻在心裡對自己說，這樣美好的姑娘，值得他用一生去守護。

其實他們相識的大學四年裡，就是幾千個類似這樣的小瞬間堆砌而成，他一個人默默地喜歡她。

願意為她做一切，卻不指望她記得他，他只做，從來不告訴她他來過，做了什麼。

他知道總有一天他會離開，靜靜的，如同他的靜默付出。

「你一直跟蹤我媽的吧？

怎麼那麼多巧合就都能讓你碰上？

對了，你不是說海擎天叔叔是系草嗎？我媽怎麼就沒看上他啊？」

其實，他只是喜歡找機會多接近她，也沒有刻意跟蹤，跟社會青年打架鬥毆的事確實是巧合。

其實他也很奇怪藍霖為什麼沒喜歡上海擎天，但他永遠不會問她，她屬於他就足夠了！

「也就是說，你跟我媽表白后一星期你就出國了，然後就是這一星期，你倆創造了我？」

藍鳶努著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

麥克接著回憶。

他們發生關係是五年後的事情了。

當時富家子弟海擎天追藍霖追的特別緊，他們在很多人眼裡都是金童玉女珠聯璧合。

他也覺得他對她除了一個表白之後不會再有什麼。

可他離開后，在朋友的微博中了解到他們並沒有結婚。

海擎天畢業后家族事業出現了資金鏈危機，和金融界的左家聯姻。

而藍霖一直孤單單的在社會上獨自打拚。

五年後他在國外事業處處碰壁，回國尋找新的機遇。

回到鄴城偶遇藍霖，才知道她依然單身。

他當時就改變了決心。

他在想，如果他此刻事業有成，榮歸故里，他一定給她一個世界上最完美的求婚。

其實他沒想佔有她的，因為就算他有守護她的決心。

但是當時他就要遠赴異國，而且他當時也沒有守護她的資本和實力。

只以為能得到她的青睞已是莫大榮幸，像所有的情侶那樣，約會牽手逛街看電影。

他們渡過了他人生中最快樂的六天生活。

第七天，她一整天都悶悶不樂，他怎麼哄她都不開心。

眼看分手的時間越來越近，他真的不想他們以悲傷的方式來做一個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