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偶遇賀先生

顧遠征和顧南諼並肩坐在老樹根上，顧遠征邊吃飯邊說話，時不時的往顧南諼嘴裡塞一筷子。

顧南諼總是躲：「你自己吃，一會兒讀書呢，我不餓。」

顧遠征嘴上應著好，不一會兒菜又塞過來了。

和前世一模一樣。

顧遠征和她嘻嘻哈哈吃完，顧南諼收拾好東西回去的時候己經過了晌午。

顧南諼記得文氏的吩咐，可她一邊往回家的方向走，一邊不住的回頭張望，心裡像有隻千萬隻小爪子在撓。

最終還是抵不住心裡的誘惑，顧南諼折轉回頭，往大明山的方向奔去。

她要去外公留下的屋子裡看看。

外公的屋子離賀先生的書院不遠。書院在山腳，外公的屋子在小半坡上，隱隱綽綽的兩相遙望。

顧南諼心裡對外公充滿了好奇，所以既然來了，顧南諼實在很難說服自己不去看看。可究竟要看什麼，她心裡其實沒底。

外公的屋子，顧南諼前世就去過無數次，簡單而冷清，能藏什麼秘密？

顧南諼不自覺的微擰眉頭，凝神遠望。

忽地起了一陣輕風，空氣中便帶著若有若無的臘梅香。顧南諼停下腳步，深深地吸了口氣，鼻息間是記憶中那股熟悉的香味。遠遠望去，半坡上那幾株臘梅樹依舊身姿挺拔，昂首立寒冬。

掩在這幾株臘梅樹后的小草屋，便是外公的屋子。

顧南諼將跨在臂間的籃子改用手抓握著，加快了腳步。

到了臘梅樹，就是到了外公的家。

顧家村不出臘梅，除了這裡的幾株，別處並不得見。

顧南諼聽文氏說過，這幾株是外公費了好幾年的時間才種成的，因為外婆的故鄉盛產臘梅。

這時幾株樹上的臘梅己經盡數開放，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花香，沁人心脾。

雖然前兩天的大雨打落很多花朵，但仍有不少星星點點的散落枝頭，晶瑩如染蠟；還有一根根如箭一般的枝條，就要衝天而去似的，處處著透與眾不同的傲骨。

顧南諼看得興起，想著這些花開了無人觀賞，自開自也是可惜，不如摘些回去，給娘一些，再送些給三嬸。

三嬸的冷傲性子，一定會喜愛這臘梅花。

這樣想著，顧南諼取下竹籃將裡面的碗筷整理一番，放在一邊的地上，再將籃子跨在臂上，打算拿來放折下的臘梅。

外公門前的這些臘梅都很高，顧南諼這時不過十歲女娃的身高，就算她踮起腳尖都夠不著最矮的樹枝，周圍轉了幾圈也找不著適合踮腳的石頭。

顧南諼把鞋脫下來並排放在樹下，雙手攏到嘴邊，哈口氣，搓搓手，抓著最近的樹身就要往上攀。

架式似乎是對的，結果是想著容易做著難。

顧南諼數次手腳並用往上攀，又數次狼狽跌下樹來，大冷的天氣，倒折騰出一身汗。

可越是這樣，她心裡越是不服氣，後退幾步，重新審視周圍的這些臘梅樹。

在幾株臘梅花樹下轉了幾圈，終於找到合適攀爬的臘梅花樹：斜伸的旁枝較為粗壯結實，可以搭手；樹身也略略有所傾斜，相較其它，更方便踩踏。

在這棵花樹上一番努力之後，顧南諼終於如願的登上樹身。

顧南諼長長地呼口氣，伸手抹了把額頭的汗，放眼望去，這株臘梅花樹正對著外公屋子的門口。顧南諼又往上攀高了一些，一邊還用腳搖搖樹榦試試，找了根結實的樹榦站著。

臘梅樹雖然並不算高大，不過承載一個小女孩還是沒有多大的問題。

一番尋找試探之後，顧南諼終於扶著樹榦，小心地站直身子，這樣她能看到屋頂。可就算是這樣居高臨下，外公的屋子與普通農戶的草屋並沒有什麼不同。

這讓她有些些的失望。

好吧，先摘臘梅再說。

顧南諼轉回目光，開始小心的扶著樹榦，伸手去夠近處的臘梅花，再小心翼翼的把它們折下來，放進跨在臂間的籃子里。

可近處花枝上的臘梅己被前日的大雨打落大半，顧南諼費了好大的勁兒，也不過只摘下幾枝合意的。反倒是花樹枝頭的臘梅，晶瑩剔透搖搖曳曳的別提多可愛了。

顧南諼將臂間的竹籃取下，掛在身邊稍遠些的樹枝上，一手緊握身前的樹榦，抬起右腳小心翼翼的往前挪了一小步，花枝晃了幾晃，讓她好一陣緊張，許久都不敢動彈。

不過最後總算穩住。

顧南諼長呼口氣，半伏在樹榦上，盡量伸直手臂去夠枝頭的臘梅，可臘梅枝原有些韌性，單手摺下來己非易事，再加上這麼彆扭的姿勢，饒是她手臂發酸，弄得一頭汗，仍是沒有折下來。

她只好將身體再往前挪了挪，終於將那枝臘梅折到手中。勝利的笑容還未完全在她唇邊綻開，只聽得「啪」的一聲脆響。

顧南諼下意識循聲音看了一眼，來不及等她做出任何反應，身體己經猛地往下墜落。

完了！顧南諼心裡一聲驚呼，下意識緊緊閉上眼睛。

好在樹不算高，不至於摔死吧？

這是顧南諼腦中唯一閃過的念頭。

身旁忽的一陣風，似有人閃身掠過。

好像……不痛？還暖暖，軟軟的。

顧南諼發現自己並沒有像想的一樣摔落地上，而是落在一個寬大厚實的懷中，顧南諼鬆了口氣，睜眼去看接著自己的人。

他的臉與顧南諼貼得很近，微擰著眉打量她，又在她睜眼的瞬間舒展了眉腳。

這是一張輪廓分明，極為英俊的臉，尤其是那雙清澈明亮略顯狹長的眼睛，眼角上揚，帶著溫柔的笑意。

顧南諼沖他吐吐舌尖，不好意思地笑，「賀先生。」

「恩。」賀先生輕輕的應了一聲，薄唇勾出一個淺淺的弧度，眼裡的笑意卻愈發濃厚。他弓身將她輕輕的放在地上，自己則後退一小步。

賀先生的目光在顧南諼脖領間停了一瞬，很快轉開目光。

顧南諼下意識去撫自己的領口，發現項圈露了出來，她整了整衣領，重新把項圈塞回衣領內，貼身戴著。

「諼娘幾時這麼頑皮？臘梅的枝幹脆弱，不適合攀爬，下次可記著了。」賀先生的聲音和顧南諼前世記憶中一樣，極為平穩的聲線中略帶些沙啞，又輕又緩，溫潤如暖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