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節:抱歉,我讓你活久了

第二百八十一節:抱歉,我讓你活久了

赫連建永虛弱的說不出話,聽著赫連婧琦在自己耳邊碎碎念,這碎碎念極具怨念,雖然語氣聽起來和平常並沒有什麼差別,但是可以聽出那潛意識的譴責。

躺在床上的人一動不動,嘴巴一個不開一下,一直緊閉著什麼都不說。赫連婧琦歪著頭,看著床上這個可能隨時都會去了的人,她輕輕的坐回了床沿,拉起他的一隻手淺聲道:「父皇啊,你是不是覺得,你的身體突然就這麼病倒了,不是很正常。」赫連建永睜著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她,顯然是很想知道的。

赫連婧琦沒有再看他,而是看向了其他地方,眼神似乎有些飄忽,大概是想到了什麼說:「那一日,您遭受暗算,被下了毒。在那之後雖然毒解了,可是你的身子還是越來越差,直到我去找我師父求醫回來之後,你才又好了那麼幾日,甚至比你病危前還要好。你好的那幾日,大概就像是迴光返照吧,那幾日是你人生最好的那段時光啊。」

床上的人略微急促的呼吸著,胸口的起伏比之前稍微大了一些,但這些赫連婧琦似乎沒有注意到,她突然勾起艷紅的唇角,甚是妖嬈的一笑說道:「這一切,都好巧。父皇,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一開始就沒有把毒解清呢。」聽到這句話,赫連建永睜大了眼睛看著她,眼中在閃爍著一種名為詫異的光芒。赫連婧琦用餘光瞥了他一眼,沒有理會。

「那……那可是,白,白……『白卿』,制……的,丹藥……啊。」赫連婧琦顯然不能相信自己竟然一開始就沒有解完自己身上的毒,雖然太醫診斷不出來是什麼毒,但是安雪皓的解藥可解百毒,不可能會沒有解。赫連婧琦聽著略微的額撇過頭看著他,止不住的一聲冷笑說道:「是,我師父的葯可解百毒,可是並不可解雙重毒。」赫連建永皺起了眉頭,似乎是有些疑惑。

見他有疑慮,赫連婧琦也很好心的開口為他解答說道:「按理說,一般情況下,這毒太醫都是可以診斷出來的。這之所以診斷不出來是因為沒見過,更沒聽過。之所以什麼都不知道,那是因為那是剛制出來的一種毒藥,為了用那毒藥,我可是花了很長一段時間來制呢,雙重毒,只可解出一種,另一種就會留在你的體內。」這話說的已經很明白了,她身體之所以會退化的那麼快,就是因為當初的毒沒有解乾淨。

赫連婧琦回過身子,慢慢的俯下身子,上半身趴在床上看著她,在他邊上輕輕的說道:「其實毒效本沒有那麼快就發作,只是——你那段時間喝的那湯,加快了你體內的毒效發作,所以身體才會一點一點的退化,只不過還是很慢。」聽著,赫連建永的眼珠下移,一直看著她,費力的說道:「……你,你在……湯……湯里……下,下毒……」

聽到這句話,赫連婧琦笑著起了身,抬起手伸出食指左右搖擺著,笑道:「非也,不是什麼毒藥,那可是一種對身體好的中藥材,只可惜……跟那毒藥中的一味葯相衝,這才加快了些,只是還是很慢就是了。」說著還頗為感到惋惜的嘆了一口氣,赫連建永聽著好像是要氣炸了,胸口起伏的比剛才更加厲害了些,眼睛也慢慢的閉了上去,他是萬萬想不到自己竟然會有這麼一天的。

看著他的胸口起伏,赫連婧琦看著一陣好笑,趕忙好心的伸出手為他順氣說道:「唉呀,父皇可別急,話還沒說完,你可不能就這麼去了,那多不好啊。」話音落下,赫連建永的眉眼間抽了抽,這些都被赫連婧琦裝作視而不見了,她繼續笑著說道:「那時候我確實回去找我師父,只是沒有跟他提起你這病就是了。我那帶回來所謂的調養葯,也不是我師父給的,而是我一開始就準備好的,一直在我寢殿里放著呢。你身上的毒藥制出來沒多久之後我就制出來了那顆葯,特地為您準備的。生怕藥效晚些發作,我就完了。」

