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七皇子的冥妃
鼻端縈繞著一絲淡淡的青草氣息,耳邊傳來穩健的心跳聲,夜琉璃從悲慟中回過神來,透過層層淚眼,向那人看去。
「我是人,不是鬼!」那男子低頭,迅速地掃了夜琉璃一眼,隨即抬頭看著前方的道路,嘴角彎出一個優美的弧度。
眨了眨眼,淚水落下,夜琉璃墨玉般的眸子更顯烏亮。
「我……我知道你是人……」
聲音嘶啞,耳邊風聲拂過,夜琉璃下意識地伸出一雙小手,抓住那人的衣衫。
「你叫夜琉璃?」男子抱著夜琉璃緩緩落地,將她輕輕放到地上,眼神溫柔,嘴角含笑。
「恩……」輕輕地應了一聲,夜琉璃仰起頭來,看向眼前的男子。
他身材頎長,身穿一件樣式簡單卻做工考究的淡藍色長袍,烏黑的長發用一根碧玉的簪子高高倌起,梳得一絲不亂。一雙溫潤的眸子,透著攝人心魂的魅惑光芒,正定定地看向她,瞳孔幽深,如一潭深不見底的清潭。劍眉飛揚,鼻樑挺直,紅唇飽滿,嘴角帶著几絲笑紋,似乎總是含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此刻,那男子正歪著頭,居高臨下,斜斜地拿著眼角看向夜琉璃,他伸手擦去她腮邊晶瑩的淚珠,又替她拉了拉凌亂的衣衫,「阿璃,現在不是哭的時候。我知道怎麼樣才能走出這裡,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
「恩……」夜琉璃再次應了一聲,聲音幾不可聞。
點了點頭,看到夜琉璃眼眸中暗暗涌動的疑惑和戒備,那男子聳了聳肩膀,一臉的無害,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即便是在「別有洞天」這樣不見天日的地方,他的笑容依舊有陽光的味道。
「走!和我來!」溫暖的大手輕輕地握住夜琉璃的小手,男子仰頭,率先大步走在前面。
跟在男子的身後,夜琉璃籠罩在他的身影之中,心中驀地湧出一絲暖意,嬌小的身子也停止了顫抖。
似乎……有他在,她便沒有剛剛那般害怕了!
手心處傳來那直抵心扉的熟悉的暖意,令夜琉璃有了一絲呆愣。
曾幾何時,那個不苟言笑、冷酷如刀的男子,也這樣子一言不發地拉著她的手,走在夕陽籠罩的小路上。依稀記得,兩個人的影子被夕陽拉得斜長,重疊在一起,糾纏不休……
突然,沉浸在回憶中的夜琉璃感到炙熱的氣浪撲面而來,她身上穿著繁冗的新娘嫁衣,轉眼間便熱汗直流,浸濕了重衣。
「阿璃,這裡是火焰山!」藍衣男子止住腳步,見夜琉璃熱得幾乎昏了過去,忙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將她向自己身前拉了拉,臉上浮現出一絲疼惜,「阿璃,你先進到我衣袖裡!你現在是魂魄,受不了這樣的高溫!」
「好!謝謝!」夜琉璃點了點頭,化作一道白光,鑽進了藍衣男子的衣袖裡。頓時,感覺涼爽了很多。
擦了擦糊住眼眸的汗水,透過藍衣男子的衣袖,夜琉璃向外看去,打量起這個叫做「火焰山」的地方來。
但見,視線所及,是一片火紅。
火紅色的花草樹木,火紅色的土壤,就連眼前那一座高聳入雲、呈現出火焰形狀的高山,也是火紅色的!
一陣陣熱浪由那座紅色的高山散發出來,直逼面門,那炙熱溫度可以將任何肉身融化。
雖然看不到藍衣男子的表情,夜琉璃還是能夠感覺到他一定又是燦然一笑。心中,驀地湧起一鍾難以言表的複雜的情愫。
「那個……你叫什麼名字?」到了這個時候,夜琉璃才想起,她竟然連這個從冥王中救下她性命的男子的名字都不知道,不禁吐了吐舌頭,心生愧意。
「我……我沒有名字!你叫我小七好啦!」小七沉默了片刻,這才緩緩開口,言語中,竟有著濃濃的憂傷。
「哦!小七,是不是越過了這個火焰山,咱們就可以回到人間了呢?」
「嗯!我被困在這個鬼地方已經有半個多月了。我搜集到的情報顯示,一旦越過此山,便可以重返人間!」
眉心微蹙,小七收斂住唇角的笑意。
可是,這火焰山溫度奇高!就算是他有法力護身,站在此處距離那山還有幾百米的距離就有些吃不消了!若是想翻越這座高山,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小七,你看!那火焰山左邊,有一個缺口。或許,我們可以從哪裡穿過去!」
聞言,小七再次皺眉,運靈力於目,向火焰山的左方看去,卻只看到一片火紅,哪裡有什麼缺口?!
