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悔婚
花島。
坐落在太平洋邊的一個小小島嶼，並不出名，幾乎很少有遊人特意來這裡遊玩。
可它卻藏著極美的風景。
不知道鍾御卿是怎麼發現這麼美麗的地方，唐小愛站在小洋房的樓頂，風一直溫柔地吹拂著她的長發，夾雜著花瓣。
做明星時，她走過無數美麗的風景，可從未見過美到如此夢幻的地方。
「喜歡嗎？」鍾御卿從背後摟著她，他很愛這種姿勢，有時候連和她親熱，也要從背後……有控制和佔領的感覺。
「很漂亮。」唐小愛聞著空氣里的花香，一直沉悶的心情，終於放晴。
「晚上可以去海邊，來個篝火晚宴。」鍾御卿伸手將她髮絲間的粉色花瓣彈開，溫柔說道。
「嗯，好。」唐小愛扶著欄杆，兩株巨大的不知名的樹，開滿了粉色的花朵，有如櫻花形狀，不停落下花瓣雨。
而遠處，是萬紫千紅的花海，讓她想起年幼時的春天。
「我帶你下去走走。」鍾御卿握住她的手。
唐小愛不知道這叫不叫「蜜月旅行」，但鍾御卿對她的態度，溫柔得挑不出任何毛病。
前提是，她不做觸犯「天條」的事。
也許那天她酒喝多了，多說了兩句話有了效果，雖然唐小愛現在記不清具體自己說了些什麼，可鍾御卿對她真的很溫柔，沒有冷戰時期「生人勿近」的可怕氣場。
看來他們之間的代溝，只要耐心點，還是能慢慢填平。
至少唐小愛的心情漸漸開朗起來，沒有被關在牢籠時那樣陰鬱痛苦。
雖然當時沒有期待旅行會帶來什麼驚喜和改變，但能夠接觸新鮮的空氣和新鮮的環境，還是讓唐小愛慢慢「回血」。
她甚至希望這樣的假期不要結束，她不想回到綠嘉國際的那個巨大牢籠。
可是，生活不會順著她的心意一直往下走……
蜜月旅行……姑且稱為「蜜月」吧，畢竟還帶著一絲花朵的甜蜜味，鍾御卿也恢復了天使模樣，沒有多惡魔，直到旅行結束，也一直保持著淡淡的甜，這讓唐小愛原本死寂的心，重新燃起了微小的希望。
而且鍾御卿不知道是把她的話放在了心上，還是最近的工作都不多，和她在一起吃飯、睡覺、看電影時，真的沒再接過異性的電話。
如果是這樣相敬如賓的婚姻，她會有力量走到最後。
可現代的夫妻之間太過相敬如賓，總讓人有些彆扭。
似乎一切都只是維繫著表面上的和平，太過平靜的夫妻生活，會讓人疑惑這究竟是不是兩口子。
唐小愛在綠嘉國際內部的圖書館里閑逛，她在無聊又漫長的白天里，就開始像尋寶一樣，找來綠嘉國際的所有資料，看著裡面的每一個部門和樓層設備介紹，消遣寂寞的時間。
昨天她在咖啡館坐了一下午，今天上午去了琴房，中午鍾御卿因為工作，沒有和她一起用餐，她就來到圖書館。
現在鍾御卿想讓她主動渴望懷孕的目的達到了——這麼無聊的時間，如果有個小寶寶陪伴，或許就會開心很多。
抱著幾本有關早教的書，唐小愛走到專用電梯前。
唐小愛不喜歡這裡，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她會常常想到，這個地方的某個員工，也許就是那夜和自己一夜風流的人。
只要想到這件事，就渾身不自在，彷彿有什麼骯髒的把柄在別人手中，隨時會被要挾。
所以唐小愛每次想出來閑逛，都會挑選人最少的地方，在大部分員工上班期間，也盡量坐專梯，避開絕大多數的人。
電梯剛剛升了兩三層，突然停下，電梯門緩緩打開，外面站著一個冷艷的女人，帶著三四個副手，被綠嘉國際的一個女員工領著，滿臉的不耐煩。
