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被虐
唐小愛被丟到沙發上。
鍾御卿在外面的完美模樣,在踏入房間的那一刻完全消失。
他的臉色鐵青,硬生生地忍著想把她大卸八塊的衝動,坐在她的身邊,拿起茶几上的煙,點燃一支。
唐小愛已經爬了起來,她被扔得很狼狽,像個沙袋。
但她一聲不吭,無論之前多狼狽,現在依舊端莊沉靜,果然是受過訓練的藝人。
「在討厭我,是不是?」鍾御卿狠狠吸了幾口煙,他不想一開始就失控,因為不確定自己失控后,會不會失手把她掐死。
十年前,姥姥去世,他在大洋彼岸無法趕回來,只有那一次,胸口才悶的失眠幾次。
已經有十多年沒有嘗過胸口這麼堵悶的感覺,無論是學業還是事業上的巨大變動,這些年,都沒有讓鍾御卿的情緒有過失控跡象,更不要說一個女人會影響他的狀態。
「唐小愛,你應該清楚,你是沒資格討厭我。」鍾御卿對著她溫婉依舊的臉,吐出一口煙圈,「無論我對你做什麼,都要全部接受。」
唐小愛被煙霧嗆到,微微轉過頭,避開那團青白色的空氣。
「很好。」鍾御卿見她還是保持沉默,怒極反笑,將煙頭扔在水晶煙缸里,伸手將她拽起,推到透明的落地玻璃前。
為了保護隱私和安全,綠嘉國際大廈的玻璃全部都是定做,是雙層中空的,裡面有種特殊物質,可以隔絕任何形式的偷窺。
而這面落地玻璃,更是可以調節透明度,等玻璃變得透明如空氣時,鍾御卿將她按在玻璃上,微笑著將她的臉抬正:「寶貝,對面有很多望遠鏡和攝像機,你對鏡頭應該很敏感了吧?」
唐小愛一直努力維持鎮定的表情開始晃動。
她曾經是埃斯克羅的藝人,當然聽過工作人員間的八卦。
埃斯克羅有很多藝人和工作人員,都對鍾御卿這個鑽石王老五虎視眈眈,很多人打聽到他所住的樓層,沒事就架起望遠鏡想偷窺……
而且往下一層就是秦峻寧的辦公室,靠邊的一條走廊上,也許是她心理因素,隱隱約約感覺好多人往這邊看。
「不知道峻寧拍戲有沒有回來……」鍾御卿撩起她的長發,輕輕吻著。
另一隻手,則是滑到她的領口,輕輕一扯。
「我沒有討厭你。」唐小愛冷靜自持的神色終於崩潰,她已多多少少了解鍾御卿的心思,知道他接下來可能做什麼,終於開口。
「嗯。」鍾御卿只是意義不明的發出個單音節,薄唇貼上了她的頸邊。
「我是恨你。」唐小愛只能擋住自己半邊胸,她感覺對面已經有人注意到玻璃面前發生的香艷一幕。
鍾御卿攥著她裙子的手猛然一緊,黑眸中閃過一絲不可思議,她剛才說什麼?