「阿璃,你天生鬼眼,應該不會看錯。我信你!」
雖然看不到出口,小七卻突然仰頭大笑了一聲,頗有幾分豪邁,隨即拔出腰間的寶劍,快速地丟向半空。
只見,那七星寶劍如同一道絢麗的彩虹直掠長空,停滯在半空中,散發著七彩絢麗的光芒。劍身通體碧玉,發出嗡嗡的劍鳴聲。莞爾一笑,盈盈一躍,小七攜著夜琉璃,飛身站於寶劍之上。默念咒語后,寶劍一個俯衝,載著他們兩個向夜琉璃所指的那個方向閃電般地飛去。
空氣似乎也變得膠著了起來,一團團濃厚的熱浪將小七包圍,他咬破指尖,彈出一滴血珠,隨即藉助自己的鮮血虛空畫符,迅速地在周身一連設下了三個保護結界。
饒是如此,小七袖子中的夜琉璃還是感到身子彷彿要被這炙熱的溫度融化了,癱軟在他的袖子里,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只覺自己的魂體似乎變得越來越淡,身子也越來越輕……
「阿璃,堅持住,我們馬上就可以逃出生天了!」感受到夜琉璃氣息微弱,小七忙將她從袖口中拉出,變成拇指大小,緊緊地握在手心裡。
突然,周圍炙熱的空氣驟然降溫,兩人彷彿剛出了油鍋,又被丟到了冰水之中!夜琉璃痛呼了一聲。交替的驟變的氣溫令她難以忍受,眼前陣陣發黑,甚至感覺到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要消散了一般。那種被身子五馬分屍撕裂般的感覺,令她緊緊地抱住了小七的大拇指,痛苦得眼淚汪汪,瑟瑟發抖。
「阿璃,堅持住!」小七掌心一直散發出溫暖的淡黃色光芒,將夜琉璃包圍在了裡面,看到她痛苦的模樣,不禁一陣心痛。
突然,刷的一聲,一陣狂風從小七的耳邊傳過,接下來,一個巨大的龍旋風,夾雜著閃電雷鳴,由遠及近向他迅速襲來。
電光火石之中,強勁的風力將夜琉璃吹離了小七的手心。身子好似被擰成了麻花,一陣陣劇痛折磨著夜琉璃堅韌的神經。最終,在她失去意識的那一秒鐘,她感覺到身子直直向下落去,耳邊風聲呼呼作響,凌亂的長發在空中飛舞……
……
再次醒來,夜琉璃只覺自己躺在一個狹小黑暗、密不透風的封閉空間里,休息了片刻,身上傳來一陣陣悶痛,令她不禁蹙緊了眉頭。
伸手,向上摸去,卻只能觸碰到冰冷的實木,夜琉璃心中一緊,忙拿起頭頂上的一個發光的物件,就著那明亮的光芒,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將那發亮的東西拿在手上,夜琉璃才發現,那竟然是一個小孩兒拳頭大小的夜明珠!而她此刻,正穿著一襲大紅色鑲嵌滿寶石和珍珠的嫁衣,頭戴鳳冠,躺在一口漆黑的棺材里。身體的周圍一字排開,擺放著許多珍貴的物品——玉如意,血瑪瑙,金佛像,寶白玉,祖母綠寶石……
這是在哪裡?發生什麼事了?
難道,她已經死了,被老爺子安葬了,放到這棺材里了嗎?
可是,老爺子雖然也算富人一個,但他又是從哪裡搞來了這麼多價值連城的東西給她做陪葬品呢?
拿起一陪葬的菱花鏡,下一秒鐘,夜琉璃便不得不否定了她的猜測。
鏡中的女孩兒,膚如凝脂,唇紅齒白,眉目如畫,卻顯然不是她原來的模樣。
天啊!難道,她穿越了,還穿越到了躺在棺材中的死人身上?!
「有沒有人啊!救命!」
棺材中的空氣越來越稀薄,夜琉璃顧不得整理自己的思緒,只覺呼吸困難,憋悶的感覺令她再次感到渾身乏力。
揚起身子,皺眉,夜琉璃雙手高舉,想要將棺材蓋子掀開,卻發現,這棺材蓋極為沉重,她費了半天的功夫,也不能推動分毫!
「咚咚咚!」
握拳,夜琉璃狠狠地捶打著棺材的內壁,卻只是換來了一陣陣悶響,之後,便又恢復了死一般的沉靜。
這時,一聲細微的「吱吱」的聲響從右邊傳來,夜琉璃不禁屏住了呼吸,心中一喜。
難道,有人聽到了她的呼救聲,趕來救她嗎?
砰地一聲輕響,夜琉璃感到有一個東西跳到了棺材蓋上,接下來,便傳來了一陣刺耳的噪音。
「刺刺」!
那聲音,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用爪子抓撓棺材蓋,又彷彿是抓撓在夜琉璃的心上,令她不禁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此時,夜琉璃腦海中浮現出一條信息——【定位0米,靈物。】
雙手緊張地握住衣襟,早就嚇得冷汗直流的夜琉璃心中疑惑,鼓足勇氣,大喝了一聲:「是誰?是誰在外面!」
「吱吱」!