唐小愛微微一愣，沒想到會那麼巧，在VIP的專用電梯里，都能遇到江馨月。
不過去花島之前，鍾御卿接過江馨月的電話，說安排時間見面，現在從花島回來沒兩天，也該見面了。
「喲，鐘太太。」江馨月看見裡面站著的小女人，眼神微微一亮，原本不耐煩的臉上，掛上了一抹艷麗的笑容。
「鐘太太。」那個綠嘉國際的女員工，更像是導購小姐，也恭恭敬敬地喊道。
「江小姐。」唐小愛抱著書，也露出禮貌的笑容。
「正巧，我要去頂樓和鍾御卿見面，沒想到等電梯都能遇到你。」江馨月走進電梯里，彷彿那天她們之間沒有任何的不開心，語氣甚至帶著兩分親熱，她瞥了眼唐小愛手中的書，笑容擴散，「已經有了？」
唐小愛沒有回答，只是笑了笑。
她抱著的是早教和胎教書籍，不再是孕前準備，所以江馨月誤認為她懷上了鍾御卿的孩子。
而唐小愛也並不想對江馨月解釋。
她和鍾御卿夫妻間的事，外人不必知道太多。
這也是唐小愛在娛樂圈學到的生存準則，對那些無聊的八卦，不必理會，時間會磨平那些人的好奇心，也會印證事實。
「鍾總的速度可真快，該不是奉子成婚吧？」江馨月瞥了眼她平坦的小腹，這種事還真說不準，否則唐小愛在剛大紅大紫的時候，怎麼可能那麼心甘情願的退出娛樂圈？
要是那樣，上次就不該和唐小愛那樣撒氣，而是應該換個方式來打擊這個女人。
「我到了，先走了，再見。」唐小愛依舊沒正面回答她，因為VIP電梯，所以速度很快，兩句話的時間，就到了她所在的樓層。
「等一等。」江馨月喊住她，冷艷的臉上始終帶著一抹意義模糊的笑容。
「還有什麼事？」唐小愛停下腳步，轉身問道。
「我真的很好奇，為什麼鍾御卿要把你送給秦峻寧，然後又將你從秦峻寧身邊帶走，他和秦峻寧有仇，還是和你有過節？」江馨月一臉不解，好像真的很想知道其中原因。
「什麼意思？」唐小愛聽不懂。
也突然心底發涼，不想聽懂。
「或者，他只是想滿足自己的大男子主義，讓全世界的人知道，他娶了個萬人迷大明星？」江馨月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可據我所知，鍾御卿不至於這麼虛榮，他雖然很壞，也要面子，但還沒壞到連兄弟都玩弄掌心的份上。」
「江總，鍾總在上面會等得著急，我們還是上去吧。」那個綠嘉國際的女職員，也聽出話風不對，急急說道。
「鐘太太不會連這麼大的新聞都沒聽說過吧？嘖，難道真像傳言中的那樣，你嫁入鍾家之後，什麼自由都沒了，完全過著與世隔絕的禁閉生活？」江馨月不無惋惜地問道。
「對不起，江總，我們還趕時間……」女職員匆忙按下關閉鍵，鍾總早就吩咐過，綠嘉國際的人，不準談論任何有關唐小愛的八卦，包括唐小愛身邊的沈墨、秦峻寧這類人，都不準在公司提起。
唐小愛看著電梯緩緩關閉，江馨月最後留給她一個壞壞的笑容，她還有些回不過神。
坐在沙發上，唐小愛按著遙控器，想要找一些和娛樂有關的節目。
可是電視的頻道早就被篩選過，除了球賽、股票、財經之外，就是最新的電影大片，和各種連續劇專題。
將遙控器扔到一邊，唐小愛閉上眼睛，傳言沒錯，她是什麼自由都沒有了，雖然現在鍾御卿對她表面上很溫柔體貼，可她真的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
雖然這座大廈的配套設施，對一個性格有點宅的人來說，足夠豐富，但是她什麼信息都得不到，連家裡的電話都受到限制，只能和家人聊天。
鍾御卿回到家時，已經快到十一點。