「讓我恨你,比讓我愛你更有成就感嗎?」唐小愛真的要崩潰了,這場婚姻比預料中的還要痛苦,以前自己是局外人,以為只要忍耐,什麼都可以過去。
當她變成了局中人的那一刻起,就發現自己錯了。
情人和老公的區別,對唐小愛來說,就是血緣的區別。
她可以對外人的所作所為不置一詞,可對自己的親人,她無法忍受最親的人,這樣對待自己。
「再說一遍。」鍾御卿像是沒有聽清,依舊埋在她的脖子邊,低低問道。
「我說服自己喜歡你,找無數的理由,從第一次遇見你,到非洲和你一起相處……我想找很多快樂的記憶,想拼湊我們之間不那麼黑暗的過去,可是……」唐小愛深呼吸,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她只有把緊閉的心房再次敞開,「可是我找不到,我們之間,只有身體關係。以前是秘密的情人,如今是在結婚證下的公開情人,本質上根本就沒有區別。」
「你還想要什麼區別?」鍾御卿纏著她髮絲的手,緩緩從那裸露的後背往下滑,語氣清淡。
「是我不該奢望太多……」唐小愛咬咬唇,痛楚的感覺提醒著她要冷靜,至少說完剩下的話,「我對神聖的婚姻抱的希望太高,像我這種卑賤的身份,不配得到你的感情,在結婚之前我就清楚你要的是什麼,可惜,那時我沒弄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
「哦?我要的是什麼?」鍾御卿的語氣沒多少變化,他甚至還在輕吻著她的脖子,但如果唐小愛看到他危險的眼神,一定想逃跑。
「你要的是溫順的玩具,不需要你花任何心思來打理;在你想要的時候,主動躺好,在你離開的時候,送你到門口;你不讓她知道的,她永遠都不要去了解,你讓她接受的,她必須第一時間接受……」唐小愛很少對鍾御卿一口氣說那麼長的話,這是第一次,也許也是最後一次,「她什麼都不用懂,什麼都不用做,也什麼都不要問,只要坐在你妻子的位置上,履行床上關係。為什麼不去買個充氣娃娃?你這麼有錢有本事,完全可以定做一個觸感更好的智能玩具。」
「你的建議我會考慮。」鍾御卿的眼眸危險的閃著水光,她真敢說……敢說這種話。
「那麼,你想要什麼?」不等唐小愛開口,鍾御卿又問道。
「在沒有認識你之前,我對婚姻的夢想,是沈墨。」唐小愛徹徹底坦白,她感覺到脖子傳來的刺痛,鍾御卿在咬她,可已經說了這麼多,剩下的不會再憋在心底,「我在去圖書館的路上,食堂的飯桌上,做臨時工的間隙,都會偷偷想象有一天,我能夠成為暗戀著的那個男生的妻子,我們可以靠自己的努力,衣食無憂,家庭和美。」
「但現實很殘忍,沈墨的母親找過我,她說得對,我根本配不上沈墨,灰姑娘和富二代……這種故事只是電視里騙騙小女孩的橋段,我雖然不敢奢望和沈墨之間的幸福婚姻,直到踏入娛樂圈,我還是期望著,在成熟之後,會有段平淡卻真實的感情,有一個人,無論他是貧窮還是富貴,都可以用真心相攜,走入婚姻殿堂。」唐小愛看著對面的高樓,唇邊浮起一絲凄涼的微笑,「可我又錯了,那種簡單至極的幸福,尋找起來好難好難……我還沒試著去找,就遇到了你。」
「和你在一起,我不敢去要什麼,像個被抽掉靈魂的木偶,只能被你牽著行走。」唐小愛感覺自己的脖子被他啃出了血,有股刺痛,可她還是要把話說完,「我只知道,不能反抗你,一個木偶,如果把主人手中的細線剪斷,她這一輩子也無法再站起來。所以你要結婚,我就被你牽著去領證,你要什麼,我都無法掙脫那些綁在身上的線……」
「我不停地對自己說,我是木偶,我是工具,不要逾規,不要打破你定下的遊戲規則,不要有奢望。可是我看見那枚戒指和結婚證,就本能的進入角色扮演,不再把你當成情人和操控者,而是把你當成親人,所以,我開始想要更多婚姻里的東西……比如平等和尊重,比如感情。」
唐小愛從沒有對任何人說過這麼長的話,哪怕是劇本,她也沒說過這麼大段的台詞,她輕輕喘了口氣:「鍾御卿,我們還是做情人吧……那樣,至少我會重新定位角色的位置,不會給你添麻煩,也不會讓自己困擾。」
「所以,說了那麼多,你其實想說的只有兩個字——離婚。」鍾御卿多銳利,在他面前,最精英的談判專家都要小心翼翼,別說一個性格柔弱的女人。
「可以嗎?」唐小愛聽到鍾御卿吐出的那兩個字,沒有否認。
「可以。」鍾御卿突然將她裙子撩起,推到腰上,聲音驀然變冷,「等我玩厭了這麼漂亮的身體,就讓你走。」
唐小愛臉色刷白,這麼多天,她積攢了多少勇氣,才對他說出那番肺腑之言,雖然聽上去有些尖銳,可她是認真的。
而鍾御卿沒有同樣認真地對待,只是給了她這樣的答覆……「玩厭了」是什麼時候?一年?兩年?抑或是十年二十年?