說著還笑著伸手摸了摸他的臉,他的雙眼緊閉著,突然就感覺一雙手指在自己的臉上輕輕的劃過,很輕就像一片羽毛飄到臉上,有點感覺痒痒的。

他的臉色跟剛才比有了些許不同,原本是蒼白的臉上竟浮上一抹淡淡的紅暈,粉嫩嫩的那種紅,看著這樣的臉色,赫連婧琦微微的笑了一下,看樣子是氣成這樣的,她笑著調笑道:「父皇你看,現在你的臉色可比剛才的要好看多了,都有些紅了。」躺在床上的人沒有回應,就這麼靜靜地躺著,就像一具死屍一般一動不動,只是還有那呼吸聲。

他不回應自己,赫連婧琦也不惱,反而輕笑起來一甩衣袖起了身,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了起來,說道:「說起來,這幾年間我有很多機會可以親手將你一刀斃命,但是我覺得就這樣讓你死去,好像不太妥,怎麼能讓一個偉大的君王就這麼輕易的死去呢。」說完這番話,她猛地一個轉身說道:「我要讓你看著你身邊的忠臣死去,看著這天下盡毀,天下百姓對你不滿。」

「現在,就連你最忠的忠誠都背叛你了,在赫連煜宸的帶領下要反了,雖說這如果反成功了,還是赫連氏的天下,可不管怎麼說,這天下人還是將你推翻了。一個君王做到人神共憤,怕也是難得的。當初真是後悔啊,應該再多插幾刀,這樣這世上就沒有赫連煜宸,現在造反的也就是獨孤宏田,這日後就是獨孤氏的天下,是我當初疏忽了。」說著說著,她的眼中透露著一絲陰冷的神色,此時若是有人看著她的雙眼怕是要打一個寒顫。

她的頭略微的揚起,眼露疲倦之色,聲音也開始比剛才要輕了些:「說起來,看著自己身邊的至親一個個的從你身邊相繼離去,是什麼心情,還是說……根本就無所謂呢。」她看到赫連建永的眼皮子稍微的抖了抖,然後緩慢的睜開了雙眼,也不知是為什麼他這句話說得格外清晰流暢:「該死的,還是要死,聽天由命。」

聽到這句話饒是赫連婧琦也微微的愣了一愣,沒想到他竟然還能這麼流暢的說完一句話,她看著他的眸色帶著寒意,略顯警惕的看著他,一聲冷笑道:「當真無情最是帝王家。」

「不過是……身,不由己……罷了。」這句話一說完,赫連婧琦就好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不屑的撇過了頭說道:「身不由己?你身處權力之最,講出這般話算什麼。身不由己……當初發起爭亂滅我洛丘是身不由己?看著自己的親生子女在自己眼前死去,明明可以放過卻依舊看著他們死是身不由己?明知有些事情做出來之後會引起民憤,卻還是執意要做,也是身不由己?又不是傀儡君王,哪來這麼多身不由己,說到底你只是比我更冷血無情罷了。」

她問出了很多質疑,卻都語氣平平,聽不出來是憤怒還是開心亦或者其他情緒。赫連婧琦說著輕輕的呼出一口氣,無所謂的看了一下一旁說道:「也罷,反正都與我無關,愛死不死。」說完這句話,她的嘴角重新勾了起來,很是妖冶的轉過頭去看人,重新邁著步子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走到出那邊停下,重新坐到床沿。

她伸出手,輕輕的撫著他的面容,嘴角淺含著笑意,明明是一抹淡淡的笑意,卻讓人心生寒意,從脊背開始發涼,直衝頭頂。她的手慢慢向下,當她的手到了赫連建永的頸間時,他的雙眼猛地一瞪,瞪大雙眼一臉的驚恐,當他想要再張口吃力的說幾句話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經說不出話來,他的脖子上多了一根及細的銀針。他的眼中露出恐懼,赫連婧琦卻無奈的發出「嘖嘖嘖」的聲音:「想說話啊,剛才給你機會了你不說,現在倒要說了。」

從赫連婧琦露出真面目開始,赫連建永一直以為,雖然她要殺自己但絕不會在這個時候動手,因為門外還有很多人,有李巍德,有一群太醫還有一批侍衛,可是現在他卻不這麼想了,她顯然膽子很大,非要這個時候動手,而且似乎很有把握做到悄無聲息。他開始有些慌亂,他還不想死,他想活著,哪怕是苟延殘喘。

可是,赫連婧琦嘴角的笑意卻越發的讓他覺得刺眼,那抹紅色似乎變得更加艷麗,艷到刺眼。赫連建永的眼睛瞪得很大,剛想要滾動身子發出些聲響,引起外面人的注意,可是赫連婧琦卻不為所動,就這麼靜靜的看著他,似乎是想要看他究竟還能整出什麼幺蛾子,就這麼淡淡的笑看著他在那蠕動,可是卻發不出什麼聲音。他擰著眉頭,張了張嘴,赫連婧琦瞅准了時機,抬手就是一拋,將一顆紅色的藥丸扔進了他的口中。