唐小愛還沒睡，靠在床頭，在看著有關寶寶成長和教育的書。
溫馨的燈光下，她的臉帶著柔和的光澤，長長的睫毛遮擋住清亮的眼神，嫻靜美好。
走到床邊，鍾御卿俯下身，照例吻了吻她的額頭，伸手將她的書拿走，也不去洗浴，直接開始下一步親熱。
「熱水剛才放好了，你先去洗澡。」唐小愛察覺到他要直接上床纏綿，立刻掙脫他綿綿細吻，低低說道。
「做完再洗。」鍾御卿在她耳邊含糊地說道。
「很臟……」唐小愛吐出這兩個字，讓鍾御卿的動作猛然停下。
「什麼？」鍾御卿已經半跪在床上，一隻手撐在床頭，一隻手在她的后腰，他像是沒聽清楚。
「鍾御卿，你一點都不介意嗎？」唐小愛看向他的眼睛，眼神專註清亮，帶著一絲鋒刃。
「喝了多少酒？」鍾御卿剛才吻她的時候，嘗到了很淡很淡的酒味，他並未在意，因為唐小愛偶爾會嘗試一些美味的果酒。
但是她這種眼神，是有幾分醉意后才有的眼神。
「一點點。」唐小愛仰頭看著他，突然笑了起來，「你還沒回答我的話。」
「嗯，介意什麼？」鍾御卿直起身，站在床邊，鬆開領帶。
他的姿勢十分性感，讓女人會心慌意亂。
「我的初次啊……你為什麼不好奇？也從來不問？」唐小愛最醉的時候已經過去，現在她很清醒。
「你不是也從不問我這些事？」鍾御卿扯掉領帶后，開始解襯衫的紐扣。
「你不喜歡我亂問。」唐小愛也從來不想問他那些情史，關於鍾御卿單身時的傳聞太多，比明星的緋聞還要多，聽了只會和自己過不去。
「那現在還在亂問什麼？」鍾御卿脫掉襯衫，精壯的上身有著優美的曲線。
「我是說，你為什麼不問我……」唐小愛皺起眉，又沒法和鍾御卿溝通了，他完全聽不懂自己的話。
「你覺得問這種事很有意義？」鍾御卿解著皮帶，始終在優雅的脫著衣服，不急不忙，不溫不火。
「如果我告訴你，我的第一次，是在這棟大樓丟掉的，你會不會覺得有趣？」唐小愛抬頭看著鍾御卿，烏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表情，「也許是你的哪個下屬，和我發生了那種關係，也許是你的生意夥伴……」
「不要亂說話。」鍾御卿的語氣開始變得危險，他聽到這樣的言語非常不舒服，因為腦中會浮現畫面。
「我每次走在綠嘉國際裡面，都在提心弔膽，怕遇到那晚的他，尤其和你結婚後。」唐小愛頓了頓，說道，「我很怕，有一天，連最基本的婚姻關係都維繫不住，怕生命中再出現變數，你也許不明白那種弱者的心態，可我真的很在意……」
「沒有什麼變數，你也不是弱者。」鍾御卿聽到她說維繫婚姻關係，聲音放柔了幾分，「嫁給我，就不可能是弱者。」
「在你面前，永遠都是弱者。」唐小愛見他依舊不肯透露任何信息，真想直接問他，十二月三十一日夜晚，元旦的凌晨，他們是不是在一起過。
這種事，如果一開始就大大方方地承認，兩個人之間現在的關係，不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他那麼喜歡控制一切，包括她的命運？
「想要變強，就要付出血汗和艱辛，我不想讓你吃苦而已。」鍾御卿已經脫的只剩短褲，他上了床，將唐小愛壓倒。
有些事，隱瞞得太久，就會腐爛成心病，已經無法用最初的態度，輕輕鬆鬆說出來。
「鍾御卿，我一直覺得，你身上的味道好熟悉……」唐小愛閉上眼睛，喃喃說道，「尤其當我喝醉的時候，總覺得我們曾經在一起過。」
「在很黑很黑的夜裡，什麼都看不見……」唐小愛的手，觸到電源，頓時，房間里陷入一片黑暗，「什麼都在旋轉，沒有重心，就那麼飄浮著，像是溺水的人，抓不住任何東西……」