甚至一輩子?
她是第一個那麼直白地說恨他的女人,而且膽大包天地想要離婚!
這兩個想法,只要有一個就足夠讓她下地獄!
「我們之間難道不能……」唐小愛在絕望中,還有那麼丁點兒的希翼,她甚至試圖把話題繼續拉向正軌,可鍾御卿根本不想和她談論任何嚴肅的話題。
「也許你喜歡眾目睽睽下的表演,畢竟你曾經是個演員,享受眾人的注目,拍攝親熱戲的時候,也不需要清場……」鍾御卿在憤怒,她還想和自己談關於「離婚」的話題?
真可笑,他的床上,只有女人渴望和他結婚,沒有女人會拒絕鐘太太的位置。
當海魚魚和龍三出現充滿冷峻線條的卧室里時,鍾御卿已經離開。
唐小愛臉色蒼白地蜷縮在大床上,床單上全是血。
「小愛,你還好嗎?」海魚魚心裡揪成一團,誰看見那些血,都會覺得事態很嚴重。
「嗯,還好。」唐小愛縮在被子里,捂著疼痛的小腹,聲音十分虛弱。
「我可以給你檢查一下嗎?」海魚魚很擔心唐小愛,她小心翼翼地靠過去,用最溫柔關心的語氣問道。
「那個來了……不方便吧?」
「啊?那個……那個來了?」海魚魚聽到唐小愛的回答,整個人像是上緊的發條開始回崩,原來不是受傷?那些血是大姨媽來了?
難怪今天鍾御卿不到一個小時就離開了……
「嗯,肚子疼。」唐小愛始終用很平靜的口吻回答。
「我去幫你沖點益母草。」海魚魚完全鬆了口氣,沒出人命就好……
「給我點止疼葯吧。」唐小愛縮在被子里說道。
「馬上就拿來。」海魚魚快步走出卧室,去使喚龍三。
「謝謝。」唐小愛終於睜開眼睛,眼神里全是破碎的難過。
有沒有一種止疼葯,能讓心臟不那麼疼?
而柳青玉和張墨陽他們,正以為從今天起,老闆正常了,他們的工作也會輕鬆很多的時候,鍾御卿像是剛從地獄里走出來,帶著成千上萬鬼魂的怨怒之氣,回到辦公室。
她竟然敢說那種話!
什麼對婚姻的最初夢想是沈墨……
什麼做情人更適合一點……
全是混賬狗屁的話!他當時涵養真好,沒立刻把她給掐死也沒再繼續折磨她……
「老闆,您要的資料……」柳青玉一走進辦公室,就已經聞到可怕的殺氣。
他跟著鍾御卿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的怒氣那麼明顯的表露在臉上。
看來已婚的男人,真的是煩惱多多,喜怒無常。
「沈墨和J.S公司簽約了?」鍾御卿翻了翻資料,依舊陰沉著臉色,問道。
「是的。」柳青玉覺得奇怪,這些事鍾御卿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當時鐘御卿根本就沒再把沈墨放在心上,因為唐小愛答應退出娛樂圈。
「給我找他經紀人的電話。」鍾御卿扔掉資料,懨懨地說道。
「是。」柳青玉趕緊退出去,越發搞不清鍾御卿到底想做什麼。
但他清楚一點——鍾御卿關注到沈墨,只會因為唐小愛。
否則,鍾御卿不會關心和自己利益無關的東西。
唐小愛現在就是鍾御卿的利益,誰也不能觸碰。
「什麼?……哦……好的,稍等……」海魚魚手裡拿著止痛藥,匆匆走進卧室,將手機交給唐小愛,低低說道,「柳秘書的電話。」
唐小愛正痛得死去活來,自從她進入娛樂圈之後,連生理期都變得煎熬,聽到柳秘書三個字,根本沒回過神。
柳秘書是誰?
拿到手機,唐小愛還沒想到是柳青玉。
「夫人,你和老闆……到底怎麼了?」柳青玉一直在猶豫要不要說,可老闆現在的樣子太可怕,他考慮了半個小時,還是給唐小愛打過來電話。
小夫妻之間的事,他們管不上也沒法管,可老闆每天都這麼陰沉可怕,早晚有一天,他們這些人會跟著一起發瘋。
「沈墨?」唐小愛平靜的聲音有一絲顫抖,為什麼又和沈墨牽扯上關係了?
