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別動我,海里很冷
就算是船隻開遠了,餘波也將橋上的人震得宛若是地震般的晃動著。
炙熱的波浪,純黑的濃煙,濺過來船隻的碎片,鈦合金,狠狠的扎入了慕酒甜面前的橋面上。
慕酒甜望著不遠處滾滾的濃煙,腳下一軟,差點摔倒在地上。
「薇兒……」
「懷暖……」
慕酒甜整個人如同瘋魔了一般,直接朝著橋邊撲了過來,絲毫不在乎炙熱的濃煙是否拍打在她臉上,身邊早已沒有了原本該有的身影,反而是橋下海面上還有著未消散的波紋。
「懷暖。」大聲的嘶吼,如同困獸般臉色猙獰的在原地停留了幾秒,下意識想要跳下去救人,卻被一雙手臂直接擁入了懷中,很緊,耳邊全是細細密密落下的吻,和安撫的聲音:「酒甜,你冷靜點,酒甜……」
「冷靜,你讓我怎麼冷靜,懷暖她掉下去了,爆炸……懷暖她……」
胡亂的言語,所有的情緒疊加,是她親手幫艾薇兒安置的炸彈,有多少分量,有多少威力,她心知肚明。
有著煙熏的小臉上閃現而過的全是脆弱和迷茫,彷彿整個人被突然間的抽掉了靈魂,小手緊緊的攥著顧少卿的衣角,語氣哀求:「找人去救她,求求你,找人去救她,我求你了,救她啊……」
眼淚打濕了他的前襟,顧少卿大掌不斷的撫摸著她的脊背,清楚的感受著懷中顫抖的力道,不斷的親吻:「我知道,睿鋒已經下去救人了,你放心。」
就在慕酒甜欲跳下橋頭的那一瞬間,祁睿鋒緊攥著的欄杆烙印下深深的五指印,臉上透出的可怖和恐慌,額頭上的筋脈不斷跳動著,也不知道從哪兒搶來的潛水服,穿戴好便直接從高高的橋面上跳了下去。
再次的落水聲和爆炸的餘聲相呼應。
不僅是祁睿鋒,還有薛夕景。
刀疤男的輪船駛出去不足百米便直接爆炸,給天空中直接映照出一片火紅色,那一瞬間所有人的腦子都是懵的。
如果說炸彈是存放在最底部的話,那麼輪船隻會從中間炸裂開來,但現在能夠看得出來,整個船身被炸得至零破碎,就連甲板都找不到完整的碎片,無法想象,這是安裝在多少處多大劑量的炸彈。
附近埋伏在海域里的人得到命令后,第一時間便朝著被炸毀的輪船進行包圍,就連薛夕景也駕駛著快艇疾馳而來。
可經過長達半個小時的打撈,除了碎片和被炸裂的殘肢外,再也找不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聽著手下的人彙報,薛夕景無法相信,大掌不顧形象的在臉上抹了一把,整個人浸沒在海水中,除了深入骨髓的涼和無法言說的黑暗外,他再也感覺不到絲毫,面無表情,背著氧氣瓶便準備再次下潛,卻被手下人不由分說的按住。
「薛少,您已經潛了半個小時了,您的身體支撐不了的……」
「滾開。」
眸底的色彩幾度翻滾變化,薄唇的顏色蒼白一片:「都給我滾開,繼續找,如果找不到的話今天誰也別想離開。」
半個小時內,祁睿鋒也沒有浮上來,這片海面向來波濤洶湧,再加上剛剛的爆炸……
慕酒甜癱軟在顧少卿的懷中,不敢想象。
「懷暖……懷暖會沒事的對嗎?」睜著一雙大眼,淚眼朦朧的期及:「畢竟上次她幫祁睿鋒擋槍都沒事的,她命大,她會活著的,對嗎?」
顧少卿安撫的動作微微停滯。
他不敢保證,誰也不敢在這樣的情況下隨意的保證,足足半個小時過去了。
緘默后只能夠低聲輕哄:「酒甜,睿鋒會盡最大的努力去救她,還有那麼多人都在打撈,你相信他們。」
「相信,我現在誰也不能相信……」
如同個瘋子般,長發凌亂,支撐著身子,慕酒甜重新從地上爬起來,掙扎著想要去找潛水服:「我要親自去找她,她是從我身邊掉下去的,只有我能夠找到她……對,她在生我氣,她在怪我剛剛只抓住了欄杆,沒有抓住她,所以她發脾氣躲著所有人。」
顧少卿想要攔她,也被她一把推開。
「別動我,海里很冷,她想要躲過那麼多人的救援很辛苦的,我知道她性子不好,發起脾氣來誰也管不住,之前祁睿鋒害死林哲的時候,就連祁睿鋒哄她,她都不肯笑,是我陪著她讓她笑出來的。以前只有我,我能夠管住她,現在也只有我,我能夠找到她。如果我不去找她的話,她是不會出現的。」
「酒甜……」
「我說的你還不明白嗎?我要去找懷暖,我要親自去找盛懷暖。」
推開顧少卿后便跌跌撞撞的朝後勤部跑去,可雙腿僵硬發麻到根本就不聽使喚,再加上橋面上都是被爆炸而噴上來的水,她腳下一滑便重重的摔了出去。