鍾御卿沒說話，他的手指插入她柔軟的髮絲里，不發一言地吻著她。
「鍾御卿，我已經是你妻子了，為什麼不告訴我全部？」唐小愛的話驀然中斷。
「你已經是我妻子，為什麼還要知道那些毫無意義的過去？」鍾御卿低低反問。
「人和人，是不同的。」唐小愛伸手摟住他的腰，「有些人，要的只是結果，比如你；而有的人，注重的是過程……」
「后一種人，是傻瓜。沒有人不想要預期的結果，除非白痴。」
「如果不傻……怎麼可能被你玩弄於掌心？」唐小愛這句話，被撞得破破碎碎，如同被風吹散的蒲公英，散落一地。
鍾御卿突然咬住她的唇，他們是成年人，成年人之間的遊戲規則，就是兩個字——「適合」。
她挺適合自己的口味，而他呢，這麼優質的男人，做她的丈夫，也不委屈她。
只有小女生，才會在意那些沒用的感情。
「為什麼要讓我進娛樂圈？」唐小愛見他不說話，她又問道。
鍾御卿發狠起來，他不想在這種時候聽到她一直在說題外話，他要讓她沒有力氣說話。
「我不喜歡……這樣的婚姻。」唐小愛低低喘息著說道，「我也不想當人人艷羨的鐘太太……」
「不要……不要舉行婚禮了……」唐小愛始終很溫順，甚至還一直抱著他的腰，「取消吧。」
鍾御卿感覺到腰后，有帶著體溫的金屬圈，慢慢從他的身上，滑到被單上。
是那枚紅寶石鑽戒。
唐小愛知道，在這場婚姻里，原本就沒有愛情。
她也沒有任何的自主權。
惹火了鍾御卿，只會像前幾次的衝突一樣，讓她傷痕纍纍。
可是她覺得很臟很臟……從一開始，就像是骯髒的交易，到現在，玷污了神聖的婚姻。
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喜歡的時候，將女人拴在身邊，不喜歡的時候，推到其他地方……
「你說取消什麼？」鍾御卿的手指陷入她的肌膚，聲音一瞬間冷靜的可怕。
「婚禮。」唐小愛很清晰地吐出這兩個字來。
他們和平表象該撕開了，花島那時，鍾御卿對她最溫柔的時候，也沒有夾雜著愛情。
唐小愛今天發現，她是個多悲哀的女人。
只要鍾御卿溫柔些對待她，她就不哭不鬧不爭不搶，與他「相敬如賓」，甚至覺得明天幸福就會光臨。
未來的漫長時間裡，唐小愛不知道還能這樣麻痹自己多久。
她做著計劃，希望早點迎來新生命，希望會有個孩子，改變現狀……
當孩子也成為婚姻里的工具時，再沒有比這更悲哀的事情。
「不能取消。」鍾御卿突然從她身體里抽出，抓住她的手，那枚紅寶石戒指，硬生生地又套在她的無名指上，「我是不是忘了告訴你，婚禮已經提前到下周二？爸爸媽媽都很期待盛大的婚禮呢。」
如果不是還有三天舉行婚禮，不想讓她在父母和朋友的面前失了形象，她今天會死得很慘……
鍾御卿已經想好了在婚禮后，怎麼「回報」她今天的這番話。
「鍾御卿，你告訴我，那天晚上……是不是你？」唐小愛聽到他搬出父母來，在黑暗中沉默了片刻，聲音帶著一絲微顫，問道。
「是和不是，對你來說那麼重要？」鍾御卿曾經沒想過要瞞著她，只是因為當初她的態度讓他惱火，才不想對她說出真相。
到了後來，他覺得沒必要再說，因為他已經準備娶她為妻，為那件事負責。
「秦峻寧找我做藝人，也是你的安排？」唐小愛想到秦峻寧有幾次對她說話，都是話中有話，她當時根本沒想過，她進入娛樂圈，還會和另一個男人有關。
現在想想，她真夠笨的，秦峻寧怎麼可能去當「星探」，沒事在街上溜達，去普通的咖啡廳尋找灰姑娘？
