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看似完美了結,可若是仔細了解細節
沈玉澤並不避諱她,兩人私下裡相處,他是將她看作朋友,做什麼都任她自由。
「京兆府最近幾年的案子似乎都有些問題,每一件案子看似完美了結,可若是仔細了解細節,其中有許多說不通的地方。」
沈玉澤想起自己被關在京兆府衙的時候,也是險些被屈打成招,衙役給的供詞都很完美,若是他真的畫押了,誰也看不出貓膩。
鍾巧嗤笑一聲,眼角眉梢都是恰到好處的諷刺,「京兆府尹可不是什麼善茬,所謂的兩袖清風不過是一種偽裝和有心人的吹捧,裡頭究竟有多黑,只有他自己知道!」
沈玉澤臉色微微沉了,他忽然合起書卷,「民之蛀蟲,留之將為大患!」
鍾巧蹙眉,「你想告訴丞相?」
沈玉澤轉過頭,疑問,「有何不可?」這些卷宗都是上交丞相最後定案子,若是出了問題,也該找丞相。
鍾巧眼神幽冷,微微倚靠在桌前,雙手環胸,輕蔑地看著他,「沈公子,你難道沒有聽過官官相護這個亘古不變的真理嗎?若是丞相想管,你以為京兆府尹還能活到現在?」
鍾巧自己也說不清楚現在的心思,沈玉澤要去作死,她原本該是冷眼旁觀,等著他被人算計。可是看著他一副慷慨大義的模樣,她忽然覺得他傻得可愛,忍不住就提醒了兩句。
「巧兒,不試試,我們怎麼知道不行?」沈玉澤卻是微微笑了,氣質溫和如玉,帶著安撫和自信之意。
鍾巧眉眼間的不屑毫不掩飾,不過她也不打算再攔著這個傻子,兀自冷淡地轉身去收拾書桌去了。
沈玉澤笑了笑,沒有再爭辯,前去書房,將此些疑點告知了丞相,讓他轉告給皇上。
丞相倒是詫異他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察覺異樣,不由嘆了一聲,「殿下真是慧眼如炬,心思通透,老臣自愧不如。」
沈玉澤卻是謙虛拱手,意味深長道:「丞相大人也是身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罷了!」
丞相神情微震,眼神顫了顫,隨即起身就要朝著沈玉澤跪下,「老臣……」
「丞相!」沈玉澤卻是連忙扶起丞相,言語和善,眉眼之間也無責怪之意,「我不曾進過朝堂,可也知道偌大的朝廷之中,勢力盤根錯節,並沒有絕對的是非黑白,萬事都要百般權衡。京兆府尹雖然職位不高,可是背後卻是強權盤踞,動起來不容易!若非有您壓制,這幾年,怕是糟心事會更多。」
丞相怔忡一瞬,沒有想到沈玉澤年紀輕輕,卻已經能將朝堂看得這般清楚,每一句都說到了重點!
「殿下,老臣慚愧啊!」
沈玉澤微微一笑,眼神溫和,言語之間帶著嘆息,「可是丞相,我也略有些拙見,希望您不要見笑。」
丞相連忙道:「老臣不敢,殿下請講!」
「為人臣子,便是帝王耳目,居廟堂之高便可察廟堂之遠;而為人君王,便是以民為重。聖人云:民貴君輕,君為舟,民為水。水能載舟,讓君王安枕權力巔峰,可亦能覆舟,頃刻間顛覆權力。」沈玉澤眸色閃亮,沉澱其中的是無上的大智慧,「父皇信任丞相,便是看重丞相您忠誠,始終為帝王著想籌謀。帝王身上若是生了毒瘤,只有及時除掉,才能避免最後真正危及根本。一時的疼痛,當忍則忍!」
「殿下!」丞相神色終於動容,民貴君輕的觀念哪個君主不知道,可只有聖明的君主才能真正通曉其中真意,也才能成為一代明君,讓子民幸福,讓國家昌盛。
「皇上……沒有等錯人!」
雖然他遵從皇帝的意願負責照顧沈玉澤這個命定的儲君,可是打心底里,他效忠的仍舊是皇帝,沈玉澤不過是他的任務,可是如今,他卻是真正正視這個計謀深沉、聰慧無雙的三皇子了!
沈玉澤真的會成為一名出色的君主,心懷天下,心中常住百姓民生。
「老臣一定盡心輔佐殿下,不負皇上期望,也不負蒼生。」沈玉澤一番言論,由此獲得了丞相的認可,他決心助沈玉澤登上皇位。
沈玉澤明白其中深意,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依舊溫和如春。他手中握著一疊卷宗,都是在來之前都處理過的,沈玉澤翻了翻,將其中一份卷宗遞給丞相看,「丞相,這一樁案子,為何成了懸案?」
丞相接過卷宗,片刻后才道:「這樁案子是一年前的一樁懸案啊!當時,京城最有名的萬花樓一夜之間被燒個精光,好多人被燒死在裡面,包括一些權貴。京兆府開堂辦理案件卻遲遲為得到結果,但因為此次受害者涉及許多權貴家屬,京兆府也不敢草草結案,就此,這狀案件成了京中最大的懸疑案件……」
「懸案?」沈玉澤眉心緊蹙,問了一句,「當初勘察現場的人呢?」
丞相看出他的意思,連忙道:「殿下,京兆府當初也派人將案發現場一直保留著,因為發生了這麼慘重的命案,現在萬花樓附近也沒有人去,那個地方已經是一片廢墟了!」
沈玉澤眼睛亮了亮,垂眸沉思片刻,他忽然道:「我想試一試,死了這麼多人,又涉及眾多權貴,後頭牽扯……水怕是深的很!」
丞相連忙道:「老臣這就調集卷宗和當年涉案人員……」
「不必!」
沈玉澤看著錯落的卷宗,唇角微微一勾,「我心中自有打算,還是不要大張旗鼓地打草驚蛇了!」
……
沈玉澤隻身一人,只帶著鍾巧去案發現場看了,萬花樓雖然是一片廢墟,但是因為懸案未破,這裡仍舊有官差把守,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而沈玉澤出示了丞相的手諭,京兆府官差也就應允了兩人進入。
鍾巧掃了一眼層出把守的萬花樓,低聲道:「都過去一年了,你主動接下這爛攤子,就不怕惹禍上身?」
她仍舊是一身紅色短打小褂,下面搭著一條灰白色襦裙,腰間是一條粗布腰帶,擰成了麻花,整個人乾淨利落,因為是在外頭,她沒有裝作低眉順眼的樣子,和沈玉澤言語之間也自在一些,眉宇間染著慣有的冷意。
「不怕!」
沈玉澤踏步而入,長衫飄揚,墨發輕拂,眉眼溫和,頗有一股書生意氣。
他忽然轉身,微微側身,似笑非笑地看她,「巧兒會保護我啊!」
那理所當然的語氣,彷彿一個大男人被一個女子保護,是一件多麼光榮的事情似的!
鍾巧無語,不再和他胡言,卻見沈玉澤說罷之後,也斂起了玩笑之色,看著蔓延黑漆漆的殘垣斷壁,周圍寸草不生,當初有多繁華熱鬧,此時便有多凄涼。他微微蹙眉,臉色一貫的溫潤也變得嚴肅起來,「仔細找找,看看有什麼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