鋪天蓋地的鑽心刺骨,稍稍將心中的疼痛壓制,隨之湧上來的難過瀰漫的無法抑制,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
「酒甜。」身後男人見狀連忙將她抱了起來,黑眸凝視著她被淚水覆蓋了的小臉,心底都是細細密密的異樣,低沉的喚她的名字:「摔到哪兒了?」
沒有人回應。
所有壓制的情緒瞬間噴涌而出,從未有過的狼狽哭泣,涼透了的身子止不住的顫抖。
膝頭摔傷的地方早已血肉模糊,還鑲嵌著微小的石粒,不斷摩擦著傷口,添置著細小的新傷。
他不敢去隨便動她,手臂將她整個圈在懷中,不斷落下的吻帶著安撫,不知道怎麼安慰,只不斷重複著:「沒事,會沒事的。」
「真的嗎?」
好不容易等到她發泄夠了,抬起的小臉滿是淚痕:「真的會沒事的?」
「會的,我保證,會……」
話還沒有說完,從海里抬上來一具平躺著的人。
慕酒甜下意識推開顧少卿就沖了過去,可模糊的視線清明,才發現是已經昏迷過去的祁睿鋒。
「怎麼是他?懷暖呢?」
祁睿鋒的手下對慕酒甜的態度有著幾分不悅,卻也不敢發泄,只能夠恭恭敬敬:「慕小姐,首長氧氣不足,差點身死海中,我們先將首長送上來,再去繼續搜索盛小姐的下落。」
「祁睿鋒還沒有死?」慕酒甜睜大一雙眼睛,看著祁睿鋒被拆下氧氣口后略顯蒼白的臉,剛剛才被包紮好的傷口已經沁出血,拆下紗布后還有著輕微的潰爛,她咬牙切齒:「他怎麼還不去死。」
「慕小姐。」
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徹底承受不了,怒目相對:「我們知道您和首長之間有矛盾,但還麻煩不要說這樣的話。」
「不對嗎?」哭過的眼眸密布著血絲:「如果不是祁睿鋒害死了唐孟,懷暖就不會在這個時候找過來,不會出現在這座橋上,就更不會被無緣無故的撞下橋去……」
指尖顫抖:「如果懷暖找不回來,我會殺了他,我說到做到,就算是死,我也會殺了他。」
「你……」
為首的男人有些控制不住脾氣,想要動手卻被旁邊的夥伴攔了下來,又看著顧少卿以守護的姿態站在慕酒甜的身後,他們才壓了壓脾氣:「我們會找到盛小姐的,還請慕小姐不要隨意把罪責牽扯到旁人身上。」
說完,幾個男人重新咬好氧氣口,轉身跳了下去。
不敢再聽的落水聲,顧少卿將慕酒甜護在自己的懷中:「別怪到睿鋒的身上,今天他也不想的。」
那不怪祁睿鋒,要怪誰?
怪她,還是怪……
「柳夢榕呢?」
突然的反應,慕酒甜情緒瞬間無法維持在冷靜範圍內,攥緊顧少卿的前襟:「是柳夢榕,是她從後面推了一把,她想要害我,卻害死了懷暖,我要找她……」
「酒甜。」
顧少卿蹙眉,他剛剛站得遠,因為祁睿鋒受傷,只有他能夠陪在薛夕景那邊,所以絲毫沒有注意到慕酒甜這邊的情況,只是在爆炸聲中聽到了慕酒甜的尖叫聲。
至於轉眸過去時,除了慕酒甜本人外,他什麼都沒有看見。
比想象中還要複雜的情況,顧少卿剛準備開口說什麼,卻睨著慕酒甜那張冰涼止不住顫抖的小臉,薄唇微抿,最終在黑白分明的杏眸中敗下陣來。
柳夢榕就站在不遠處的地方,在人來人往慌亂的人群中顯得格外的扎眼。
四目相對,在走過來的幾步路中,迫使自己冷靜下來的慕酒甜並沒有說話。
四周除了風很安靜。
安靜到柳夢榕有一瞬間的心慌,下意識出聲:「酒甜。」
依舊是一雙漆黑的眸子和她對視著,因為臉色蒼白無血,所以反襯出那雙眸像是黑洞一般,似乎下一秒就能夠將她席捲其中。
柳夢榕心慌再度開口,強忍著冷清的嗓音不變:「酒甜。」
「是你吧,從後面過來,推了我和懷暖一把。」
她秀眉一蹙,搖頭:「不是我,我剛剛站得很遠,並沒有碰你們。」
「不是你?」
微微有著顫抖的嗓音反問,顧少卿很清楚,慕酒甜在壓制著自己的情緒,在迫使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回憶著剛剛殘酷無比的情況,從而找出漏洞攻擊夢榕。
她是不會放過夢榕的,絕不會。
暫短的沉默,慕酒甜突然笑了起來:「柳小姐,你恐怕不知道這座橋上新安裝了監控吧。」
柳夢榕的臉色一僵,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