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捍衛

「不知好歹的賤婢！」陸氏低喝著又去摸頭上的東西，可惜剛才那支稱手的己經拿去扔於嬤嬤了，這時摸下支並沒有什麼重量的簪子來，才要扔，卻又聽得菲兒一聲冷笑。

「奴婢自己有，不勞太太費心！」

說著，菲兒不知怎麼的就從袖中抽出一支銀簪，只一揚手，場中眾人還沒反應過來，菲兒左臉現出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

從鼻邊直到眼下，斜貫了半邊臉。

「絲！」眾人不禁吸了一口涼氣。

「菲兒！」陶姨娘驚叫，慌忙掏出帕子擦她的臉，不一會兒，雪白的帕子便被染成了紅色。

「大人……」陶姨娘沖顧順磕頭，沖文氏磕頭，哭道，「求大人，求夫人……」

「奴婢的錯，奴婢願意領罰，求大人替姨娘申冤，替小公子報仇！」

菲兒扔了簪子，挺身跪著，任鮮血從傷口流下，很快染紅了半邊臉，再染紅衣襟，臉上沒有一點兒痛苦的表情，似乎剛才只是在哪兒隨意划似的。

她帶著嘲弄的目光看著陸氏。

陸氏抓著簪子愣神，噁心的想吐。

「倒是個烈性子的丫頭，」文氏嘆氣，向顧順道，「大人必還有話要問菲兒，不如先讓她洗洗傷口再來回話？」

顧順點頭。

錦瑟來攙菲兒，卻被她推開。

「奴婢多謝夫人，奴婢下輩子做牛做馬報答夫人大恩！」奴婢沖文氏磕頭，伸手往臉上胡亂抹了一把，又向顧順磕頭，道，「大人若不相信，奴婢現在就將這所有的東西都安到樹上。」

沖著陸氏「嗤」一聲，「只要有心，上樹算什麼難事，太太想以此事來陷害兩位姐姐和夫人，未免讓人笑掉大牙！」

菲兒說完，「蹭」的站起身來，卻因為跪得久了，一個趔趄差點兒跌倒。

深吸口氣，菲兒穩住步子，向顧順緩緩一福，「大人恕奴婢無禮。」

顧順不答，便是默認。

菲兒彎腰，拾起地上的石軲轆，又扯過黑線，飛快的打了個結，手若翻花一般，轉眼的工夫便將地上的幾個石軲轆串成串，轉身大步往樹前，將手中的石軲轆掛在脖子上，雙手抱樹身，兩腳互蹬，兩手交替用力，只幾個躍身便到了樹頂。

有樹枝擋著，她在樹上的動作眾人看不太清，但不過一會兒的工夫，她己經從樹上躍身而下，手上少了那串軲轆。

動作之流暢，驚得顧南諼目瞪口呆。

她雖然早就知道菲兒的所為，但是這時見她動作之利索，絲毫不輸給玲瓏錦瑟，恐怕是練了許久的。

難怪她一個廚房粗使丫頭，能借著偶爾進出主院的時機，做到之前那些，委實不易。

菲兒很快又跪在地上，沖顧順磕頭，「奴婢安好了，請大人明鑒。」

「這個，」顧順愣了一下，才厲聲道，「大膽奴婢！你居然無視府中規矩，裝神弄鬼，可知該當何罪？」

「奴婢知道，奴婢自當領罰。」菲兒慘然一笑。

下一刻，剛才那柄劃過臉頰的銀簪己經插在了她喉管之上，濃得發黑的鮮血自簪尖處汩汩而出。

清泉一般的。

「菲兒！」陶姨娘尖叫著撲過去將菲兒摟在懷裡，哭得幾乎岔過氣去，「菲兒啊，菲兒！你何苦，這又何苦！我錯了，我該聽你的，該聽你的！」

菲兒在陶姨娘的懷裡抽搐了幾下，竟然咬著唇睜眼，很用力的擠出一句斷斷續續的話來，「奴……婢，會，會……化……化作厲鬼，替，替小公子報仇！」

咬著牙說完最後一句，不知為什麼，菲兒的最後一眼竟落在顧南諼的臉上，然後睜著眼死在陶姨娘懷裡。

陶姨娘摟著菲兒的屍體嚎啕大哭。

顧南諼也是嗟嘆。

菲兒是在以她微不足道的性命捍衛陶姨娘，甚至文氏的清白。

顧順愣怔了一瞬，揮揮手，「拖下去！」

陶姨娘護不住，無力的雙手撐地，低低地哭。

顧順看向陶姨娘，冷冷地問，「所以這出鬧鬼的戲，是你和那丫頭自編自演的吧？麒兒死了這麼多年，你現在還鬧這樁，你倒底居心何在？」

陶姨娘只哭不答。

陸氏咬牙，恨恨地，「對這些個作死的奴婢，就不能心軟！大人若是捨不得，讓妾身來處置！」

顧南諼問，「爹爹，鬧鬼的事情是清楚了，燕窩呢？於嬤嬤口口聲聲只是說燕窩，爹爹都不覺得奇怪么？」

陸氏瞪她，「你又想挑唆什麼？」

顧南諼不理她，仍向顧順，「女兒想，要想往燕窩裡做什麼手腳，並不只是在燕窩燉煮之後，」顧南諼一個眼神，示意玲瓏將取來的燕窩呈給顧順，「這是從庫房取來的燕窩，爹爹細瞧瞧，色澤可是有異？」

顧順狐疑的接過，放在手中，對著院里燈光細細的瞧。

其實這燕窩處理的極好，白日的時候，未必真能瞧出什麼。

而這時時值深夜，對著暗黃的燈光，原本雪白的燕盞也呈現一片暗黃色，加上顧南諼的暗示，落在顧順眼裡，便是大大的與眾不同。

如嬤嬤換了個站姿，幾不可見的挑了挑眉。不說話，心裡卻是在犯嘀咕。

候府的下人都知道這尚書府的燕窩是怎麼回事。

候爺夫人心疼姑娘，又恐怕姑老爺的那點兒官銀會入不敷出，身家又薄，每月便著人送固定份額的燕窩至尚書府，一直不曾間斷。

這大小姐懷疑這燕窩的出處，豈不是在懷疑候府？

如嬤嬤忍不住冷笑，「大小姐畢竟年幼，不諳世事，倒讓奴婢犯了難。請教大人，大小姐這話，奴婢是回好呢，還是不回好呢？」

不等顧順回答，顧南諼便笑道，「嬤嬤來時不就表明了立場，說是據實以回么？這時候問我爹，您是讓人回答好呢，還是不回答好呢？」

搶白的如嬤嬤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燕窩有沒有問題，其實很容易找到答案。」見如嬤嬤不再答話，顧南諼便沖著陸氏淺淺一笑，話卻是對著顧順說的，「為了證明女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爹爹不若棄去這些燕窩，再去庫房隨便取上幾盞，明日去一趟太醫院，請太醫鑒定過後便知。燕窩不過燕之窩巢，若是被其他藥物熏制過，相信爹爹只需稍待片刻，便能從太醫那兒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