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格局
娟兒苦笑道:「美人,奴婢的希望,還在美人的身上呢。所以,奴婢相信,美人定不會有事的。美人,還是天下百姓的希望呢。」
說著,輕輕地轉過身子,轉身朝著門外走去。
殿中的圓桌邊上,林秋兒的雙手緊緊地捧著葯碗,用雙手護著碗中湯藥的溫度。
看到娟兒出來,眉頭一皺,雙中帶著無比的怨恨,冷冷一笑,端起碗朝著屋中走去。
娟兒坐到桌邊,抓著衣袖輕輕地擦了擦眼角。
抬頭看著窗外深沉的夜空,慢慢地閉上眼睛。
唇邊,揚起一抹輕笑。
就像個準備就義的英雄一般,在面對著死亡的時候,忽然之間變得自然而洒脫。就好像,在已經鄧綏交談之後,原本心中對死亡的恐懼,眨眼之間變得遙遠而陌生。
娟兒坐了片刻,扭頭朝著半開的寢房看了看,站起身子,朝著門外走去。
寢房之中,林秋兒攙著鄧綏將湯藥喝下,輕聲道:「小姐,黃太醫說了,必須得用外敷之葯。只等那碎冰融盡之後,小姐傷痛稍弱了,奴婢便給小姐上藥罷。」
鄧綏笑道:「無妨,眼下我感覺整個後背都已經麻木,不知痛為何物。你便給我上藥罷。皇上那邊,也不知怎麼樣了?」
林秋兒將藥包打開,揭開鄧綏的衣服,輕輕地將藥粉灑在傷口上。
只等上好葯,林秋兒擔心鄧綏受涼,便取了薄襖,蓋在鄧綏的身上。
看著鄧綏兩眼中不滿了血絲,面帶憂鬱,未有絲毫倦容之態。林秋兒搬了凳子,坐到床頭,朝著鄧綏道:「小姐,日後那娟兒如何處理?」
鄧綏疑惑地道:「如何處理?她怎麼了?」
林秋兒愕然地看著鄧綏,道:「小姐,她今日如此不念情分,幾乎將小姐打死了。難道,小姐還看不出她是聽了娘娘的指喚么?」
鄧綏道:「秋兒,若非皇上身體抱恙,娘娘心思不在後宮瑣事之上。今日你在壽先殿所說之言,恐怕性命難保。娟兒如此,非但是為了自保,還是在救我呢。」
林秋兒急道:「小姐,娟兒跟隨鄭貴人三年之久,就連那鄭貴人都不曾信任於她。後宮之中,似乎也無人不知道她身為娘娘心腹。為何小姐還如此相信她呢?」
鄧綏輕聲道:「也許,等日後你才會明白,對一個人的信任,並非是好事。若是鄭貴人信任娟兒,恐怕娟兒也無命活到現在了。」朝著林秋兒無力地一笑,道:「你只要記得,善人定會善報,便夠了。」
林秋兒在壽先殿中被過度驚嚇,此時看著鄧綏面色平靜,心有餘悸地道:「小姐,娘娘明明就是要害你,今天若是借著娟兒之手將你打死。那皇上此時生死未卜,恐怕宮中也無人能替小姐做主了啊。」
鄧綏吃驚地道:「原來,你還知道。」壓低聲音,朝著林秋兒道:「所以,娟兒如此,非但是自救,也算是救我一命了。娘娘今日能饒過我,也算是開恩了。」
也許,在陰孝和的心中。皇帝之命,定是無力回天。她之所以未曾著急對鄧綏下手,便是要慢慢地將她折磨至死。娟兒毫不留情地杖責,將鄧綏打了個半死,陰孝和出了心中惡氣,自然不會著急取鄧綏性命。
林秋兒緊張地看著鄧綏,道:「小姐,那娘娘竟有如此膽子,敢謀害你?」
鄧綏冷冷一笑,道:「恐怕,當下她連皇上都不曾放在眼中,更何況是我呢?」
眼下,在整個皇宮之中,除了長秋寺,恐怕皆在陰孝和的掌控之中。加之那陰綱在朝中甚得人心,若是皇上真遭不測,陰孝和勢必如同竇太后那般,順勢掌權。竇太后之時,後宮之中還有太子之身。眼下,和帝繼位數年,也未曾誕下龍脈。