埃斯克羅的一些監製人的辦公室外，常常站著好多簽約進來卻沒有得到重視的藝人，他們一站就是好幾個小時，也沒有等到被打造的機會，而她當時又土又呆，被秦大導演親自盯上……不知道要嫉妒死多少揣著星夢的人！
「鍾御卿，我一點都弄不懂你的心。」唐小愛聽不到他的回答，痛苦地閉上眼睛，她最討厭的不是鍾御卿霸道專橫，也不是他的控制欲，而是他從不願意把心明明白白地敞開給她看。
他總是要她無條件接受一切，總是不告訴她曾經、現在、未來，總是讓她在一片迷霧和黑暗中困難地行走，不知道前面有些什麼，不知道何時會被絆倒，也不知道會不會墜入懸崖……
而鍾御卿，已經習慣了將女人只當成女人。他不喜歡女人知道太多無關緊要的事，不喜歡女人多嘴多舌，攪亂他定下的秩序，破壞他的世界。
「男人的世界，女人不需要懂。」鍾御卿的心情全無，差到他有殺人的衝動。
唐小愛又觸犯到他忍耐的底線，雖然這次她的話已經說得很「溫柔」，也不是用質問的口吻，但她比上次還過分，竟直接說取消婚禮這樣的話，果然女人不能寵，這幾天對她太好，就開始不知天高地厚……
「可我想讓你懂我的世界。」過了很久，唐小愛的聲音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過來。
「你要是不想睡，可以去試穿婚紗，挑選自己喜歡的款式。」鍾御卿突然打開燈，他不明白唐小愛的執念和認真，他和那麼多女人上過床，沒有一個女人會讓他這麼煩心。
雖然，很多時候，唐小愛帶給他的是心靈上寧靜。
唐小愛的睡衣被扯得很亂，睡褲更是被丟到地上，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鍾御卿就拽掉了被子，他比她脫得更乾淨，赤裸裸的像大衛雕像。
緊緊攥著她的手，上面那枚被強行套上去的紅寶石鑽戒，卡得兩個人手指都生疼。
唐小愛衣衫不整地被連衣服都沒穿的鐘御卿強行扯到衣帽間。
他們兩人的衣帽間一直是分開的，唐小愛從不去鍾御卿的衣帽間，是因為鍾御卿和她結婚之後，對他的私人生活依舊十分注重，不喜歡被人侵擾他的隱私。
所以，甚至連他的衣帽間，都是有指紋密碼，平常人根本進不去。
唐小愛的衣帽間是純白色的，纖塵不染的白，而鍾御卿的衣帽間，是純粹的黑，壓抑地讓人喘不過氣的黑。
裡面各色各樣的襯衫，各種各樣的西服，從深到淺，從鞋到帽，從表到包，全都整齊規劃的一絲不苟，讓人一眼看去，就知道這個男人極為嚴苛和挑剔，不允許任何錯亂髮生。
他的衣帽間，比普通三居室還要大，裡面的衣物價格，更是讓人想象不到，這也太過奢侈了。
低調的奢侈。
唐小愛赤著腳踩在地毯上，被鍾御卿推到一個拐角，這個角落空無一物，黑色的鏡面，映著他們的影子，壓抑得人喘不過氣來。
鍾御卿伸手按了按牆壁，黑色的鏡面緩緩打開，唐小愛看到黑色背景下的一片奼紫嫣紅桃花白雪——婚紗。
所以她說，鍾御卿什麼都不願告訴她。
過去、現在、未來……
她就像是被囚禁在這純黑色衣帽間的一件漂亮的衣服，被掛來掛去，卻怎麼都逃不出這黑色低調又奢侈的牢籠。
黑色背景下，那些各種顏色的婚紗，讓唐小愛想到一個很不吉利的字眼——花圈。
像是婚姻的墳墓上祭奠死去的愛情的花圈。
她不敢去碰。
「這一件怎麼樣？A.KB的封山之作，你當過藝人，應該知道在時尚圈，他是怎樣神級的大師。」鍾御卿將一件婚紗取出來，拿到唐小愛的面前，臉上有讓人望而生畏的微笑，「請他親自設計製作可不容易，我費了不少心思呢。」