「沈墨經紀人的聯繫方式就在我手裡,十分鐘後會送到老闆辦公室。」柳青玉其實可以立刻送給鍾御卿,「夫人,老闆從沒有為女人煩心過,他這幾天情緒很差,雖然不知道你們之間具體發生什麼,可我希望你能幫他排憂解難,這麼大的公司,老闆一個人的情緒,會影響到很多事情……青玉多嘴,本來不該對你說這些,但是……」
「我知道了,十分鐘對吧?」唐小愛蒼白著臉,從床上坐起來,「你等我。」
一把抓過海魚魚手裡的止痛丸,唐小愛直接吞下去,忍著小腹的陣痛,往衛生間衝去:「魚魚,幫我找一套新衣服。」
那條漂亮的裙子,毀在鍾御卿這個不講理的霸道主子手裡,她這個人,也早晚會完全被他毀掉。
匆匆整理一下儀錶,唐小愛不想走出去就讓人知道她剛在床上滾過。
換好衣服,唐小愛飛快地往電梯口沖。
太過空曠的辦公室里,鍾御卿站在落地玻璃前,看向對面的那座高樓。
當初想讓她有一條星光熠熠的路,來彌補那晚的交匯,沒有想過會和她再有任何交集,可後來,卻捨不得放手,雖然最開始是喜歡她的身體和柔順的性格,但鍾御卿始終無法確定,到底是什麼因素,促使他帶著唐小愛去領證。
家裡長輩的壓力的確不小,可如果鍾御卿不想結婚,敦厚慈愛的父母也對他無可奈何;他更沒有想過太多關於孩子的事,二十七歲,對一個事業已經成功的男人來說,正是揮霍自由的年紀,家庭和孩子,對他來說很遙遠。
到底為什麼要拉著她的手,踏入充滿煩惱的婚姻世界?
鍾御卿吐出一個煙圈,從透明的玻璃里,看見自己的謎一般的眼睛。
「咚咚」。
禮貌的敲門聲響起,鍾御卿斂去滿臉的心思,轉過身,看見門已經被推開,站著他沒有料到的人——唐小愛。
「對不起,打攪你工作了。」唐小愛的氣息還不穩,脂粉未施的蒼白臉上,有著因為奔跑而湧起的淡淡紅暈。
鍾御卿沒有說話,他有時候很喜歡唐小愛的態度——永遠溫和柔順禮貌的態度,有時候又非常討厭她永遠溫文爾雅的樣子。
對自己的老公,太過禮貌就是疏遠。
「我可以進來嗎?」唐小愛很不喜歡這麼巨大的空間,和過於狹小黑暗的封閉空間一樣,她有被壓迫的悶。
鍾御卿依舊不語,靜漠的和她對峙。
辦公室外面,偶爾走過一兩個高層主管,大家腳步飛快,收起強烈的好奇心,不敢多逗留。
唐小愛真想拂袖離開,她忍受不了這麼壓迫的視線。
「那我進來了。」唐小愛提起腳,向房間里走了兩步,門在她身後自動無聲的關閉。
鍾御卿始終沒有說話,也沒有動,站在落地窗邊,指間的煙繚繞著霧氣。
唐小愛感覺自己的腿像是灌了鉛,每一步都異常沉重。
眼前的男人根本不是她的老公,真正的丈夫,不會是這樣的……
可他如果不是自己的丈夫,又是什麼呢?