外面再次傳來兩聲異響,卻不似人語。
「吱吱」!
這一次,夜琉璃竟然聽懂了那聲音中包含的焦急和關切。
爪子抓撓棺材蓋子的聲音,再次響起,竟然比剛剛還要頻繁和劇烈。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夜琉璃眼前重影重重,險些被硬生生憋死的時候,那結實的棺材蓋子,竟然被抓出來一道指縫大小的裂痕。
「太好了!清清,你等等,我這就救你出來!」
眼前陣陣發黑,突然擁入的新鮮空氣,令夜琉璃頓時感覺舒服了許多。
「謝謝……你……」夜琉璃撐起半個身子,將頭臉湊到那裂縫中,貪婪地呼吸空氣。隔著棺材,夜琉璃微微眯起眸子,赫然發現那救她的竟然不是人,而是一隻火紅的小狐狸!
「清清,你再等等!我馬上就能救你出來了!」火狐低頭,一雙烏黑漆亮的水汪汪的眸子,靜靜地看了夜琉璃一眼,而後繼續手上的動作。
而夜琉璃驀地瞪大了雙眼,一張櫻桃小嘴長得大大的,一臉的不可思議!
什麼時候,她竟然能夠聽懂狐狸的話語了,難道眼前這隻救她的小狐狸,是一隻狐仙不成?
可是,若它是狐仙,一個霹靂掌便可以將這棺材劈開了啊,又何必採用如此原始而又耗費體力的辦法呢?
莫非……她穿越醒來,竟然能夠聽懂獸語了?!
「哎!累死我了!清清,我若是狐仙就好了,只可惜我現在只是一隻只有三十年道行、法力低微的小狐狸!」
火狐再次開口說話,這一次,夜琉璃可以肯定,她竟然真的可以聽懂獸語了!
「呃……」
看到火狐為了救她,兩隻小爪子變得鮮血淋漓,夜琉璃心中不忍。這時,夜琉璃突然感覺自己的身體里好似有一股氣流在激蕩,從丹田處蔓延至四肢百骸,通體舒暢的同時,又令她有了充沛的體力。
這具肉體的主人能夠聽得懂獸語,顯然也是個天賦異稟之人。好在,她的靈力並沒有被完全封印。
「火狐,你先休息一下,讓我來試試!」深吸了一口氣,夜琉璃皺眉,拚命地回憶著大師兄冷血曾經交給她的心法口訣,運靈力於掌心。
見火狐將信將疑地跳下了棺材,夜琉璃大喝了一聲「火之炙,破!」后,猛地出掌。
一簇火苗從夜琉璃的右手射出,結結實實地打在實木棺材蓋上,頓時,「轟」的一聲,炸出一個直徑約半米的大洞。
「太好了!成功了!」夜琉璃大喜,立刻從大洞鑽出了棺材。
跳下棺材,夜琉璃看了一隻通體火紅色皮毛的小狐狸,此時它前肢立起,用兩隻血肉模糊的小爪子捂住自己尖尖的嘴巴,一雙黑漆漆的眸子充滿了驚訝和敬佩。
「清清,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火狐突然一個躍身,兩隻小爪子扒在了夜琉璃的肩上,整個身子都掛在了她的身上,火紅色的毛茸茸的大尾巴左右搖擺,濕漉漉的鼻子對上了夜琉璃的小巧的鼻子,那雙烏亮的眸子,幾乎也貼上了夜琉璃的眼珠子,長長地睫毛眨了眨,火狐頗有靈性,竟然一眼就看出了夜琉璃的修為。它驀地咧嘴一笑,「清清,太好了!你死裡逃生,竟然變成法力高強的天師啦!」
聞言,夜琉璃心中也有了幾分欣喜。
穿越前,她的靈力被老爺子封印,只能成為大師兄的包袱,也只能做被保護的弱者。如今,她穿越重生,竟然意外獲得了這具具有靈力的肉身,再加上她偷學的一些法術和咒語,成為降妖除魔的女天師,只是時間和實踐的問題!
夜琉璃的嘴巴快要咧到耳朵根了,竊喜了一番后,將火狐一把抱在懷裡,開始打量起這座寬敞的墓室。
只見這墓室足足有幾百平米大小,墓室的牆壁、柱子和頂部,皆由大小相同的青磚壘成,四周冰冷的牆壁上,繪著色彩艷麗的人物和花鳥魚蟲,牆根處一溜擺放了幾十個大箱子。走上前去,隨手打開幾個,夜琉璃不禁張大了菱唇,被那突然出現的珠光寶氣晃得睜不開眼。
「那個,火狐,真沒想到啊,我居然有這麼多的陪葬品!」
「切!清清,你是不是糊塗了!這些陪葬品,不是你的,而是那個英年早逝的七皇子李沐楓的,就連你也是他的陪葬品!」
火狐拽拽地別過頭去,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七皇子?!李沐楓是誰啊?!」
轉身,這時,夜琉璃才發現,在她剛剛躺著的那個棺材旁,並排放著另一個漆黑的棺材,在黑幽幽的墓室中,顯得十分詭異!