「這樣的婚紗，應該配上那雙水晶鞋。」鍾御卿又按了按牆壁，唐小愛左手邊的黑色密封空間再次打開，她看到一層層從上擺到下的精美高跟鞋。
顏色從深到淺，跟高從高到低，各式各樣，在明亮的小燈照耀下，美輪美奐。
她做過最受寵的藝人，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在娛樂圈見過聽過各種明星私人豪華衣櫃，但今天，才算真正開了眼。
原來最奢華的衣櫥，在自己每天睡覺的卧室背後。
「穿給我看。」鍾御卿見她像是闖進王子宮殿的不知所措的灰姑娘，他將婚紗搭在她的肩膀上，自己轉身走到中間換鞋的舒適長凳上坐下，不知又按了哪裡，四周黑色的鏡面全部打開，另一側是手套帽子和珠寶，還有精緻情趣的各式內衣。
全部都是唐小愛的尺寸。
原本，她的衣帽間在隔壁，只有五十多平米，首飾更是少之又少，她從不添置自己的東西，而鍾御卿會讓服裝師每隔一周過來，拿最新的時尚雜誌，讓她從雜誌里挑選看中的衣物或配飾。
唐小愛以為這樣已經很奢侈，可沒想到，鍾御卿的衣帽間里「別有洞天」，竟然有她的「一席之地」。
「快點。」鍾御卿始終帶著溫柔的笑容，氣度風雅閑適的讓人覺得驚訝——一個一絲不掛的人，如果不是瘋子傻子，怎麼都會覺得不自在吧？可鍾御卿，從容風雅的像是穿著正規西服參加會議，那種淡定的心理，讓唐小愛這麼有「見識」的人，都覺得匪夷所思。
「我都不喜歡。」唐小愛在驚訝他光著身子還比常人有氣派之餘，掩去心中的驚訝，淡淡拒絕。
「都不喜歡？」鍾御卿站起身。
她努力看著鍾御卿的眼睛，不想視線停留在不該停留的地方，引來尷尬。
衣帽間里的燈光非常明亮，可以將他全身都看得清清楚楚，包括小小的痣。
「那都扔了，明天全部重新定做。」鍾御卿說得很簡單、很輕鬆，可唐小愛知道，他一句話的背後，要多少人不眠不休的趕工。
隻身上搭的這件婚紗，那手工釘珠和鑲鑽，就要花多少人工？
要是在古代，他肯定就是商紂王和隋煬帝這種窮奢極欲的暴君。
「我還是希望你能考慮取消婚禮，三天時間，足夠通知所有……」唐小愛深吸了口氣，她穿著衣服，可在沒穿衣服的鐘御卿面前，都覺得氣勢低了好多。
「唐小愛，我最近是不是對你太好了？」鍾御卿的笑容，終於換成了另一種危險的表情，他不會忍受這女人第二次提到這麼愚蠢可笑的問題。
「這是為我們未來負責。」唐小愛今天已經扯破了兩人之間維繫的和平表象，就是已經做好了鍾御卿發怒的準備。
她不怕，真的不會再害怕。
當一個人，什麼希望都沒了的時候，就不會再懼怕絕望。
「負責，負什麼責？」鍾御卿有種想把她打下十八層地獄的衝動，他咬了咬牙，如果不是三天後舉行婚禮，家長和朋友都在一邊看著，他真想讓她這輩子都爬不起床。
「我是認真的。」唐小愛面對他可怕的眼神，再次深呼吸，「我想和你好好談談。」
「『洞房』的時候，我會和你好好談談。」鍾御卿的眼裡閃過一絲嗜血的怒意，說完，他推開唐小愛，舉步往外走去。
因為怕再多看她一秒，會把她弄死。
「還有，再敢亂丟那枚戒指，我不會輕易放過你。」鍾御卿走到門口，頓了頓腳步，陰沉沉的留下最後一句話，消失在衣帽間。
而唐小愛，在他走了之後，像是抽去了全身力氣，那件沉重無比的婚紗快要壓垮她的感覺，腿一軟，抱著層層疊疊的婚紗，跪在了厚厚的黑色的地毯上，無力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