唐小愛無法定位他們之間的關係,精神上的背道而馳和身體的契合,讓她痛苦萬分。
「今天……是我不對。」唐小愛好不容易走到石雕般的男人面前,低下頭,她已經用光了力氣,沒有力量再去和他對視。
有些怯怯地伸出手,冰涼的手指慢慢攥住鍾御卿的手:「別生氣……我只是想和你……和你說說心裡話……」
他們之間無法溝通。
因為鍾御卿從來不願意浪費時間在溝通和相互了解上,他的時間除了用來賺錢,就是用來享受。
去花時間了解一個女人的心思,對鍾御卿來說,多浪費啊……
唐小愛在逼著自己扮演另一種角色,可是沒有好的導演好的男主角,她進入角色狀態有點慢。
不過她稍微鬆了口氣,因為鍾御卿沒有甩掉她的手。
只是他的沉默很可怕,就像是在火山口行走,不知道烈焰何時會噴出來將她吞噬。
「你不喜歡聽,以後我就不說了。」唐小愛好希望此刻有台詞本在自己面前,她可以背著別人寫的對話,不用絞盡腦汁地想著下一句要怎麼說。
鍾御卿看著她蒼白的臉。
她的身體沒有恢復好,手指冷得像是一塊冰,嫣紅的唇也失了血色,泛著淡淡的粉色。
「你平時工作那麼忙,是我沒照顧到你的情緒,對不起。」唐小愛像是終於醞釀好了情緒,抬起頭,看著鍾御卿的眼睛,「這次原諒我,可以嗎?」
鍾御卿還是沉默。
他的沉默不像唐小愛的沉默,他的沉默比殺人還可怕。
唐小愛從他的表情里,讀不出任何信息。
她這次真的錯了,和一個強硬又強大的人比誰更硬,她只會失敗的一塌糊塗。
不該和他倔,也不能和他犟。對付一塊石頭,最好的辦法是變成水,緩緩地流,慢慢地淌,將堅硬無比的石頭,打磨成圓潤的鵝卵石。
唐小愛很想像戲里的角色,熱情一點,主動一點,可是,她面對的人,是鍾御卿。
鍾御卿只需要用一個眼神,就將她拉回現實,讓她無法進入演戲狀態。
緊張,加上小腹發冷,讓唐小愛開始冒虛汗。
她真恨眼前的男人,到底他要自己怎樣才高興?
「晚上……一起吃飯吧,雖然……那個……」唐小愛被他盯得心裡發毛,冷汗直冒就算了,感覺腿也開始發軟,真不知道那些員工怎麼能忍受這麼黑暗的老闆。
「我會努力做好妻子的工作。」唐小愛冷汗涔涔地擠出這句話后,感覺快虛脫了。
為什麼和他交流起來那麼痛苦?
而且明明他們兩個都有錯,可必須要她先道歉退讓,如果鍾御卿還生氣,就得搬出色相……
這到底是什麼婚姻啊?得提心弔膽地哄著、讓著、寵著、誘著……
唐小愛腦子都成亂麻了,鍾御卿還那麼冷靜、冷峻、冷酷、冷臉……
「妻子的工作是什麼?」半截香煙都燒完了,鍾御卿才冷淡地開口。
但唐小愛心裡卻像是卸下了一塊大石頭,雖然她一直感覺被泰山壓著,丟掉一塊石頭也沒多輕鬆,可還是有了一絲希望,至少出賣色相來「誘」,比她之前想要威逼效果好得多。
「讓你能感覺到溫暖和幸福。」唐小愛差點就把《婚姻法》的夫妻間義務背了出來,要是她現在再提到「夫妻間應該平等尊重」,一定會被鍾御卿從這幾十層高樓上丟下去吧。
「我今天真的不是有意想讓你生氣,那晚上一起吃飯好嗎?」唐小愛見他又沉默下去,一雙可怕的黑眸染上點點濃郁的色澤,她不由又避開眼神,低下頭,橫了橫心,索性伸手攬住他強健的腰,將冰涼的身體貼到他的身上。
「有那麼在乎沈墨嗎?」鍾御卿再次開口,如同重磅炸藥丟下去,砸到本來鬆了口氣的唐小愛身上。
他曾想過,只要唐小愛願意主動讓半步,兩個人的關係都能緩和,他也絕對不會再咄咄逼人,各自從台階上走下來。
可現在真該死,唐小愛怯怯的湊過來抱住他,竟讓他想到第一次她為沈墨,同意當他情人的情景。
唐小愛沒有想到那麼久遠的過去,她只是愣住了,從剛才她就小心翼翼地避開沈墨,掩飾著自己是為了沈墨主動示好,可鍾御卿的心思那麼深,竟然早就看出來了。