「難道,這一世,我是這個什麼勞什子的七皇子的冥妃?」
心中一驚,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大紅色嫁衣,夜琉璃臉上的血色瞬間抽離。不會吧!她這麼倒霉,剛剛從那個冥王手中逃出來,便在棺材中醒過來,竟然還是嫁給了一個死人!
「清清,你這是怎麼了?難道……你失憶了?」火狐爬到夜琉璃的腳下,小鼻子吸了吸,臉上帶著幾分疑惑。
「呃……」眨了眨眼,夜琉璃著實不忍心告訴火狐它剛剛救下的人,其實早已死去。而她,不過是佔據了這個叫做清清的女孩兒的身體。
「是啊!」尷尬地咳嗽了幾聲,夜琉璃眼帘低垂,遮去滿目的愧疚,「我……確實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
「哎,這樣也好……」火狐伸出小爪子輕輕地撓了一下夜琉璃的繡花鞋,「清清,說起來,我還是你和七皇子的紅娘哩!只是好可惜,七皇子他這麼年輕就沒了!哎!不過就算是七皇子活得好好的,你那個該死的將軍老爹和愛慕虛榮的姐姐也不會讓你見他的。清清,你失憶了,反倒是件好事。最起碼你不用記起那些不開心的事了!」
聞言,夜琉璃眼中有了一絲錯愕,一些零碎的片段在腦海中閃過,太陽穴處突突跳動,一陣悶痛從心口處傳來,令她眉心微蹙。
或許,這就是這具身體對七皇子之死的本能反應吧!
「清清,我們先走出這裡再說吧!我怎麼感覺,這裡突然變得冷嗖嗖的,好可怕!」火狐一雙小爪子抱住夜琉璃的大腿,一雙烏溜溜的眸子四處張望了一圈兒,剛剛還毛茸茸的火紅色皮毛突然根根立起,兩隻尖尖的小耳朵也豎了起來,粉嫩的小嘴緊抿,滿臉驚恐。
這時,夜琉璃也感覺到封閉的墓室中,竟然颳起了陣陣陰風,那個停放著七皇子的棺材中,竟然憑空發出了一聲聲悶響。
「火狐,我們快逃!」她是夜琉璃,才不是那個深愛著七皇子的清清,她才不要面對一具陌生的屍體!
說著,一把撈起嚇得渾身炸毛的火狐,夜琉璃大步向墓室外跑去。
「清清,朝這邊跑!」
火狐趴在夜琉璃的懷裡,指了指東北方。
夜琉璃應了一聲,隨即發現了那裡有一個不大不小,只能容一個人通過的洞。想必,火狐就是從那個洞口鑽進墓室的吧!顧不得形象,見火狐已經跳出她的懷抱率先沖了過去,夜琉璃也彎腰,鑽進了那個狹小的洞口。
不知道爬了多久,夜琉璃只覺自己的口鼻幾乎要被泥土糊住,呼吸也變得困難了起來。
「火狐,你閃開一下!」將火狐拉倒身後,夜琉璃默念了幾句咒語,「雷之電,劈!」,一掌向前拍去,但見轟的一聲,前面的洞口頓時寬敞了許多。
一人一狐極其狼狽地鑽出了墓穴,伸手拍去身上和發間的土塊泥巴,夜琉璃巴掌大小的臉上布滿塵土。
「清清,咱們終於逃出來了!」火狐抖了抖身上的泥土,跑到一條小溪邊,用小爪子蘸著清水,開始清洗自己的小臉。
「呼!好累!」仰面躺在草地上,夜琉璃發現,這裡居然是一處十分美麗安靜的地方。芳草萋萋,彩蝶飛舞,柔軟的草地上,盛開著一種不知名的粉紅色野花,點綴其間,猶如綠色毛毯上的粉色寶石。耳邊清風拂過,鼻端縈繞著陣陣花香,夜琉璃頓時身心放鬆。顧不得清洗身上的灰塵,側卧,夜琉璃將小小的身子蜷縮起來,昏昏欲睡。
過了不一會兒,顧不上梳洗的夜琉璃便躺在草地上,沉沉睡去,而火狐趴在她的身旁,瞪圓了一雙眸子,為她守夜。
……
「嗚嗚嗚!」
茂密的叢林中,一個十二三歲,身穿粗布衣衫的小姑娘,蹲在地上,哭得十分傷心。
「小藍,都怪我我,是我害死了你!」她柔軟的手心處,捧著一個長著罕見的淡藍色羽毛的鳥兒。此刻,那隻鳥兒,渾身冰冷僵硬,已經死去多時!