藥丸一拋進去,就直達咽喉,再加上他躺著一有東西進入口中下意識的就閉嘴咽了下去。然而這咽下去的瞬間,他的表情就僵住了,只有眉頭還在微微的皺著,想咳嗽但是發不出聲音,又使不上力氣,只能痛苦的嗚咽著。雖然不能說話,卻還是在那用嘴巴一張一合起來。

他這是在說話,赫連婧琦能看懂是什麼意思,他在問剛才的那個是什麼。赫連婧琦似乎心情很好,挑了一下眉頭說道:「沒什麼啊,就是一顆能讓你安然睡去,感受不到痛處的葯,我做事,您放心。」她這話的意思也很明顯,她不會留下什麼把柄給活著的人抓,門外的太醫都知道,赫連建永那是命不久矣,雖是都可能離去,所以什麼時候死都不會引起太大的議論,更何況她喂得還是一種補藥,這種葯剛好跟他體內的葯相斥,讓他退化的更快,讓他沉沉睡去罷了。

赫連建永的身子在抖,也不知道是生氣還是害怕,那身子顫抖的樣子,赫連婧琦全都看在眼中,她俯身而下,在他耳邊溫聲細語,妖媚又溫柔的說道:「都怪我,讓你活太久,恐懼了。」

漸漸地,他的身子開始停止了抖動,瞪大的眼睛慢慢松下來,眼睛就這麼睜著,張著的嘴巴也合上了,那手猛地從身上滑落到身側,一動不動。赫連婧琦慢慢地起身,唇角勾著笑意,看著他的面容,從頭看到腳,慢慢地伸出手放在他的眼睛上覆蓋,緩緩的向下移動,等手移開的時候,赫連建永的眼睛已經閉上。她靜靜地坐在床沿,歪頭含笑的看著他,或許她會感謝他,感謝他給自己這麼大的權力,感謝他死前都還在對她抱有那種隱隱的期待,這些她都看見了。

然而,仇人就是仇人,沒有變成親人的一天。

赫連婧琦看著他,面無表情,她坐在床沿對著他溫聲細語的嘀咕,好像是在對自己說,又好像在對赫連建永說,假裝他還聽得見。慢慢地,她的眼眶紅了起來,越來越紅,眼眶裡開始積滿了淚水,水積多了自然是要決堤的,一下子止不住的從眼眶中留下,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到嘴唇,到下巴然後滴落在腿上的衣擺。

門外的人只感覺殿內一片安靜,總感覺裡面沒人似的,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心裡突然燃起一種不安的心理。

突然的,寢殿的門開了,所有人的視線都移了過去,只見一個穿著紅衣的女子低著頭出來,一眾人都緊張兮兮的看著她,但卻不敢開口說話。慢慢地,看著她抬起了頭,看著她的眼眶通紅,顯然是剛哭過,臉上的淚水還未乾。李巍德一干人見到這種狀況,突然心裡就「咯噔」了一下,好像下一刻就會發生什麼。

然而,事情真的發生了,赫連婧琦一把拉過李巍德的衣袖,一下子淚水就涌了出來,開口說道:「李……李公公,怎,怎麼辦啊……父皇,父皇……啊啊啊啊……」話還未說完,就一下子哭了起來,這個樣子的赫連婧琦就好像一個小孩被搶走了心愛的東西,那樣無助的哭著,哭的讓他們手足無措,但是聽見她這樣斷斷續續的說著,那顆心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太醫們不敢耽擱,趕忙衝進殿內去。

李巍德在門口安慰著,他也急著進去看赫連建永的情況,但是又不能扔下她不管,只得哄著把她帶進去。一進去就看見那些太醫一個個的站在床前面面相覷,臉色都極為難看。看著他們這樣,赫連婧琦又哭成這樣,李巍德也知道了,赫連建永這下是不在了。可他還是要上前問:「皇上,他……」

太醫們紛紛轉回過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噗通」一聲下跪在地上,叫著:「皇上……駕崩了。」也就這麼一瞬間,赫連婧琦也跪在了地上,掩面哭了起來,口中一直叫著「父皇」,李巍德的身子在抖動,也一下子跪了下去,叫著:「皇上,駕崩了。」

聽到這個聲音,里裡外外的宮女侍衛都跪了下去,一瞬間,這個聲音響徹了整個皇宮,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這一切的發生,事情太過突然。皇上駕崩的聲音一個穿一個,皇宮上下全都跪在了地上。

在殿內的赫連婧琦一瞬間失聲痛哭起來,哭的是那樣凄涼,讓人不禁覺得此人太過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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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王獨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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