若是陰孝和得道,整個天下將無人能撼動她的身位。似乎,這所有的一切,自從陰孝和進宮之後,便已經開始策劃一般。無論結果如何,她都將是贏家。就是皇帝一世安穩,她也永遠是一人之下的皇后之身。
林秋兒緊張地道:「小姐,若是那皇上真的出了差池,我們怎麼辦?」
「若是皇上真的出事,不是我們,整個天下都會遭殃了。」
鄧綏輕輕地閉上眼睛,道:「你若是不累,便出去吃點水果了。今日竟然未把你嚇壞,好像你也進步了不少。此時我真的累了,便睡了罷。」
林秋兒點頭道:「小姐放心睡覺罷,如此趴著睡,恐怕小姐會做噩夢。奴婢不困,便在此守著小姐。只等明日一早,奴婢再好好休息。」
鄧綏輕輕地舒了一口氣,臉上帶著無比的虛弱,慢慢地睡了過去。
林秋兒趴在桌邊,定定地看著鄧綏。
雙目之中,無聲地流出兩竄熱淚。
椒淑殿中。
娟兒抬手輕輕地敲門。
屋中傳來陰孝和的聲音,道:「是娟兒么?」
娟兒答道:「是奴婢。」
「你進來罷。」
娟兒推門走了進去,只見陰孝和坐在桌邊,臉上帶著得意的輕笑,朝著娟兒道:「那鄧綏如何了?」
娟兒連忙跪地,道:「回娘娘,黃大人去過了,給鄧美人拿了幾包葯,便離開了。」
「那黃大人未曾給鄧綏把脈診治么?」陰孝和疑惑地看著娟兒,道:「隨便拿了兩包葯?」
娟兒點頭,道:「鄧美人身傷甚重,恐是黃大人不方便進屋,故而也未曾給美人診治。」想了想,道:「那黃大人似乎不願意給美人看病,未作停留,便走了。」
「黃大人果然太會見風使舵了罷。」陰孝和冷冷一笑,道:「恐是他覺得給鄧綏看病也是枉然,故而也不想浪費時間。」
伸手取過盤中的蘋果,遞給娟兒,道:「你起來罷,此時無人,休要如此拘束。」
娟兒連忙站起身子,上前雙手接過蘋果,道:「奴婢多謝娘娘。」
「本宮今日見你,杖責之時,好像要鄧綏的命一般。本宮看,那鄧綏至少也是半死了,你如何能下此狠手呢?」
娟兒緊緊地咬著牙齒,哽聲道:「娘娘有所不知,奴婢自從三年前到鳳凰殿中,便從未得到過信任。鄭貴人說話之時,皆是有意支開奴婢。那鄧美人也是,一直都說奴婢是娘娘的人,就連那林秋兒也時時欺負奴婢。」
雙目中帶著幾分憤怒,抬起頭,道:「奴婢今日,算是出氣了。縱是將鄧美人打死,皇上降罪斬了奴婢,至少也值得了。」
陰孝和輕輕地點了點頭,道:「你吃了水果之後,便到屋中守候皇上罷。若是皇上有事,速速出聲召喚。」
娟兒恭敬地道:「娘娘放心,奴婢便是過來幫忙的。眼下時辰甚晚,娘娘也便安心休息。」
說著,朝著寢房中走去。
進得屋中,娟兒輕輕地坐到椅子上。
看著面色發黑的和帝,娟兒的雙目中湧起一抹溫熱。兩串熱淚悄然而落。
輕輕地站起身子,走到寢房門口,看了看空曠的大殿。伸手將門關上。
走到床邊,湊到和帝的耳邊,低聲道:「皇上,今日鄧美人在壽先殿中,替皇上受了桃木杖責。眼下,身傷甚是嚴重。若是皇上再不好起來,恐怕鄧美人必有性命之憂。」
那昏迷中的和帝緊閉的雙眼睛,發出一陣顫抖,慢慢地睜開眼睛。
扭頭看了娟兒一眼,張了張嘴,卻已經說不出話來。
娟兒輕聲道:「皇上安心罷,美人已經安排人出宮去接禮郎中了。宮中太醫無能,耽誤了皇上病情。只要皇上能挺住,定還有希望的。」伸手輕輕地拉了拉被子,湊到和帝的耳邊,道:「奴婢受美人之託,過來照顧皇上,所以皇上便放心。」
和帝輕輕鬆地吐了一口氣,臉上閃過一絲慘淡的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