「嗚嗚嗚!小藍,若不是我將你帶回將軍府,你就不會被三弟的彈弓打死了!」
鳥兒身上沾染了鮮血,胸口處有一處重創,正是致命之傷。
這時,一隻火紅色的小狐狸從風清妍的身邊走過,看到她傷心欲絕的模樣,不禁有了一絲同情。隨即搖了搖頭,幽嘆一聲,向不遠處的小溪走去。
「駕」!
「得得」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一人一騎在叢林深處出現。
「好漂亮的小狐狸!」
火狐一身火紅如火的皮毛,頓時吸引了李沐楓的眼眸,他心中一喜,忙從背上掏出一支羽箭,彎弓搭箭。
箭尖對準了那隻在小溪邊飲水、渾然不知身處險境的小狐狸,李沐楓嘴角噙著一絲勢在必得的笑意,霍地鬆手,那羽箭便嗖一聲,朝小狐狸射了過去。
「不要!」
突然,一個白色身影沖了過去,擋在了那隻小狐狸面前。
李沐楓心中一驚,卻來不及收回射出的羽箭,臉上頓時閃過一絲驚慌。
「啊!」左肩處傳來一陣劇痛,鮮血從傷口處涌了出來,風清妍痛呼了一聲,身子向後一仰,雙手卻依舊死死護住那隻險些喪命於箭下小狐狸。
「姑娘,你沒事吧!」跳下馬背,李沐楓將風清妍瘦小的身子抱在懷中。
風清妍張了張嘴,聲音幾不可聞:「不……不要……傷害它……」
眼前陣陣發黑,視力模糊,有些看不清那男子的模樣,風清妍眉心緊蹙,從牙縫中擠出那句話后,便頭一歪,昏倒在了男子的懷中。
「姑娘!姑娘!」
……
「啊!」
夜琉璃滿臉冷汗地從睡夢中醒來,那個夢竟是如此的真實,而她也下意識地向自己的左肩摸去,那裡似乎真的中了箭般,有些悶悶作痛!
將衣領向下拉扯,露出左半側雪白的臂膀,夜琉璃赫然發現,她左肩靠近鎖骨處,竟然真的有一個圓形的疤痕!
「清清,你怎麼了?!」一直趴在一個小山包上,為夜琉璃守夜的火狐縱身一躍,跳到了她的身旁。
「我……」眨了眨眼,夜琉璃用衣袖擦了擦滿臉的冷汗。
「火狐,我剛剛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裡,我好像從一個獵人的箭下,救下了一隻和你長得差不多的火紅色的小狐狸……」
將衣衫拉起,夜琉璃從柔軟的草地上站起來,一陣微風吹過,吹亂了她一頭烏黑的秀髮。此時,天邊泛起魚肚白,看樣子馬上就要天亮了。
「清清,那不是夢!」火狐揚起小腦袋,臉上的表情十分糾結,「清清,半年前,你在七皇子手中救下了我,也因此中了他一箭。」
「是在這裡嗎?」夜琉璃指了指左肩的傷口處,心中思緒百轉千回,秀氣的眉擰起,腦海中再次回放起剛剛那個真實的夢境,卻怎麼都記不清那七皇子的模樣。只是,依稀覺得他有幾分眼熟,似乎最近在哪裡見過……
「哎!清清,你不要再想了!我來告訴你好了!」
接下來,夜琉璃和火狐並肩坐在小溪旁。一段幽怨婉轉的愛情故事,從火狐口中娓娓道來。
一個時辰后,天色大亮,溫暖的陽光灑落在一人一狐身上,帶來了陣陣暖意。
從火狐的口中,夜琉璃得知她身處漠淳國,而她佔據的肉身是一個叫做風清妍的女孩兒,並了解了她那一段鮮為人知的愛情故事!
風清妍,今年十三歲,是當朝鎮邊大將軍風浩峰庶出的女兒。她上面有一個姐姐,名為風惜月,乃是艷冠京城的第一美人,她下面有一個弟弟,名為風擎天,是夜家唯一的香火,亦是一個被寵壞了的小少爺!
