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反常態的四姨太
第二天妍媸照例給穆慈恩請安，堂上，僕人端上新鮮的水果和糕點。
「十七啊，昨天的事我都聽說了，只是我從廟上回來天已經晚了，害怕打擾你休息，便沒有去看望，可有受驚？」
「多謝大姐關心，妍媸沒什麼事，倒是四姐和五姐受了不少的驚嚇，大姐該慰問慰問四姐和五姐才是。」
五姨太默不作聲，昨天的事說出來實在太過丟臉，她也不好意思開口。
穆慈恩道：「小四，小五，你們不是第一天嫁到余家了，應該都知道老爺的脾性，平時最討厭這些小算計，尤其是我們姐妹之間，如果你們再這樣下去，就不是受老爺幾句罵這麼簡單了。」
穆慈恩往往都是一副仁慈的樣子，顯少如此嚴肅。
四姨太道：「是，大姐教訓的對，十七，昨天的事是我們不對，都怪我和小五一時間迷了心智，做出那種傻事，四姐在這裡給你陪個不是。」
妍媸有些驚訝，她還以為以四姨太的性子若是挨了穆慈恩的訓，肯定要擺出一副冷臉，順帶著冷嘲熱諷她幾句。
誰知今日她竟一反常態，不但沒發怒，還這麼低聲下氣的給她道歉。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不敢，不敢。我和大姐的想法是一樣的，只要我們姐妹之間能和睦相處，這些小打小鬧都沒什麼。」
妍媸這話說的自己都想吐。
「如此便好。」穆慈恩左右瞧瞧，沒發現什麼異樣，「你們能這樣各退一步，站在對方的立場考慮，我便放心了。阿霜，去把東西拿來。」
「是。」
幾個方盒子一個一個地遞到各位姨太太眼前，妍媸接過，聽到有人問，「大姐，這是什麼呀？」
穆慈恩笑道：「這是我昨日去廟上求來的送子符，都是大師親自開過光的，送給各位妹妹們，希望妹妹們能早點兒給我們余家多填幾個孩子。」
最初問這話的姨太太霎時紅了臉，「哎呀，這種事情怎麼急得來嘛……」
「謝謝大姐。」
「大姐去廟上還不忘了我們姐妹，大姐如此細心，怪不得老爺這麼喜歡大姐。」
穆慈恩抿唇一笑，聽到「喜歡」二字，眼中滿滿的都是滿足，「胡說什麼，在座的各位哪個不是老爺喜歡的？」
妍媸打開盒子，裡面是一個被紅繩串好的透明珠子，珠子上面似乎刻了字——「妍」。
穆慈恩確實有心，連名字都是一個個刻好的，這麼多姨太太，每個人的都不一樣。
「多謝大姐。」
她一開口，穆慈恩便將視線放在了她的身上，「怎樣，可還喜歡？」
「甚是喜歡。」妍媸微微一笑，「大姐有心了。」
「喜歡那便戴上吧，你初入余府，姐姐們也惦記著你能趕緊填一個孩子。」
妍媸低下頭，做出一副害羞的樣子，「大姐，當著這麼多人，這種話還是不要說了吧……」
穆慈恩被她逗笑，「好，好，好，那先不說，大家嘗嘗這糕點，是從英國請來的廚師精心製作的，嘗嘗他們的手藝如何？」
請完安，妍媸準備回到自己的房間，順便研究一下自己該如何在余府立足。
經過餘杭生酒醉入房，又被余栩扇叫走這驚心動魄一事後，妍媸清晰的意識到自己無論在餘杭生那裡還是在四姨太這種人當中，她都處於一個極其被動的位置。
而她若是想要自保，首先要做的就是改變這種被動的狀態，化被動為主動，這樣一切才都有可能。
但現在的問題是，她如何才能做到化被動為主動。
她得好好想想。
邊走邊思慮著，忽然從身後傳來四姨太的聲音，「十七，等一下。」
妍媸轉過身，好奇地看著她，「四姐，怎麼了？」
她笑笑：「昨天的事我越想越覺得愧疚，總覺得心裡不安，想跟你說說話，不知道有沒有十七有沒有時間？」
一反常態，簡直和平時囂張跋扈的她是兩個人。
妍媸覺得不對勁，便開口拒絕道：「四姐，我約了秋南今天出去逛街，要不改日吧？」
「是不是十七還介意昨天的事，所以不願意原諒我，四姐都已經給你道歉了，方才在大堂上你也說原諒了四姐，怎麼這會連四姐想跟你說說話都不行？」
打的一手好白蓮花的牌。
妍媸心裡忍不住要為四姨太鼓掌，「四姐，你這話說的便是冤枉我了，秋南你也見過，讓她等著不好。」
「這樣，正好前幾天從江南買了幾件當下時髦的衣服，我看你整日里也不顧得打扮，如此怎麼能奪得老爺的關注呢，要不你來我房裡挑選幾件回去，順便也給秋南拿著，就當我為以前做的愚蠢事賠禮道歉了，怎麼樣？」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妍媸心裡想著，可四姨太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她要是再拒絕，那就是不識抬舉了，這是余府，平時四姨太做做小動作也就罷了，量她也不敢做什麼太過出格的事情。
「好吧。」
四姨太道：「太好了，跟我來吧。」
妍媸跟著四姨太來到了她的房間，一路上警惕，也沒發現什麼異樣，四姨太領著她去挑衣服。