不知道會不會連累柳青玉跟著受罰。
「什麼意思?」唐小愛幾秒后,反問。
「想知道沈墨是怎麼感謝你的嗎?」鍾御卿攥住她冰涼的手腕,把她拉到辦公桌邊。
唐小愛被推在寬大舒適的黑色老闆椅上,她的心裡升起了一股強烈的抗拒,她不想看沈墨是什麼感謝自己的,因為清楚,鍾御卿會讓她看到討厭的東西。
投影儀打開,鍾御卿給她放了一段剪輯后的錄像。
沈墨現在的身價很高,相對新人來說,簡直是天價。
因為他有個閃閃發光的身份——代言頂級奢侈品的紅星……不,應該是綠嘉國際總裁夫人的初戀情人。
能被那麼紅的明星愛得死去活來,當然有自己的魅力。
「聽聽,沈墨說,感謝那個曾經拋棄他的女人,讓他能走到今天。」鍾御卿的語氣很冷淡,沒有感情的起伏,像一條直線,「再聽聽他對娛記們曝出的隱私,好像你們之間連孩子都有了。」
「那是經紀公司在操控,並不是他自己想……」
「還在為他說話?」鍾御卿的聲音更冷。
「對不起……我只是就事論事。」唐小愛不想去看那些採訪,她自己從演藝圈走過來,知道鏡頭前的一切,沒有幾分是真實的。
「小愛,我給你一次機會。」鍾御卿關掉錄像,靠在辦公桌邊,居高臨下地看著臉色蒼白的小妻子,緩緩說道,「讓你見一次沈墨。」
「不……不要,」唐小愛心裡一驚,她真的猜不透鍾御卿到底在想什麼,只是本能的搖頭,「我和他已經沒有任何關係,而且,我也結婚了,不想和他見面。」
「怕什麼?」鍾御卿微微彎身,伸手撫向她冰涼汗濕的臉頰,語氣驀然溫柔起來,「我讓你見,必須要見。」
唐小愛感覺她掉入深海里,渾身都被壓迫者,喘不過氣來:「但是……」
「晚上要一起吃飯,是嗎?」鍾御卿打斷她的話,手指移到她的下巴,將她有些不安的臉抬起來,湊近她,又變成了那個魅惑無邊的性感男人,從眼神到動作,都充滿著讓女人著迷的魔力。
「嗯。」唐小愛面對變幻莫測的鐘御卿,只能盡量去適應。
「還要盡妻子義務?」鍾御卿的唇慢慢貼上她沒多少血色的唇上,柔聲問道。
「嗯。」唐小愛乖乖的繼續點頭,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就終止了沈墨的話題,變得反常的溫柔。
她的老公真是魔鬼。
冷酷時她很害怕,溫柔時她也很害怕……
「肚子還疼嗎?」鍾御卿一隻手按在她的小腹上,溫熱的掌心輕輕為她揉著,要是現在有人進來看到這一幕,一定感嘆某人簡直是完美無缺的老公。
「好多了……」唐小愛摸不准他陰晴不定的性格,被他溫柔的關心,依舊後背直冒冷汗。
「有沒有吃止痛藥?」鍾御卿吻著她冰涼柔軟的唇,繼續問道。
「吃了。」唐小愛想避開他的手和唇,她渾身的神經都處於極度緊張的狀態中,並不是因為不適應這樣的親密,而是無法弄清鍾御卿的心思。
「怎麼出了這麼多虛汗?去用熱水擦擦身,等我處理完手頭的事,一起用餐。」鍾御卿將她從椅子上拉起,他的辦公室一側,有非常舒適的休息間。
將她安頓在辦公室里的休息間里,鍾御卿這才走出去,按了按電話,要見柳青玉。
「鍾御卿。」唐小愛突然拉開休息間的門,低低喊道。
「還有什麼事?」鍾御卿走到她面前,語氣依舊溫柔。
「別因為我惹你不開心,影響到工作。」唐小愛是想說柳青玉「通風報信」的事,可鍾御卿這麼狡猾的人不主動去提,她也不敢亂開口,只能隱晦的表達。
「不要讓我遇到第二次。」鍾御卿抬手摸摸她冰涼柔軟的臉頰,低低說道。
唐小愛垂下眼眸,她清楚鍾御卿的意思,有些話不必明說,她知道,想要逃出他的掌控,只怕真要等他厭煩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