雖身為將軍府的二千金,但因為是庶出,自己的娘親又只是個不受寵的小妾,所以從出生那一刻開始,風清妍便終日和娘親擠在將軍府後院偏僻處的一個小茅屋中,艱難度日。
風清妍一天天長大,她的娘親墨蓮驚奇的發現,她這個女兒,竟然長了一雙鬼眼,能夠看到常人看不到的髒東西。甚至,她聽得懂獸語,可以和動物們之間順暢地交流。這一發現嚇壞了墨蓮,她將這一切都隱瞞了下來,只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兒,快快樂樂的長大。
半年前,風清妍在這裡邂逅了當朝的七皇子李沐楓。為了救下火狐,風清妍被七皇子的羽箭射傷。七皇子深感愧疚,將她安排在了自己城郊的一座別業中養傷。期間,風清妍對七皇子暗生情愫卻羞於表白。風清妍的箭傷一天天好轉,她記掛著娘親,向七皇子匆匆告別,並在他的追問下,說出自己是將軍府小姐的事情。
誰知,就在風清妍回到將軍府的第三天,七皇子李沐楓親自上門提親。怎奈,她那個偏心的父親和愛慕虛榮的姐姐將她關在了柴房之中,並告知七皇子將軍府中只有風惜月一位小姐,妄想攀上這門親事。
七皇子隔著屏風,以為那風惜月便是風清妍,滿心歡喜地將婚事定下,並允諾待他的母妃良妃病情好轉后,會儘快迎娶風惜月過門,做他的正王妃。
怎料,世事難測。三個月後,年僅二十五歲的七皇子竟突然暴斃。消息傳來,風惜月頓時氣得昏了過去,風清妍則終日以淚洗面。七皇子死後的第三天,良妃親自奉旨駕臨將軍府,欲賜死風惜月,嫁給七皇子做他的冥妃。
當晚,風惜月不肯喝下御賜毒酒。這時,風清妍來到了她的閨房,將那毒酒一飲而盡,淡淡道:「既然生不能做他的人,那便死後做他的鬼新娘吧!」
就這樣,風清妍頂著風惜月的名字,被御賜的毒酒毒死,放到了棺材之中,成了七皇子李沐楓的冥妃。
聽完了這個漫長的故事,夜琉璃不禁眼眶酸澀,心中唏噓。
心口處,再次傳來一陣熟悉的悶痛。夜琉璃知道,這是風清妍的本能反應。看來,她真的是愛慘了那個七皇子!
「火狐,聽了這個故事,我真的很感動!曾經的我,竟然會如此敢愛敢恨。可如今,我失憶了,又死裡逃生,相當於重生了一次。所以,我以後不想叫風清妍了,我想改名為夜琉璃。這樣好了,以後你叫我阿璃吧!」
說完,夜琉璃起身,拍了拍嫁衣上的塵土。
「好吧!阿璃……」不知為何,火狐突然感覺,眼前的這個女孩兒有幾分陌生。不過,這樣也好。
「火狐,聽你這麼說,我在將軍府應該還有一位娘親。知道我死了,她一定會很傷心的!怎奈,我成了七皇子的冥妃,以後不能輕易回府看她了!我想偷偷回去看一眼娘親,為她留下些銀兩,最好在將軍府外給她買上一處小院,讓她安度晚年。」
「好吧!」火狐點了點頭。
雖然七皇子的墓穴中很很多價值連城的陪葬品,可將皇子的陪葬品拿去倒賣風險太大,鬧不好會令風清妍尚在人間的事暴露出去。所以,夜琉璃斷了再回墓穴中的念頭。
低頭,看著自己這一件綉著龍鳳呈祥的火紅嫁衣,夜琉璃計上心來,忙身上的大紅色嫁衣脫下,只穿了一件單薄的中衣。而後,她將嫁衣平鋪到草地上,開始摘除上面鑲嵌的珍珠和寶石。
「火狐,咱們若是想以後的日子過得寬裕些,就必須有銀子!我看這嫁衣上的珍珠和寶石,應該很值錢!可解燃眉之急。」
一邊碎碎念,夜琉璃一邊迅速地將寶石和珍珠統統放到了一個小小的布袋中,一旁的火狐頗有靈性,也跳到了嫁衣上,開始幫忙。
一人一狐足足忙了一個時辰才將所有的珍珠和寶石拆了下來,數了數,單單彈珠大小的珍珠竟然就有八百多顆!
怪不得,這嫁衣穿在身上,這般的沉重呢!
懷中抱著滿滿一袋子的珍珠和寶石,火狐趴在了袋子之上,悠哉地閉上了雙眼小憩。而夜琉璃則心歡喜,沿著火狐指的方向,向京城走去。
不遠處,一男子一襲黑衣,迎風而立,看向夜琉璃背影的眼眸幽深如寒泉,卻藏著一絲隱藏得極深的心動。
「寒冰!」
黑衣男子嘴角盪起一抹冷冷的笑意,轉身,沖身後站得筆直的下屬勾了勾手指。
「主人,您有什麼吩咐?」
「你派人跟著她,千萬不要將她給本王跟丟了!」
聞言,那叫做寒冰的女子抬起一張蒼白冰冷的臉,五官精美妖冶,眉眼卻如同千年寒冰般薄涼,柳眉擰起,眼神中透著幾分不情願,「是!」
「呵!阿璃,我不會就這樣放過你的!」黑衣男子微微一笑,傾國傾城,修長冰冷的中間縈繞著一縷微弱的幾不可見的殘魂,「你說,她會來救你嗎?」
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黑衣男子從懷中掏出一個銀質面具,輕輕地戴在俊美無匹的臉上,眼眸漆黑冰冷得探不到底,那銀質面具將黑衣男子鼻樑之上的臉遮去半面,薄唇蒼白無色,泛著幾分涼薄。
