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質疑
(三)
沈拓一怔,下意識去瞧段磬,段磬雙手抱胸,冷眼相看,嘴上雖然沒動靜,那眉梢眼角的,都是等著看戲的模樣。
邢苑出門前特意打扮過,穿的是一身水藍銀絲綉蝶戀花的緞面衣裙,人一動,那蝴蝶跟著銀光爍爍的,活靈活現。
段磬不禁又多看了幾眼,他是見過好貨色的,知道這綉工在城裡也是一流,不知她花費多少銀錢做的行頭,連頭上的烏銀簪子配的也相得益彰。
「如何不記得,這位不就是那九華村的邢……邢大姐。」沈拓適時改了口,喊的十分親熱。
邢苑有意無意地瞟了段磬一眼,分明是假意冷落他,心裡還記恨著他喚她大嬸的惡意:「小哥記得奴家就好,前一日,你們離了村子,我整宿都沒有睡著,想那端木虎借了奴家的五百貫,要是奴家不來做個人證,讓他受了冤枉官司,奴家的錢可不就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
段磬起手,將沈拓往身後一按,目光如炬:「這位娘子的話中有話。」
邢苑對男人的目光一向坦然,躲閃掩藏並不會被少看幾眼:「難道端木虎已經被無罪放出了大牢,那就是奴家猜錯了,真是罪過。」
「你沒有猜錯。」段磬簡直是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裡頭往外擠字眼,「知州大人言明,端木虎暫時還不能脫了殺人的干係,畢竟是一條性命,必定要審問清楚。」
邢苑嘴角一挑,似笑非笑道:「既然如此,奴家想要親自見一見知州大人。」
「知州大人豈是隨意可見的?」
「知州大人是父母官,奴家雖然住在城外,也屬知州大人的子民,如何見不得?」邢苑得理不饒人,「難不成如今州衙的都頭都要管著知州大人了。」
段磬看著她水紅的菱形嘴唇一張一合,忽然爽朗而笑:「對,對,邢大嬸說的很對,百姓要見父母官,沒有不見的道理,我這就帶你去見知州大人。」
邢苑的臉孔,一路發黑,段磬只當是沒看見,一個女人家當了寡婦,他不介意,只是女人多事就麻煩,特別是自以為是的。
「你在此處稍等,我去回稟了知州大人。」段磬見邢苑的樣子,不像是頭回上官家,忍不住問了句,「你來過?」
邢苑搖了搖頭:「誰沒事來州衙,又不是好地方。」
有句話,她咽了下去,你也不是什麼好人。
段磬進了內堂,邢苑站在門邊乾等,迎面過來個黑衣男子,快走到身前時,突然咦了一聲,邢苑抬眼看他,他居然就地站著,只管盯著她的臉,不邁腿了。
邢苑聞到一股說不出來的氣味,絕對讓人覺得不舒服,她想要避開,又怕見不到知州,正尷尬著,段磬已經出來,似乎很隨意地往她身前一站,他的體格大,將她大半個人都給遮住了:「姚仵作可是又查出了什麼新進展?」
邢苑將仵作兩個字在嘴巴里翻了兩下,才晃過神來,仵作不就是查驗死人的,她聞到的味道,應該就是死人的味道。
「在下已經說過,那位商客死於利器,一刀致命,哪裡還來的新進展。」姚仵作的嗓子沉沉,「倒是段都頭一大早的,帶了這樣美貌的小娘子來見大人,不知是為何?」