四姨太最愛美，整個余府都知道，餘杭生對她也是寵，竟給她備了一間大房子，專供她放置各式各樣五顏六色的衣服，什麼旗袍，毛衫，只有你想不到，沒有在她這間儲衣間看不到的款式。
「這些隨便你挑，都是當下流行的款式，只可惜我年紀大了，有的衣服穿上去就顯得有些不三不四，你年紀輕輕，最適合不過了。」
這四姨太真闊氣……不愧是豪門世家裡養出來的千金，這麼多衣服，都賣了的話夠她幾年裡衣食無憂吧。
妍媸隨手挑了兩件衣服，看起來相對樸素淡雅一些，不那麼乍眼。
「就這兩件吧，我平時也不喜歡打扮，多了又沒法子穿，秋南那人四姐你是知道的，就是一假小子，你這的衣服她都不會穿的。」
四姨太還想再說什麼，聽她這麼說，欲言又止，改變了主意。
「那……好吧，這也算化開了我心裡的一塊疙瘩，要不我總覺得自己負罪滿滿似得。」
「那我就先回去了。」
四姨太道：「寧靜，你去送送十七。」
「是。」
「不用了，四姐，我自己能回去。」
「你初入余府，這麼大的地方，當年我都是走了半個月才認識的路，你萬一走錯了可怎麼辦？寧靜是我的貼身丫鬟，就讓她給你帶路，准不會出錯的。」
確實如此，妍媸這人有個小毛病，那就是路痴，分不清東南西北。
來四姨太房間的路上左拐右拐，拐的她暈頭轉向，如果沒有丫鬟陪著，她真走丟了的幾率還是很大的。
一番焦灼的思考之下，妍媸點了點頭。
但是她忘了一件事，不熟悉大帥府，那要是丫鬟寧靜把她帶到她不認識的地方，她也不知道是對的還是錯的。
妍媸意識到這點的時候，他們已經走了好遠了。
「這是什麼地方，還有多久？」妍媸道，「都在一個後院，離得能有多遠，為什麼走了這麼長時間還沒到？」
妍媸看著四周陌生的場景，這裡她從沒來過。
寧靜經此提醒，一拍額頭，「哎呀，十七姨太對不起，對不起，今天早上我聽到哥哥寄過來的信，說家裡的妹妹生了病，我心裡想著這件事……就……」
「就什麼？走錯路了？」
妍媸替她把沒說完的話說完。
寧靜垂頭，雙腿止不住地動彈，往裡打，妍媸瞧了，問，「你怎麼了？」
寧靜皺緊眉頭。「不知道。可能是今天哪兒沒吃對，肚子好疼……！」
看她這樣子，妍媸也不能把她留下帶路。
雖然她覺得這件事有蹊蹺，不過看寧靜很痛苦的模樣，妍媸有些心軟。
「算了，你先去茅房解決一下吧。你給我指個方向，我自己回去。」
「謝謝十七姨太！您真是個好人！路在那邊，只要您沿著路走就能找到您的院子了！」
說完，寧靜就轉身小跑著離開。
妍媸看著她的背影，越想越覺得蹊蹺，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萬一四姨太心有不甘，打算算計她怎麼辦？
想了想，妍媸決定不走寧靜指的方向的路，轉身向著寧靜手指方向的對立處走去。
這是一處類似花園的設計，格局不大，但布置的十分精巧，讓人看著也不覺得心煩意亂，很快地，妍媸心裡也不知不覺地平靜了許多。
「……無城！」
耳畔傳來若有若無的呼喊聲，妍媸一愣，這聲音，有點耳熟啊？
順著聲音妍媸尋了過去，只見一個不起眼的亭子裡面，站著五姨太和阮無城。
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阮無城的背影和五姨太的臉，不過由於離得太遠，再加上中間還有盆景擋著，妍媸看不太真切，隱隱約約看見五姨太和阮無城在說些什麼，表情儘是隱忍和深情。
深情？
妍媸以為自己看錯了，她將自己藏在盆景後面，靜悄悄地觀察著五姨太和阮無城，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
對，沒錯，就是深情。
雖然看不到阮無城的正臉，但單單從他的背影來看，她都無比確定，那就是阮無城，絕對不是其他人。
這兩人在說什麼呢？
他們兩個不會真的有事吧？
莫非真的有私情？
好奇心驅使，妍媸一點兒離開的打算都沒有，她小心翼翼地躲了起來，靜靜觀察。
「……我現在已經成了餘杭生的女人，可是我的心從沒變過！無城，你為什麼這麼冷漠，難道這些年我為你做的還不夠多嗎？」
五姨太淚眼婆娑地望著阮無城，然而回應她的只有阮無城的冷眼，這更讓她傷透了心。
就在她打算離開的時候，阮無城突然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好了，這些年委屈你了，再忍忍，好嗎？」
阮無城語調溫柔了許多，有什麼比心愛之人的安撫更加讓人陶醉，五姨太鼻子一酸，眼淚流了出來。
阮無城將她虛環在懷裡，不動聲色地向一個方向瞥了一眼。
——那裡有一個巨大的盆栽，隱隱約約還能看到翠綠的葉子后隱藏的人影。
妍媸蹲在地上，看到兩人相擁的一幕，驚訝地合不攏嘴，差點喊了出來。
這個阮無城，竟然和五姨太有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