轉身,黑衣男子流雲似的飛起,衣衫獵獵作響,寒冰忙單膝跪地相送,但見男子腳下的土地,變成一片赤色,方圓數百米,所有的花草樹木皆變枯萎。待黑衣男子身影消失在天際,寒冰這才緩緩起身,紅唇緊抿,清冽的眼中,殺機畢露。
……
夜琉璃懷中抱著火狐,一路疾奔,不到一刻鐘,鼻尖便沁出細細的汗珠。
突然,夜琉璃感到耳後飄來一陣陰風,一股寒意席捲而來,瞬間便令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姑娘,你這是想去哪兒啊?」
一個生硬中透著幾分刻意嫵媚的聲音在夜琉璃耳側響起,聽起來十分刺耳古怪。緊接著,一個冰冷的手搭在了夜琉璃的肩上。倏地,刺骨的寒意從夜琉璃的右肩上直逼入體內,害得她猛地打了一個冷戰。
腦海中冒出一條消息——【定位0米,黑白僵煞。是否接受任務。】
夜琉璃愣了一瞬,看來她穿越了,那個古怪的「搜鬼系統」app依舊能使用。她忙用神識與APP交流,確認接受任務。
咬唇,夜琉璃低頭看了一臉驚恐的火狐一眼,忍住回頭的念頭,黑白分明的眼珠迅速轉動,不停地四處張望,但見不遠處有一處青蔥翠綠的竹林,頓時計上心來。
「我啊,當然是去該去的地方啦!」語落,夜琉璃單手虛空畫符,大喊了一聲「木之氣,定!」。
只見那些竹子,頓時化作無數利箭,嗖嗖嗖地向夜琉璃身後的邪物飛去。
「啊!」
不出所料,那隻冰冷的手從夜琉璃的肩上匆忙拿開,她忙上前幾步,然後猛地轉身。
只見,那是一個大著肚子的女子,面容蒼白,險險地狼狽不堪地避過了眾多竹箭的攻擊。那隻剛剛搭在夜琉璃右肩的手卻被一根鋒利的竹子貫穿手背,此時,淡綠色的液體正不停地沿著竹箭滴落。
「呃……」
看到那女子高高隆起的肚子,夜琉璃額頭上冒出了三根黑線。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那女子應該是一個殭屍,可是,大著肚子的殭屍,她真是前所未聞,更前所未見!
正在夜琉璃呆愣之際,那女殭屍竟然仰天長嘯,「嗷嗷!」聲音如金屬劃過玻璃,聽在耳中,令人不由得一陣心悸。
那大著肚子的女殭屍突然露出本元,身上長出長長的白色絨毛,頭髮和指甲也不停地生長。更可怕的是,一個渾身滴著黑血的小小嬰兒,竟然從她的肚子里「砰」地一聲蹦了了出來,滿臉長長的黑毛,一雙小手指甲黑長,一雙小小的眼睛泛著狠戾的光,滿臉煞氣。
果然是黑白僵煞!搜鬼系統說得沒錯!
夜琉璃連連後退了幾步,身為夜氏一族的一分子,耳濡目染之下,她自然也對殭屍這種邪物有著幾分了解。殭屍分為六個等級,最低等級的兩種便是白僵和黑僵,這兩種殭屍碰到一起的時候,稱為黑白僵煞。而且,這兩種殭屍,因是最低等級的的殭屍,所以都極為怕光俱火,動作亦是十分的遲緩。
可是,眼前的這對殭屍母子,顯然打破了夜琉璃對黑白僵煞的常規了解。
他們兩個竟然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襲擊她,還能動作敏捷地從地上一躍而起。莫非,他們受到什麼神秘力量的蠱惑和影響,變異了嗎?
眼見著那個血嬰黑僵黑長的指甲滴著血水,向她撲來,夜琉璃忙將火狐向遠處一丟,見它機靈地就地打了幾滾,向不遠處的竹林逃竄,心中頓時鬆了口氣。
側身,避過血嬰黑僵如閃電般的襲擊,那白僵卻伸直了雙臂,向她奔來。夜琉璃皺眉,身子一歪,白僵尖利的指尖擦著衣衫而過,腳下一個不穩,險些狼狽地跌倒在了地上。這黑白僵煞動作敏捷,配合默契,夜琉璃不敢輕敵,忙用盡全身靈力,使用了小範圍的時空扭轉術,以此同時她雙手不停地虛空畫符,口中念念有詞——
「木之氣,定!」
「水之靈,纏!」
「火之灼,破!」
「土之遁,封!」
將自己能夠想出來的咒語統統念了個遍,向那對黑白僵煞丟了過去,夜琉璃累得渾身酸軟,滿臉大汗。
但見空中飛舞著密密麻麻的竹箭,還有夜琉璃從周圍引來的水汽,緊接著是烈火和鋪天蓋地的灰土。終於,那對黑白僵煞被一堆黃土掩埋了起來,不能再對她構成威脅,夜琉璃不由得長長地吁了口氣。
「阿璃……」一直躲在竹林中的火狐目睹了夜琉璃將這對黑白僵煞制服的全過程,不由得又驚又喜,張大了一張粉嫩嫩的小嘴兒,眼中泛著崇拜的光芒。
「呼!火狐,我們趕緊離開這裡!」
不知道她那一點點法力能制住這對母子多久,夜琉璃急於脫身,強撐著脫力的身子,再次將火狐抱在懷中,快步離開了這危險之地。
與此同時,夜琉璃腦海中APP閃出一條消息——【任務完成,成長值+30,獎勵100兩白銀。】
白銀?這「捉鬼系統」APP著實有趣,到了古代不獎勵紅包,改為獎勵白銀了。倒也與時俱進!
