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顧石頭回家
薜氏自己,對刺繡一事,神情甚懶,於制妝卻大不相同。
薜氏提起制妝,臉上的表情總是變幻莫測,是懷念,是驕傲,甚至是痛苦,顧南諼看不出來。
此時隆冬,百花謝盡,而山路濕滑,二人也不方便外出採花。是以這兩天顧南諼並沒有見過薜氏制妝,單聽她講制妝的理論,要點而己。
薜氏所講,有些顧南諼雖然聞過其名,卻未曾見過其形;有些她偶爾見過,多是宮裡貴人娘娘們高興,賞下一兩件來。而薜氏所講的大部分妝法,卻是她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
顧南諼這時與薜氏相處得久了,才發現薜氏其實並非性子冷漠,而是天然的清冷氣質,當是多年書香熏陶而成。優雅飄然,貴氣逼人。
顧南諼的心裡對薜氏更生出幾分欽佩,完全打消了原來只是想以薜氏為借口的想法,認認真真的眼著薜氏學起制妝,並且言行舉止,處處以薜氏為效仿。
薜氏看在眼裡,喜在心裡。
有顧南諼的陪伴,薜氏的生活有了新的寄託,並且更重要的是,她一直壓在心底的那種不甘,也隨著顧南諼的到來而隱隱約約的燃起星點希望。
顧南諼每日認真學習的同時,不忘每日往馬氏和顧遠行的茶水吃食里投上一些羊踟躕,讓他倆的腹瀉拉了又好,好了又拉,直到顧石頭回來。
聽著馬氏時不時的哀嚎叫罵,顧南諼覺得格外安心,學習的時候也分外起勁。
而每當這個時候,薜氏也總面帶深意的笑望著她。這讓顧南諼覺得薜氏似乎知道她的小把戲似的,頗有些偷食的耗子被貓逮著的感覺。
第三天近中午的時候,顧石頭和顧誠終於回來。大概是這些天累著了,隨便吃了些東西,便各自回屋休息。
顧石頭帶了條鮮魚回來交給文氏,說讓晚上弄來吃。
文氏跟著高興。
這個時令,鮮魚可是難得一見的奢侈物。
文氏捨不得一次吃完,想切下魚頭煮湯,魚身子做成臘魚,留著慢慢吃。
顧石頭搖搖手,笑道,「都煮了吧,一家人吃個開心。」
文氏便買了些豆腐回來,滿噹噹的煮成一鍋。魚湯的香味瀰漫了整個顧家人小院,連坐在灶邊看書的顧遠征都時不時的抬起頭來,望一眼灶台上裊裊升起的白煙,狠狠的嗅上一嗅,才又低下頭去。
通常過了一會兒,在灶邊忙碌的顧南諼就能聽見很大聲的「咕嚕」聲,來自顧遠征的肚子。
顧遠征的臉像是被爐火映著的,滿臉通紅,悄悄的往旁邊瞧上一眼,見大家都各忙各活,沒人注意,他這才邊撥撥火,再埋頭看書。
顧南諼的唇邊凝著不易察覺的笑容,幸福中帶著苦澀。想要身邊的人幸福,她要很努力才行。
飯菜上桌,顧家人整整齊齊的坐了一桌子,那鍋乳白色冒著熱氣的魚湯,那久違的香味,讓桌前的大人小孩都不覺食指大動。
顧石頭面帶微笑的環視一眼桌前的眾人,露出滿意的表情。離家幾天,體會到二叔孤單寂寞的生活,他愈發認識到自己這種子孫繞膝的生活是多麼幸福美滿。
看著顧石頭輕鬆的表情,桌前的人都鬆了口氣,尤其是孩子們。
顧遠行早己蠢蠢欲動,若不是馬氏在桌子底下拉他,他早就對那鍋湯大下其手了。
顧石頭接過文氏遞上的魚湯,往孩子們身上又掃了一眼,和顏悅色的道,「大家都吃吧,吃吧。」
顧遠行第一個伸出筷子。
誰知他的筷子還沒沾一魚湯,被另一雙筷子從鍋子中間將他的手隔了開來。
顧南諼笑眯眯的,「阿行,這兩天不正跑肚么,不能沾暈腥!」
「是啊,差點忘了,」文氏說著去灶上端出兩碗熱好的粥來,放在馬氏與顧遠行面前,「粥,虧得諼娘記得。」
「娘,」顧遠行推開粥碗,哭喪著臉去拉馬氏的手,「我早好了……」
馬氏為難的看看魚湯,又看著顧遠行,正想說什麼,顧石頭先說話了。
「恩,他們吃粥,咱們趁熱吧。」
顧石頭的語氣里沒有半點兒同情,反倒夾起一塊魚肉放進顧遠征的碗里,滿臉慈愛,「爺這幾日不在,阿征可有認真去學堂?」
「謝謝爺,」顧遠征謝過,答道,「日日都有去,不敢耽擱。」
顧石頭的滿意之色溢於言表,「都讀了什麼?」
顧遠征放下筷子,恭敬回道,「這幾日在學孝經廣揚名章第十四,子曰:君子之事親孝,故忠可移於君。事兄悌,故順可移於長。居家理,故治可移於官。是以行成於內,而名立於後世矣。」
顧遠征侃侃而來,石化了一桌子的人。
文氏笑得滿足而幸福。
「真好,真好,」顧石頭笑得雙眼眯成了縫兒,端起面前的湯碗,順手夾上幾大筷子魚肉放進去,遞給文氏,「給,你替我端去,這碗賞我家乖孫兒了。」
文氏忙推,「爹,使不得,您自己吃。」
顧石頭輕輕揚碗,「快端去,什麼使不得,我還欠這口魚湯么?別糟蹋我的心意。」
等文氏接了,他又環視一眼在座的孩子,笑道,「還有誰想吃魚的?」
「爺,爺,我也會,我也會,」顧南燕忙不迭接話,是早幾天顧南諼教的幾句三字經,顧遠行沒學會,她學會了,「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顧南燕念完,撲閃著大眼睛望著顧石頭,帶著渴望。
顧石頭「哈哈」一笑,果然夾起一大筷魚肉放進顧南燕碗里。
人之初,性本善這幾句顧遠行隱約記得,喜孜孜的正想開聲,卻不料被顧石頭直接無視了。
「阿昭呢,可有和誰打架?可有給你娘惹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