遠處,一紫衣女子,見夜琉璃走遠,鼻端冷嗤了一聲,走到那掩埋黑白僵煞的土包前,眼中閃過一抹厲色。
「沒有用的東西,還留你們作甚!」
紫衣女子面色冰冷,手心處閃出一道白光,擊打在那土包之上。
頓時,那土包激起數丈塵埃,夾雜著惡臭腐爛的屍塊,紛紛散落。那味道極其難聞,令人作嘔。
「看來,是我輕敵了!」紫衣女子雙手緩緩握拳,尖利的指尖刺入掌心,帶來了一陣刺痛。
……
兩個時辰之後,正午時分,就在夜琉璃累得腳脖子快要斷掉的時候,遠處,京城高大巍峨的城門,映入了她的視線。
「火狐,我們到了!我們到京城了!」
聽到夜琉璃的歡呼聲,火狐揉了揉惺忪睡眼,一雙小爪子撲在了夜琉璃的肩上,將頭臉埋在她的脖頸處,「阿璃,你這樣帶著我進城,一定會引起大家的關注的,我看你也走累了,不如咱們租一輛馬車,再進城吧!」
聞言,夜琉璃點了點頭。城牆不遠處,有著一溜兒各式各樣的馬車停在那裡,那陣勢倒是和現代停在火車站附近上攬客的計程車有幾分相似。
從布袋子中取出了一顆小珍珠,夜琉璃抱著火狐尋了一輛又大又豪華的馬車,和馬夫談好價錢,將那顆珍珠塞到了馬夫的手上,見那馬夫眉開眼笑、歡天喜地的模樣,夜琉璃唇角不禁勾起一抹淺笑,抱著火狐,跳上了馬車。
哈哈,看來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都是有錢好辦事啊!
乘馬車去京城最大的成衣坊為自己買上了幾套漂亮的衣裙,還有兩套男人的服飾,夜琉璃換上了一套嫩黃色的紗裙,再次跳上馬車時,火狐掀起眼皮兒看了她一眼,頓時滿臉的驚艷。
「阿璃,你真捨得花大價錢!」趴在馬車柔軟的羊毛毯上,火狐張開粉嫩的小嘴兒,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昨晚,它為夜琉璃守夜,幾乎整夜沒有合眼,雖然剛剛在她懷裡眯了一會兒,但還是乏困得很!
「火狐,你累了先睡一會兒。等下到了客棧我再叫你起來。」
掀開絳藍色的窗帘,看著眼前一閃而過的林立店鋪和車水馬龍,繁鬧的場景,令夜琉璃有了幾分興奮。心想,這古代的帝都,也著實繁華似錦。
不過,再怎麼說風清妍也是頂著風惜月的身份做了七皇子的冥妃。所以,她還是可以大搖大擺地出現在京城的!只可惜那風惜月,原本想要頂替妹妹嫁入皇家,現在即便有風清妍替她去死做了七皇子的冥妃,她今後都只能躲起來,再不能見得光日。否則,夜家替換皇子冥妃的罪名扣下來,那可是欺君之罪,是要誅九族的!
如此,那風惜月的下半輩子,怕是只能如那陰溝里的老鼠,不會好過到哪裡。
低頭,見火狐睡得安穩,夜琉璃會心一笑,也靠在了馬車的內壁上,閉目小憩。
不知多了多久,夜琉璃感到身子被猛地一甩,迷迷糊糊中忙伸手抓住窗欞,身子險些被拋出馬車之外。緊接著,吱吱呀呀聲中,馬車被迫迅速地停了下來。
眼前紅影一晃,只見正在熟睡的火狐,就這樣毫無預兆地被甩出了馬車。
「大膽!什麼人,敢攔去十一皇子的去路!」夜琉璃大駭,掀開竹簾,便迎頭遭到了一聲棒喝,嚇得她一個激靈。
低頭,見火狐將小小的身子縮成了一團兒,粉唇微啟,竟在被拋出了馬車就地打了個滾兒后,繼續呼呼大睡。
呃……
看到火狐正躺在了對面一輛漢白玉砌築的馬車前,蜷縮成了一團兒,那馬蹄距離它小小的身子,不過半寸。而那漢白玉馬車上身穿黑色絲綢長袍的馬夫,正揚著馬鞭,一臉的暴怒。
夜琉璃一陣心悸,顧不上多想,忙跳下馬車,蹲下身子將火狐緊緊地抱在了懷中。
「什麼人,敢攔本王的去路,不想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